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把事情闹大
李慕洲愣住了，归德明更是着急，走到陈留身边喊道：“你昨日明明说他们故意把陈何氏嫁给陈福荣这个有病之人，就是为了让他死后守寡，赚得一个牌坊来减免税赋~”
“老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昨夜一直在家中睡觉，从没有去过祠堂。”
“你~”
李慕洲脸阴沉的快要滴下水来，喝道：“德明，不要再说了。”
这还要问什么，这陈留分明已经被人做了工作，就算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陈老太爷朝李慕洲拱了拱手道：“李大人，我家大儿不才，也在曾帅军中谋了个小小的差事，何必为了这桩小事伤了两军和气。此事我和孟大人已经说妥，陈何氏之事和归大人无关，他在村里受了惊吓，老朽自有一份礼送上为他压压惊。”
这番话说的不卑不亢，还隐隐透露了自家身后也是有人的，而且还不小。
曾国藩。
李慕洲在心中衡量了下，现在陈何氏死了，陈留又反水，归德明就算再清白，现在也是黄泥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不如就此罢手，反正人已经没事了。
想着，他便微微一笑：“陈老太爷说的极是，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回去了。”
“李大人难得来村上一次，可否让老朽略表地主之谊？”
“军中事务繁忙，下次，下次吧。”李慕洲转过身，脸上的笑容霎时收拢，一挥手，“回营！”
陈老太爷拱手喊道：“老朽年老体弱，就不送大人了，陈皮代我送送李大人。”
李慕洲骑在马上，一直到走过最后一个牌坊，脸色都没有舒展开来。高四九知道他心情不豫，劝道：“大人，归秀才救出来就好了嘛，至于别的我们也犯不着去得罪人。”
说着，他朝着垂头丧气的归德明说道：“秀才，你到底睡没睡那陈何氏啊，看你斯斯文文的，倒有几分我老高的风采啊。”
归德明一脸呆滞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想应该是有的吧。”
跟着过来的圆觉，回望了一眼斜头村，嗤了声道：“那女子的尸身我刚才去看了眼，双目圆睁，颈下有伤，明显是被人掐死后再丢进水里的。这乡绅的心比我当山匪时还要狠，软刀子杀人不见血啊。”
归德明如遭雷击，呆立在路上，他一直以为陈何氏是自尽的，却从未想过是被人害死的。
地方乡绅做的一些事他也有所耳闻，但也没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竟能做出如此骇人听闻之事。
为了树一个牌坊，便让一个花季少女嫁给一个不能人事的傻子，还要守寡。
事情败露之后，又设下此等歹毒的局，污了自己清白不说，还要害人性命。
做这些只是为了省下几个税赋钱，这时，归德明心中一直信仰着的礼教廉耻开始逐渐崩塌。
男人总是对自己的第一个女人有很特殊的感情，更何况这女人死得是如此不值。
“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归德明一把抽出高四九腰上的佩刀，朝着村里狂奔而去，行若疯癫。
李慕洲翻身下马，追上去一把拉住归德明，啪的就扇了了他一个耳光，丢给身边亲卫：“看起来！”
归德明拼命挣扎着喊道：“大人，她死得冤啊，她才十七啊，不应该死，大人，那是一条命啊，一条命啊。”
李慕洲的眼睛眯了起来，对啊，这是一条命啊。
去年被太平军几千人围着，自己都没有怕过，现在官大了，手下人多了，怎么胆子也小了，被那老王八犊子几句话就给吓着了呢。
自己拉起山字营这支队伍是为了什么？是为了顺风浪，逆风投吗？
这不符合自己的气质啊。
高四九见他眯起了眼，就知道他动了杀心，凑上来低声说道：“大人这事不好办啊，关键没什么证据，而且他儿子不是在曾帅手下嘛？”
“曾国藩又怎么样，难道他还会为了手下家里的事来找我们的麻烦不成？找就找吧，这里是苏南不是他的湖南！难道山字营还怕了他的湘军不成？”
李慕洲心意已决，想了想，对张林说道：“你赶紧回宜兴，把王四毛给我喊来，你就这么和他说~”
陈皮见几十个兵马停在牌坊下驻足不去，心中有些发慌，便去回报了陈老太爷，陈老太爷和孟思仁也是一头雾水，后者心中隐隐感觉有些不对，上去问了问。
结果，李慕洲的人没见着，被高四九一句硬邦邦的话给挡了回来：“李大人正在紧急军情，谁也不见。”
孟思仁无奈只能回到了村中，到了午时，村里送了些猪羊过去说是给军中食用，也被山字营给拒了，这让孟思仁心中的感觉越来越不妙。
