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再见
陈归彦的心脏砰砰狂跳，呼吸也变得十分急促。
他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幕，他揉了揉眼睛，开启了启示，想要看看是否是真实的，但启示给出的结果是：
那是真实存在的。
长廊的屏风后，缓缓转出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神情冷峻，一袭黑色风衣，眼神干净清澈，恍惚间，长宁街仿佛回到了长宁街那个雨夜。
“高商……”陈归彦忍不住出声。
屏风后的人正是高商，高商与陈归彦隔空对望，不发一言。启示中，陈归彦能够感受到高商身上散发的熟悉的波动，那股模拟者的波动。
真的是高商吗？
陈归彦有些迷糊了，启示给出的结果告诉他眼前的高商是真实存在的，他身上所散发的波动也是属于模拟者的波动。
但……高商不应该出现在巢穴里。
“你怎么了？”阿离见陈归彦有些异样，问道。
阿离顺着陈归彦的目光看过去，却什么也没见到，在她的视角中，陈归彦就像是着了魔一样，被屏风吸引了，一直盯着那个屏风不放。
那个屏风上是有什么东西吗？阿离默默地想，但她不能放任陈归彦一直发呆不管，她打了个响指。
“啪！”
火焰自空中升腾，遮盖住了陈归彦的视线，陈归彦骤然清醒，猛地回神，看见阿离站在旁边，用一种关切的眼神望着他。
“你还好吧？刚刚你直接出神了，一直盯着那个屏风看。”阿离说道。
陈归彦听了阿离的话，有些惊讶，难道说，阿离没有看见高商站在那里吗？
见陈归彦恢复清醒，阿离挥挥手，散去了空中燃烧的火焰，陈归彦再次向屏风投去目光，他发现高商仍然站在那里，望着他。
没有消失？不是幻觉？这下轮到陈归彦感到疑惑了，难道说，只有他自己能够看到高商？
“屏风前站着一个人，你看到了吗？”陈归彦向阿离问。
阿离摇摇头：“没有。你是不是出幻觉了，这里可是巢穴，巢穴可能带给了你一定的影响，你可能在这影响下看到了什么东西。”
“我看到了我想找的人，就站在屏风前，现在还在和我对视。”陈归彦说。
阿离皱起眉，再度看了眼屏风，以她的视角来看，那里依旧空无一人，阿离说道：“没有啊，屏风后面一个人也没有。”
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的幻术？陈归彦默默思忖。他决定发问：“高商，是你吗？”
屏风前，高商开口回应道：“是我。”
阿离猛地一惊，四处张望：“谁在说话？！”
阿离能听到高商的声音？陈归彦不解，那为什么阿离看不见高商的人？而且，这个高商还能和他们对话，如果可以对话，就可以判断这个高商的真假。
或许，可以从对话中入手。
“高商，你还记得我是谁吗？”陈归彦问。
“警惕性很高，不错。虽然我出现在这里确实会引起你的怀疑，你或许会想，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里太过于诡异，但我还是想说，站在你眼前的就是真实的我，陈归彦。”
熟悉的语气，陈归彦意识到眼前的人确实和高商很像，说话的语气、神态、举止几乎和高商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陈归彦并未打消疑虑。
“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什么地方？”
“长宁街，”高商笑了笑，“那时我在人群中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你，因为你正在觉醒成为模拟者。后来在小巷中，你还通过【先知】的能力救下了我一命，归彦，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高商的回答几乎完美到无懈可击，这也确实是他和陈归彦初次相遇时发生的事情。
“我是什么时候获得第二变量的？还有，我获得的第二变量叫什么？”陈归彦问了一个比较偏的问题。
