第2章 误闯水君宫
北海水君宫，灯火通明，五颜六色的海明珠将整座宫殿点缀得五彩斑斓，各种珍奇的珊瑚枝四周林立，不是仙境，胜似仙境。
今日是北海水君八百年寿辰。北海水军因在灭海族之战中立下大功，名声大噪，颇得天帝赏识。如今魔族与海族均已灭，万海太平，北海水君便借寿辰之机，邀天下仙君齐聚一堂，庆祝天庭成为四海八荒之主。
宫内高朋满座，众仙君谈笑风生。
“当初龙王以寿辰为由，将海族众首领拘在龙宫，一网打尽，没想到龙族被锁妖阵反噬，也困死在了龙宫！”
“这就叫做隔岸观海斗，咱们天庭坐收渔利！”
“说起来，这妙计北海水君可没少出力！若不是水君您设法取得龙王信任，灭海之战怎会如此顺利，您可是灭海之战的大功臣！”
众仙君七嘴八舌，夸赞不绝。北海水君直听的心花怒放。
坐在上座的水神洪江总觉得那些夸赞有些刺耳。身为水神，他掌管天下江海，与水族素来交好，可眼看着故友们先后惨死，他却无力相助，数十年来一直郁郁寡欢。
他站起身来，正欲去外头透透气，一个侍从急匆匆赶来，在他耳边一阵低语。
洪江脸色微变，对着北海水君一拱手，即刻随侍从出了厅，朝宫外奔去。
“好好的，玉瑶怎会突然不见了？”洪江边走边急问道。
“王姬与璋琬小王姬原本在海园赏鱼，可不知何故与高辛王子殿下起了冲突，王姬的水母船裂开，掉入海中，小的们赶紧跟上，可王姬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小的们四处寻觅不得，这才赶来求助将军。”
到了海园，洪江顾不上站在岸边哭哭啼啼的神农璋琬，只身跃入海中，与侍从们分头四处搜寻神农玉瑶的身影。
众人翻遍海园，一无所获。
洪江暗叫一声不好。玉瑶是兄长榆罔的掌上明珠，生的伶俐可爱，和他额外亲近。她喜欢大海，这次北海水君寿宴，他便带她前来游海，不曾想竟会出意外。
他略加思索，驱动灵力朝着外海极速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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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水君宫外海一处隐蔽的礁石丛下，一个青衣白发小少年喜滋滋地盯着怀里的猎物。他舔了舔舌头，虽说这会儿不算饿，可这猎物该怎么形容呢，他思来想去，突然想起海月教的那个词—秀色可餐！对，就是了！她肉嘟嘟粉嫩嫩的，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把，闻起来还有一股特别的馨香，与他猎过的所有猎物都大为不同。
他有点舍不得下嘴。这般精美绝伦的猎物，带回北溟养在身边，养大些再吃岂不更妙！
唉！这小少年正是北溟那头不知天高地厚大海深浅的九头妖。自幻成人形后，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朗日和海月修炼了些年，以为有了点灵力就可以在海中横冲直撞了。如今闯了北海水君宫海域也就罢了，还顺带拐走了神农王姬！神农王姬是何身份，他惹的起吗？神农国那可是大荒霸主国，神农王连天帝都要敬畏几分，何况她还有个掌管天下江海的水神叔父，分分钟可以要了他的小命。天大的祸已闯下却浑然不觉，只顾着沾沾自喜，白日做梦。
小女娃突然睁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小嘴一撇，两眼红了起来。
她这是哭了？
小九头妖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又有些不知所措。
小女娃在他怀里胡乱挣扎，她不会游水，一不小心连着呛了几口水，顿时呼吸困难起来，小脸煞白。
小九头妖赶紧给她渡了口气，“罢了罢了，我带你浮出海面！”
他拽着小女娃奋力往海面游去。
出了海面，小女娃终于能呼吸了。她连喘了几口粗气，总算缓了过来。可四周皆是茫茫大海，眼前这个将她掳出海园的小少年一头白发，必是海妖，她惊悚万分，顿时嚎啕大哭。
小九头妖九个脑袋开始打架，哪个海妖像她这般动不动就哭？！
“你别哭，我先不吃你！”
他这话不说也罢！小女娃哭的更凶了。
“这这这，你的鱼，还给你！”小九头妖慌乱起来，忙将装着鱼的小水母袋递给她。
小女娃抽抽嗒嗒地接过小水母袋，瞥了一眼水母袋里那条会发光的蓝尾鱼，心里的恐惧淡了几分，哭声止住，嘴角竟有了一丝笑意。
小九头妖这才松了口气。
“你喜欢鱼？”他看着她爱不释手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嗯！”小女娃点了点头。
“那你随我去北溟吧，我带你去看鱼，那里什么鱼都有，个头都很大。”他狡黠一笑。
“北溟？”小女娃这才想起身在何处，她看着茫茫大海哇地一声又哭了起来。
小九头妖头疼欲裂，罢了罢了，这般爱哭的，留在身边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他扔下她转身欲游走。
没了小九头妖，不会水的小女娃在水里直扑腾，一阵海浪涌过，席卷着她的小身躯在水中晃悠。
小九头妖终是有些不忍，快速游了过去一把抓住她。
小女娃死死拽住他的胳膊，颤抖着哀求道，“你送我回去！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急促的喊声，“快走！”
小九头妖闻声惊喜地转过身，“海月、朗日，你们怎么来了？”
大祸临头了还这般若无其事，海月和朗日真是两个头四个大！这熊孩子，成天就知道惹祸。
“她是谁？”朗日指着小女娃问小九头妖。