等到了未时快过，见到几百个兵士全副武装的列着队整齐的朝村口跑来，孟思仁终于知道，事情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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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外，一营把斜头村围了个严严实实。
村中祠堂内，李慕洲斜坐在椅中，皱着眉头，手指在扶手上轻轻的叩击着。至于乌压压跪满祠堂前的斜头村众人，他是一眼也没看去。
身边站着圆觉和高四九，十几个亲卫队簇拥在身边，皆是钢刀出鞘，一片杀气腾腾。
孟思仁闭着眼站在一旁，这事他是不想掺和了，也掺和不了。一进村的时候，李慕洲就已经和他言明，此事涉及军务，他如果不想惹祸上身最好就别说话了。
李慕洲点了点地上躺着的陈何氏的尸身：“我再问一遍，陈何氏是怎么死的，你们又是怎么陷害归德明的，一五一十的说来。”
陈老太爷佝偻着身子，答道：“回禀李大人，既然你去而又返，想必是对老朽刚才的办法不甚满意，如此老朽就当着孟大人的面把此事好好的说一说。
您手下这位归大人来鄙村说是奉了大人之命来了解陈何氏一事详情，鄙村上下无不配合，还好酒好菜的招待着，没想到他饮酒之后兽性大发~”
李慕洲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道：“好了！这话我已经听你说过，我问的是陈何氏是怎么死的，还有，你们是怎么陷害归德明的，听清楚了没？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陈老太爷直起身来，毫不示弱的对上李慕洲的目光，说道：“老朽不知道李大人的意思，什么叫我们陷害他？这陈何氏是受辱之后投塘自尽的。”
“给了你机会，你不把握啊。”
这时，张林从外面走了进来，递给了李慕洲一叠纸，他看了两眼之后，把纸丢到了陈老太爷的身前，嘿嘿冷笑道，
“这是陈皮还有那个劳什子里长的供状，你自己看看。里面把他们怎么和你商议设局，又怎么哄骗陈何氏上了归德明的床一事写的清清楚楚。还有，陈何氏是怎么死的，也写的很清楚。”
归德明上前一步，把供状拿在手中，一字一句的细细看去。
原来当日陈里长哄骗陈何氏，说是当上节妇之后朝廷会有赏赐，陈何氏这才同意配合他们给归德明下套，等春风一度后，陈何氏正要回家，没想到陈皮在祠堂门外等着，见色起意之下奸污了陈何氏，并将她掐死后丢进了塘内。
可怜那陈何氏如同一个傀儡般被一群男人摆弄，最后却是香消玉殒，命丧黄泉。
就像是一颗弃子，她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被人丢弃。
“老狗，你好歹毒！”
归德明将供状狠狠丢到陈老太爷的脸上，咆哮着朝他扑去，却被一旁早有准备的圆觉一把抱住，口诵佛号道：“阿弥陀佛，归施主莫要心急，极恶之人自会下阿鼻地狱。”
陈老太爷一声冷哼，看都不看那供状，悠悠说道：“我陈家世代诗书传家，得圣人礼仪教化，怎么做出如此龌龊之事，想必是他二人事破之后为了脱罪，胡乱攀咬。这一纸荒唐言，我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好，说的好。”
李慕洲站起来啪啪的鼓着掌，对众人说道，“你们看看，这就是多读书的好处，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读了书，恶事让别人去做，出了事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推得干干净净，学着点吧。”
陈老太爷斜着看了他一眼，冷冷说道：“李大人，你如有什么实证还请拿出来，如果没有的话，恕老朽无力奉陪。今日你带兵围了我斜头村，日后我定要告你一个纵兵饶命之罪。”
“实证我是没有的，这两人的供词嘛，用老太爷的话来说也不过是一面之词。其实我折返回来，不是想问陈何氏的事。”
孟思仁听到这句话之后，心中破口大骂，你这浑人，不问陈何氏的事你闹出那么大阵仗干嘛，又是把死人抬来，又是问案的。
不对，如果不是问陈何氏的事，那他调集那么多兵马是想干什么？
正想着，李慕洲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呆立当场，不止是他，几乎所有人都呆住了。
“老太爷，我想问你，朝廷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勾结长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