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惨败而逃
七名白甲兵，七箭齐射，所瞄准的自然是他们认为最有威胁的角色。
这些白甲兵配合默契无比，无需开口，便知自己该射向谁，同伴又会射向谁。
然而七箭射出，倒有两箭射向了李长夜。
两个白甲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此子年少，便有这般能耐，不杀之，必为患。”
另一人点了点头。
他二人却不知，李长夜自习得鞑子重箭射术后，对这门本事极为忌惮，听得风响便自惊觉，双斧“怀中抱月”，一上一下挡住冷箭。
旁边战团，大慈禅师铁袖飞扬，谢六、于七刀快剑捷，也各自挡开一支冷箭，董十七郎、蓝飞云却没这么好运，惨叫声中，一中左肩、一中小腹。
鞑子的箭矢本就粗长，白甲兵臂力更是惊人，董十七郎肩头中箭，带得身子斜仰，一跤翻倒。蓝飞云更是凄惨，小腹处没有骨头阻碍，那一箭径直钻过，真正是肠穿肚烂，留下拳头大一个血洞，蓝飞云痛得一抽，内力顿时涣散，周遭红甲兵刀剑齐下，顿时砍做几块。
“蓝掌门！”李长夜失声惊呼，不敢相信堂堂八仙掌门，就这般惨烈战死于眼前。
大伙儿虽然最初有过不快，但一路同行大半个月，数次联手抗敌，彼此之间情谊早生，见得老人这般战死，生者岂能无悲？
那厢南海剑派残余弟子亦齐声哀叫道：“师父！”
却是董十七郎被射翻后，正要爬起，一张铁渔网迎头洒下，随即几杆渔叉四面扎来，董十七郎无法招架，无奈低吼，瞠目而死，可怜南海剑派一代奇侠，竟是陨落宵小之手。
打不赢了！
李长夜心中绝望念头一闪而过。
他们这一路艰险重重，但这一次是真正敌众我寡。
若是二百锦衣卫完好无损，加上大慈和尚、于乐吾这些高手相助，或能一战，但此刻情形，注定了有败无胜。
“敌人势大，各自突围！”
李长夜一声清啸，内力滚滚运转，双斧如风，反向敌阵深处杀去。
余下几名锦衣卫心知百户要亲自断后，也不迟疑，各自扭头逃遁。
于七大怒，喝道：“堂堂锦衣卫，这般没胆气么？”
罗五终究老成些，厉声道：“眼见打不过了，何必白白送死？突围！”
于七急道：“那些商队都是冲我名声而来，我们若退了……”
罗五见他还要记挂名声，气得笑道：“这等时刻，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还有什么好说？”
说话间疾出几爪，凌厉狠辣，抓得对面两人胸口血肉模糊，怪叫惊退，罗五趁机一扯谢六、于七，往后便退。
大慈上人眼皮一翻，眸子里闪过精光，沉声喝道：“都走、都走，且待老衲断后！”
两条袖子忽然充气般鼓起，砰砰砰砰一连七八掌，快如闪电，将罗汉堂的贼僧打翻四五个，重重一踏地面，合身掠出重围，径直杀向白甲兵去。
李长夜看在眼中，晓得这位老僧是要拼命了，微一踌躇，一双板斧脱手丢出，趁着对手招架，拧身一跃蹿出战团，顺手抽出绣春刀，当当两声荡开两口虎枪，回身便跑。
他轻功卓绝，若要逃跑，对方一干红甲兵，身上六七十斤的甲胄，谁个能追上他？
这时忽听连声惨叫，扭头一看，却是南海剑派一干弟子，失了师父护庇，被二十余个关外豪客围着乱杀，一个个剑法散乱，眼神茫然，显然已是心神俱失。
若说鞑子精锐上阵，能把十成本事使出十五成、二十成来，那么南海剑派这些弟子恰是反例。
此前坐船北上，众人闲暇时搬文弄武，南海剑派的弟子们，也不时和锦衣卫切磋，南海剑派的剑法李长夜看在眼中，着实不俗。
他派中武艺不济的弟子，都被董十七郎留在了老家，带挈在身边的，论理都算是派中精锐。
但这些精锐弟子，平时练剑虽勤，生死搏杀的经验却是不足。
若只是比武，一个个剑法花团锦簇，许多锦衣卫亦不是他们对手。
但真正拼命厮杀，面对这些狠辣的北地豪客，其中大半都掉了链子，十成本事，能使出五成来便算不凡。
见到这般场面，李长夜心中掠过一丝悔意。
当初广东锦衣卫杀入南海剑派，一个百人队便几乎将之灭门，南海剑派的战力其实已彰显无遗，偏偏李长夜考虑己方实力受创太重，还是拉拢了对方前往京都，至有眼下这场惨祸。
心中犹豫片刻，理智告诉李长夜，此刻生死一线，他当尊重别人命运。
但是想起师父十年来教诲，李长夜终究不忍将这些人弃之不顾。
心中暗叹一声：可见枭雄人物，也不是想当就能当的。口中清喝道：“诸位师兄休怕，李某来也！”
话音未落，纵身掠入战团。刀劈掌打，一连打翻数人。
锦衣卫划分武学五境，从低到高乃是：初窥堂奥、登堂入室、炉火纯青、神乎其技、返璞归真。
按这个标准，李长夜所练诸般武艺，没有一门达到返璞归真之境，达到神乎其技的，则有华山入门剑法、伏虎掌、豹尾脚等几门，以及杀了槐妖后晋级的混元掌！
这也是他所掌握的乙级武学中，唯一一门臻至此境的，可以说是他目前最强的一门本事。
而华岳三神峰的刀法特异，“刀中套拳、拳中夹刀”，华山任何拳脚功夫都可融入其中，因此混元掌晋级之后，这门刀法威力也自大增。
此前对方红甲兵，对手皆负三层重甲，李长夜只能借助利斧之威，以硬破硬，现在换了对手，这些关外豪客身无甲胄，李长夜自然便换了更适宜的打法。
四个关外门派，虎枪会是被他杀寒了胆的，金刚门则被大慈上人重创，剩下青龙门、辽河帮，辽河帮的铁渔网迎面洒来，李长夜仗着轻功辗转腾挪，便似成了精的蛟龙般，哪里罩得住他？反被他趁机出掌，打得几个帮众吐血飞退，青龙门的门徒大多都使判官笔，李长夜刀随身走，守得风雨不透。
有他这般横冲直撞，南海剑派剩下七八名弟子终于看见生机，大伙儿鼓起余力，长剑乱劈乱砍，四散往外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