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雷霆一击

正所谓人艰不拆，李长夜一句话喝出，关外众人只觉面皮被人活生生撕下一层，火辣辣好不羞臊。

没错啊，他们这些关外门派，被鞑子驱策如牛马，真有甚么好东西，还想绕过了鞑子去？

一群人恼羞成怒之下，顾不得忌惮李长夜武艺，呐喊着四下追来。

辽河帮一位舵主一马当先，嘶声吼道：“大伙儿活捉这小子，老子要活挖了他心肝下酒！”

此人话音还未落，李长夜忽撒开牵着女子的手，拧身踏地，飞雁功全力展开，便似一只滑翔的鸿雁，脚下轻尘不起，瞬间已反杀至追来人群中。

那舵主惊得怪眼圆睁，下意识举起刀，便见李长夜眼神冷冽，右手握定剑柄，左手托住剑首，双手仿佛捧着寿桃儿般轻轻一递，正是仙猿剑法中妙招“仙猿献寿”。

这一剑又轻又快，舵主只觉喉间一凉，刀还高举头顶，李长夜已返身掠去，几个起落，追上踉跄奔跑的少女，一拉她手，少女步伐立刻稳住，便似没撒开过一般。

这时那舵主才觉剧痛袭来，身体向后仰倒，喉头鲜血喷出一丈多高。

“！！！”

一众关外豪客齐齐减速。

李长夜先前掷刀出剑，连杀和尚、刀客，所显身手已让人生畏，此刻回身一击，势如白虹贯日，彻底震住了这干关外豪客。

众人仔细想想，忽觉这小子说的相当有理——漂亮女人抢到手也是鞑子的，何必因此去触这杀神的霉头？

大伙儿瞬间念头通达，各自去追南海剑派的残存弟子，也有相帮红甲兵绞杀水军的。

李长夜暂时脱身，脚下却不敢稍慢，他方才同红甲兵鏖斗数十合，算是真正领会了这时代顶级强兵的厉害。

这些红甲兵杀法简洁凌厉，装备精良，李长夜自恃精妙的剑法、掌法，面对厚厚重甲，杀伤力着实有限，便是那沉重双斧，也须使足了力气抡开，才能破甲伤人，若被数十人紧紧围合，怕是也只好殒命当场。

若不是大慈上人拼命缠住了七个最厉害的白甲兵，白甲兵甚至不须上前，只要各施冷箭，红甲兵冲锋起来，便是没有关外这些门派相助，李长夜等人也难应对。

他一边拉着女子奔行，一边暗启心口小镜，将方才所杀几人一股脑化为经验值，投入了混元掌中。

混元掌和混元功乃是一体两面，随着对混元掌领悟的加深，李长夜对内力驾驭也更加自如，脚下不断加快，不多时追上车队，喝道：“鞑子厉害，大伙儿分头逃遁！”

说话间手臂一提，将女子送上一匹空马，撒开手道：“你自家多多小心！”

“你……”女子正要说话，李长夜已转身而去，马车中抱出袁承志：“鞑子目标，在你一人，可敢随我引走了他们？”

袁承志将头一昂，大声道：“大丈夫视死如归，如何不敢？”

李长夜赞道：“好！”抱着袁承志跃上一匹好马，对熊百户道：“大家小心！京都相见！”熊百户欲言又止，重重点头。

李长夜踏蹬立起回望，只见那船上船夫们牵下一匹匹高大战马，大慈上人欲去拆了跳板，被一个白甲兵趁机挥动连枷，后背上重重挨了一记，口中吐血，噗通跃入河中，白甲兵们望着水里放了几箭，各自上马追来。

这本寒天冻水，大慈上人又有了年纪，虽然武功高明，但受伤落水，生机只怕难保。

李长夜忍住心中痛楚，兜马回转，高声叫道：“大明锦衣卫百户李长夜，携袁崇焕之子在此！狗鞑子，想要袁公子，先过我李长夜！”