高商想了想，说：“你获得第二变量是在我们探索下水道遇到了食客，我们逃出生天后，你就获得了第二变量，当时我还感叹你获得第二变量的速度实在太快，几乎是异端调查处中最快获得第二变量的模拟者了。你的第二变量是【笔者】。”
“你还记得张泽炎吗？”陈归彦盯着高商的眼睛。
高商的神色有些落寞，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熄灭了下去，双眸变得有些黯淡：“归彦，我说过，我要带泽炎回去的。但是路上发生了点意外，导致你流落到了停泊港中，你被迫和我们分开，这是我们最不想看到的画面。”
那就是高商！
陈归彦心中有个声音在呼唤，在提醒他，眼前的人就是高商！
“真的是你……”陈归彦感觉眼眶有些湿润，“陈忆他们呢？他们还好吗？还有……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会在停泊港中醒来？”
陈归彦一连串吐出这些问题，他迫不及待想要向高商了解真相。
然而，高商却摇了摇头：“没时间了，归彦。时间就要到了，巢穴就要关闭了，你快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如果有机会，我们或许会再见面。”
“什么意思？你是说，你们都在巢穴里面？你们是怎么进去的？”陈归彦一愣。
高商只是摇摇头，并没有回答陈归彦的问题，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叮！”，电梯门缓缓关闭——
不，不行！
好不容易找到了高商他们的线索，难道就要在这一刻放弃吗？
陈归彦觉得那就是高商，就算诡异再怎么强大，想要洞悉一个人所有的秘密也不大可能，高商在之前的回答中准确回答了所有问题，这让陈归彦确信，他就是高商！
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巢穴中……这就令他不解。
陈归彦现在陷入了一个抉择的境地，要么和阿离一起返回灯塔大厦，要么跨出电梯，前往巢穴。
如果选择了后者，或许高商他们的线索就要彻底断了，陈归彦虽然能够安全返回灯塔大厦，但……
他会甘心吗？
他来到停泊港，来到灯塔大厦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找人吗？
眼下已经出现了线索，有了希望，不把握住，就这么放任起流逝？
一念至此，陈归彦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陈归彦转过身，语气急速地和阿离说道：“阿离，这可能是我唯一的线索了，我不得不抓住它。很抱歉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了，你安全返回灯塔大厦后，就找个机会离开吧，这里的形势我和你也分析过了，趁着沈君扬现在在巢穴中，你赶紧离开，这是最好的时机了。”
“那你呢？一个人去巢穴里送死？你光凭那个突然的声音对话了三言两语就相信那是你要找的人？在我这里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不觉得奇怪吗？！”阿离同样快速地说道。
望着即将关上的电梯门，陈归彦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解释了，他看了阿离一眼，随后脚下涟漪荡开。
下一刻，他的身形化作水流崩散，没入地下，再升起时，他已经站在了长廊上。
陈归彦不确定电梯门口是否还存在空气墙，保险起见，他选择用远水跳跃直接跳跃到走廊上，当他站在长廊上的时候，电梯门正好关闭。
而后，电梯开始下行。
一阵耀眼的光芒从陈归彦身后绽放，光芒中，阿离略带愠怒地走了出来，陈归彦愕然：“你怎么没……”
“合作关系结束前，你可别想把我扔下来一个人溜走，”阿离抱臂说道，“更何况，你虽然是双变量，但一个先知，一个笔者，你能应对凶险的巢穴吗，没有我的帮助，你能行吗？”
嘴上是这么说，但阿离话里的关切意味，陈归彦可是体会得真真切切。
在他心中，已经放下了对阿离的戒备，从阿离选择走出电梯和他一起面对巢穴的时候，陈归彦就已经将她视为伙伴了。