“你是谁？“小九头妖只好问小女娃。
“我…”小女娃欲言又止，思索着要不要自报家门。
“别废话！赶紧吃了她走！”远处隐约传来了水军的呼叫声，朗日焦急万分。如今之计，吃了她就能毁尸灭迹，反正这北海水君宫里的活物都是仇敌。
小女娃吓得一哆嗦，眼前这男子看着很是慈眉善目，可一开口就是吃了她！她紧抓住小九头妖，哭道，“别…别…”
小九头妖左右为难，将小女娃一把推向朗日，“要吃你吃吧！我不饿！”
这熊孩子，不饿你抓她干嘛？！海月气得只想痛骂他一顿。
小女娃死死抱住小九头妖不松手，双腿使劲地朝朗日蹬水。
再不走来不及了！
朗日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正欲朝女娃撕咬过去，小九头妖猛地一转身将小女娃小心护住。
朗日扑了个空，差点咬在小九头妖身上，他正欲发火，一股灵力不知从何处传来，狠狠击中他。
朗日极速退开数米远。
小九头妖尚未反应过来，后背也被一股灵力击中。他身躯猛地一震，小女娃本能地松开手，下一刻，已到了另一个厚实的怀里。
“叔父！”小女娃伏在来人肩上哇哇大哭。
来人正是洪江。
他轻拍着小女娃的后背，柔声安慰道，“乖，没事了！有叔父在，不用怕！”
小女娃抹着眼泪点了点头，
“告诉叔父，是谁欺负你了？”
小女娃转头瞪了一眼朗日，又看了看小九头妖，他受了洪江一击，似乎受了伤，正一脸不服地瞪着洪江。
她咬着唇，不肯说话。
洪江目光从朗日和海月身上扫过，又落在小九头妖身上，他脸色大变，似乎明白了什么，惊问道，“你们是…他是…”
海月回道，“正是！这孩子闯下大祸，我们一时情急，不知这小女娃是水神之人，这才多有得罪，实在对不住，望水神大人有大量！”
“他真是…”洪江眼眶湿润起来，仍是不敢置信。
“回水神，确是！只可惜，故人已逝，只余独苗！”
北海水军的喊叫声已在数十米之外。
洪江扭头一看，顿觉不妙，他运足灵力朝身后撒去，顿时身后掀起一阵巨浪，生生将水军击退百米远。
他对着三人急道，“快走！保重！”
“等等。”小女娃突然开了口，对着小九头妖喊道。
她随即幻出一个玉瓶，递给小九头妖，“这是我爷爷制的顶好的疗伤药，你受了伤，这个送给你。”
小九头妖接过玉瓶，看着玉琢般的小女娃，感激一笑，将手中的水母袋递给她，“这是你的鱼，还给你！”
他想了想又幻出一样东西，递给小女娃，“这个，送给你！”
小女娃接过一看，是个蓝色的海贝。贝壳格外别致，打开一看，里面一颗海明珠发出暖黄色的光。
小女娃一脸惊喜，粉嘟嘟的脸蛋满是笑意，她正欲道谢，三人已消失在茫茫大海中。
洪江再次驱动灵力，又是一阵惊涛巨浪，裹挟着水军冲向水君宫。
他抱着小女娃，捏了个踏水诀，如释重负地朝水军奔去。
“找到了，王姬平安无事，都回去吧！”洪江洪亮的声音满是威严。
大喜的日子，好在有惊无险。水军将士们跟着松了口气，能交差就行，别的先随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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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来了此海域，有些事不如就告诉他吧。
海月和朗日确定周围安全后，停了下来。海月指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北海水君宫对小九头妖说道，“孩子，那里就是北海水君宫。咱们海族陨落，与那北海水军脱不了干系。你爹娘当年就是惨死在他们手中。”
当年海族一夜之间被灭，尸首遍地，血海翻滚，他们带着那枚装着龙蛋的海贝四处逃窜，东躲西藏，历尽千辛万苦才到达北溟。一想到这些，海月眼眶湿润起来。
这是海月和朗日第一次提及他爹娘。
“我爹娘，他们是谁？”
“你爹爹，是我们海底的九头妖王，九头族统领海底世界数万年，是天生的妖王族，你娘…”海月欲言又止。天神们素来亲情寡淡，当年公主遇难，也不见她父亲烛九阴天神前来相助，这些年，他也从未前来打听过九头族的消息。他是高高在上的天神，与他们这些不起眼的小海妖有着云泥之别。
海月停顿片刻，继续道，“你娘，是了不起的女子。当年为了保住你，给九头族留后，不惜剖腹取卵，拔龙鳞，取龙珠，重伤之际孤身前去引开天兵，这才救下咱们。”
“剖腹取卵？拔龙鳞？”小九头妖有些恍惚，他幻出心口那枚护心鳞，喃喃问道，“这是我娘的护心鳞？我娘是龙族？”
“这是你娘留给你的，她一定会保佑你平安长大。”朗日一边安抚着泣不成声的海月，一边对小九头妖说道，“往事已矣，海族素来朝前看。你要记住，你爹娘都是灵力高强有勇有谋之人，可也免不了遇难。神族狡诈，善攻心善用计谋，防不胜防，就凭你现今这点灵力和见识，切记往后不可与神族来往，也万不可再踏入此海域半步。”
“为什么咱们只能待在不见天日的北溟？”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北溟虽不见天日，可却是这四海八荒最祥和安乐之处。”
年少的他很是不以为然，更不明白那句总有一天意味着什么。
剖腹取卵？那一定很疼吧。可爹娘在他脑海里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音容笑貌全无。他生在北溟，长在北溟，成日里由海月朗日陪伴，并不真能切身体会那场腥风血雨是何等的凄厉残忍。
他懵懵懂懂地跟着朗日和海月回到北溟，偶尔会幻出那枚护心鳞想象一下爹娘的样子。
直到那一年，他才真正明白失去至亲之痛是何等的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