袁承志也尖着嗓子叫道：“袁家世代忠良，狗鞑子想我效力，想瞎了你们的心！”

七个白甲兵怒吼一声，同时打马追来，后面红甲兵也纷纷上马，李长夜不敢耽搁，打马就逃，方向却和商队迥异。

鞑子追兵微微迟疑，便纷纷向着李长夜追来，只有那些门派中人追向车队。

李长夜心中微松，关外江湖人损伤不小，即便追去，车队尚有山东三豪这般好手，熊百户等几十个受伤的锦衣卫也有一搏之力，只要鞑子不插手，自保当是无虞。

想到这里，李长夜打马如飞，一心要将鞑子诱远。

在他想来，这些鞑子孤军深入，自然不敢久耽，自己跑个几十里，对方若是追不上，多半便只能放弃。

于是双方一追一逃，顺着河岸望西狂奔。

李长夜胯下坐骑，不过是商队所有，能是甚么良驹？自然不能同鞑子战马比较。

好在李长夜年少身轻，加上个七岁孩子，重量仍是有限，那些鞑子却都是数十斤的重甲在身，加上鞑子乘船跨渤海而来，战马在船舱中晃荡一夜，着实有些倦怠，因此追了数十里，依然不曾追上。

但意外的是，这些鞑子久追不上，竟然毫无退却之意！

又跑几里，鞑子战马的耐力显现出来，双方距离竟是渐渐开始近了。

李长夜心中一惊，连连加鞭，马速虽然略增，但是眼见得马儿口鼻中都是白沫，呼吸粗重，显然不能支持了。

这时前面一座县城，映入眼帘。

不待李长夜欢喜，背后飕飕几声利啸传来，李长夜心一提，马上回身，软剑横削竖挑，将几支冷箭挡下。

他出手十分利落，鞑子们轰然一声，齐声赞好。

李长夜冷眼望去，却见几个白甲兵都把步弓换成了较短的骑弓，一边彼此说话，一边笑眯眯搭箭上弦，显得十分轻松自在，全然看不出深入敌国的紧张。

李长夜心头发冷，心知鞑子这是吃死了自己，纵然能挡开羽箭，但是马速却不可避免要降低，早晚都会被他们追上。

他咬一咬牙，低声对袁承志道：“我说你听，不要废话！我虽是锦衣卫，也是华山派弟子，我的师尊乃是‘神剑仙猿猴’穆仁清，他久仰你父亲是条好汉，不该背上如今罪名。得知朝廷要派我带队去捉你们，便同我说好会在京城外悦来客栈等候，若是皇帝真要杀你，他便设法相救，若是只是发配，便于路上截了你去，总之袁督师只有你这点骨血，我华山派定会保住！”

袁承志周身一震，眼神中又是惊愕、又是感动：“李、李百户！”

这时后面有鞑子用不清不楚的汉语叫道：“你这少年，身手厉害！死了，岂不可惜？放下袁公子，让你走路！”

李长夜冷笑一声，摸了摸袁承志脑袋：“一路上不少人要救你，但是这些人心肠各异，老子信不过他们，我只信我师父！你拿了我令牌去那县城，以锦衣卫名义告诉他们鞑子来了，要他们关了城门，你自己却别入城，直接去京都悦来客栈找穆道人，他自会替你做主。”

说着摸出锦衣卫的令牌和一把散碎银子，塞在袁承志的怀中。

袁承志意识到李长夜的用意，已不由红了眼眶：“李大哥，我们非亲非故……”

李长夜淡淡道：“义之所在，何须亲故？我辈行事，但凭胸中侠胆。”

说着将缰绳放入袁承志小手，身形一提，自鞍上飘起，单足一踏马臀，那马儿吃痛，陡然加速，只觉背上轻了大半份量，顿时欢喜，一道烟般向前奔去。

李长夜飘然落地，紫微剑斜指苍天，提气喝道：“华山李长夜在此，谁来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