“谢谢。”陈归彦说道。
“好啦，客气什么，都是自己人，”阿离摆摆手，随意地岔开了话题，“既然你好不容易找到了线索，我可得跟着你一起找下去，不然就显得我很没诚信诶，答应了帮你找人却临阵脱逃，我可做不到。”
“当然啦，我还是得提醒一下，巢穴凶险万分，我们最好一起行动，千万不要分散了，不然我们很有可能都出不去了。我能感受到，这里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实则暗流涌动，不知道潜藏着什么危险，总之，千万小心。”
陈归彦点点头，将目光投向屏风。
高商已经不见了，就在刚刚电梯准备下行的时候，高商转身走入了屏风后面，陈归彦和阿离踏上长廊，两人精神紧绷。
陈归彦观察着走廊两侧的窗户，发现这些窗户都是敞开着的，窗后阳光明媚的景象让陈归彦感觉十分困惑。
从这些场景判断，窗后大概是一座庭院，这座庭院里分布着草地、花丛、假山流水、树木繁华，蜿蜒曲折的小路在院子里铺开，阳光在上面漫步。
和谐的一幕就像是诗画中的场景，只是这一副场景中没有人的存在，整座庭院里一片死寂，就像是一幅画没了灵魂。
显得冷漠。
“我感觉这些窗后面是一座庭院……”陈归彦将自己的想法告知给了阿离，希望能从阿离这里听到她的看法。
“是的。从这些布局上来看，很像是大户人家的庭院布置，奇怪的就是，为什么灯塔大厦的最高层，会出现一座庭院？而且这些阳光是从哪里照来的？光源在哪？”
陈归彦点点头。是啊，太奇怪了，外面的停泊港在夜雨中瑟瑟发抖，而这里灯塔大厦五十层的巢穴却阳光明媚，显得安静祥和，巨大的反差让人心中不觉升起一种诡异之感。
陈归彦和阿离继续往前走，他们穿过屏风，视野忽然暗了下来。
一间暗室在他们面前缓缓呈现，暗室并不暗，暗室中央的方桌上，点着一支烛火。
这根蜡烛……陈归彦刚看到这根蜡烛的时候，就产生了强烈的熟悉感。
这根蜡烛的外形与理想乡中长桌上的蜡烛几乎一模一样，刚见到这根蜡烛的第一眼，陈归彦就想到了理想乡中的蜡烛。
怎么会如此相似……难道说……
一只手缓缓捧起蜡烛，烛光照亮了那人的脸，冷峻的神情令陈归彦一喜：“高商！”
正是高商。
当烛光照出高商的脸的时候，阿离顿时被吓了一跳，在她的视角下，蜡烛是自动漂浮起来的，随后照出了高商的脸，当高商出现的时候，阿离差点就准备打响指了。
“这位姑娘，以这种形式和你见面，可能吓到了你，很抱歉。我叫高商，是异端调查处特殊行动二组的组长，陈归彦是我的组员。”高商以一种平和的嗓音缓缓说道。
“为什么，我之前看不见你？”阿离说。
“因为这座巢穴的影响，这座巢穴能让你产生【越位】感，陈归彦是【先知】，他的启示能够抵消这种【越位】，因此可以看见我。”
高商随后解释起了【越位】：“而我说的【越位】是一种状态，这是我无意间触发的一种状态，你们可以将其理解为，现在和你们说话的我，并不是真实的我，而是我留下的一则投影。”
“至于真实的我，已经离开了巢穴，我的位置与现在已经完全不同，你们跨越了位置和我进行对话，这就是【越位】。这种【越位】不能让人发现我，只能听见我说的话，但陈归彦不同，他的启示能够看见我，而我在巢穴中找到了这支蜡烛，这支蜡烛可以让我现身直接与你们交流。”
陈归彦听明白了，高商现在并不是实体，而是以一种投影的方式存在，而高商的真身不知在何处。陈归彦缓缓松了口气，至少高商还活着，并且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那你现在在哪里？”陈归彦问。
“我已经离开了巢穴，目前正在‘港口’。”高商说。
“那陈忆他们呢？他们在哪里？”陈归彦又问。
高商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们都在停泊港中走散了，我们并没有在一起。”
陈归彦听完，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他感觉到通体冰寒。
走散……
高商他们并没有时刻在一起……
陈忆怎么办？陈忆只是个普通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