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欣欣向荣
开矿一事，这头大渡岗，才挖下地了一尺，那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纳溪海东岸的曹家。
曹家现在管事的，是曹学杰的大父，曹蒙堂，他听闻此事，也是气得直跺脚：
“好啊！狗杂碎！这白家几个意思？真要闹翻天了！那乌青矿，表面上是大渡岗的，可地底，早就延到了我家！凭什么让人！老子要去讨个说法！”
遇上个比自己脾气还要暴躁的，曹蒙冲也只得唯唯诺诺地劝阻：
“大哥，算了，权且忍他一手，这件事，若真动了，就是跟卓家作对，白家反是坐收渔翁之利，那苗家，也巴不得咱去闹，等老祖出关了，再一个个收拾，也不迟。”
曹蒙堂攥紧的拳头，直咔咔作响：
“哼！白家，苗家，这些王八蛋，就会来阴的，有能耐，就来跟老子过过招！
“这矿，也不能就这么让了，之前让你找的勘地修士，哪儿呢！从咱家这头也挖下去！远是远了点，但不能便宜了他们！”
曹蒙冲倒是一脸委屈地解释道：
“大哥，在找着呢，之前我家的矿，是白家帮开的，这闹僵了......勘地修士又不是大白菜，一抓一大把......”
曹蒙堂这一听，黑着脸，一下子就从正厅主座上蹭了起来，上前去拖着他弟，非是要把他摁到这座上：
“你说什么？那行啊，你来管家，我去找，来来来，这位置让与你。”
“大哥，使不得！使不得啊！”曹蒙冲也使尽了浑身力气，屁股才没落下。
“你还知道使不得！那还不快去找！你就等着别人把咱家掏空吧！”
结果，这曹蒙冲只留意了个月余，就借口自己碰到了炼气的边儿，自己倒是入洞清净闭关了起来。
把活儿丢给了曹学杰一辈的，连曹蒙冲都没办到的事情，他们更是没那个能力，直到过了一年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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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青山掐着手指头算，就快要到那云遥仙宗收灵田税的时节了。
他好不容易见了儿子回来一趟，人家却像是蜻蜓点水一样的，只在家中看了一眼，安然无恙，凳子都还没坐热乎，拍拍屁股，就要走人了。
今年的暑气退得比以往都慢，即便是秋分的黄昏，也有些燥热，卓青山原是躺在摇椅上纳凉，看卓成岸要出门，这才一下子正起了身子：
“岸儿啊，你这都几天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要走了？”
卓成岸只是放缓了步速，回头笑嘻嘻答道：
“阿爹，我去看过灵田了，偷学来的妹儿那套，管用得很，这边灵棉长得好着哩，交完了宗上，自家大概还能余下个一二成的，够多了，就算我天天看着，一棵也长不成两棵的。
“倒是那大渡岗的乌青矿，正在开着一条新脉，听白姑娘说，这条还有渗水，土层也硬得多，反正比以往的都复杂，我不放心，得过去盯着。
“我先走了，阿爹，家里有啥的，您就让富亥过去找我。”
卓青山还有话没说完，赶紧叫住了他：
“哦，对了，你等会儿，听你满满妹说，这刁富亥啊，最近老是找不到人哩，也不知跑哪儿去了，你留意一下......”
“他？能跑哪儿去，可能是灵田上要收成了，也忙着到处转悠吧，过了这阵子，应该就好了。”
杨满满正好从地里回来，抬着一篮子菜路过院中，嘟囔着说道：
“成岸哥，你说的不对，因为我每次去找富亥哥，都会去田里看的，不在就是不在。”
一起生活了四五年，杨满满在卓成岸心中，除了那姓氏不同之外，其余的，早就跟自己亲妹是一样的，无论说什么事情，只要不涉及他五弟，都不用避她。
她人又懂事，聪明伶俐，长得还圆嘟嘟的，很是可爱，卓成岸每次见她都会宠溺地抚抚额头：
“哈哈，好，哥到时候跟他说一声，没事别瞎跑，害得咱家这位梅景小灵通都找不到了。
“哦，对了，等哥下回回来，带你去见白姐姐，她可会编辫子了。”
卓成岸的那两条腿，真就像是中了大渡岗的蛊惑一样，谁也拦不住，这不，只跟杨满满说完话，就又往门外迈去了，只回头道：
“阿爹，我走了啊。”
“唉，这孩子，忙是忙点好啊，阿爹是想说，别累坏了身子。”
“阿爹，不打紧，老五给的这身子，可扛造哩。”院外只传回这么一句，就是一条飞梭往那大渡岗去了。
卓成岸的这一年，可真是他活了这二十来年最忙活的一年了。
他巴不得自己有分身有术，经常要两头跑，家里灵棉得管着，这采矿一带也得看着。
他的往返，同今天这般，在白天行动的不多。
一般是在夜里，他在刻意地躲避着些耳目，免得叫人察觉，他家好像就真只有他一人似的。
不过，他也没白忙，这一年的辛勤付出，绝对算得上是换来了“硕果累累”。
不仅仅是灵棉多收成了不少。
这矿里采出的乌青石，虽是不如白横玉之前所说的那般理想，一天能换得一枚灵石，但也相差不多，白家分掉二成以后，卓家仍有近二百枚灵石入账。
卓成岸这小一辈子，第一回见到这么多灵石，他正打算找个空闲，就往那仙坊去置办些物什。
那什么引气诀、功法、符箓、阵法、法器、丹药等等，这回统统在考虑范畴之内了。
“没灵石，你修什么仙，这仙道可真难走，天赋资源一样都不能少，有灵石真好！”卓成岸不止一次这样想过。
他当然也不可能忘记他的两个兄弟，早就给他们分好了：
“再给大哥、老三一人留个三四十，让他们先花着，不够了，就等来年，反正咱家的乌青矿是主脉，再采上一两年都不成问题。
“要谁帮带一下呢？这么多灵石，交给谁都不放心，还是自己来吧。
“仙宗倒是可以去一趟，只是大哥的那什么西域，什么兴叶城，听都没听过，要咋找哩，都出大益了吧......”
在卓成雷到了兴叶城之后，是往家中捎过书信的，他也不放心带信之人，就只在信中简单地说明了一下近况，交代了所处位置，其余再未提到，只让家中勿念。
卓成岸许诺给镇民的灵棉换粮制，也是一粒也不欠，还因为多产出的这些，而加成了不少。
卓成岸还照高参的建议，在镇里成立了一粮部，专管此事，也负责到郡里购粮。
每逢放粮日，这里的门槛，都快被人给踩烂了，大粮仓前，排得最是红火。
一群等着领粮的农人，正乐呵呵地扯着闲话：
“老李，你家这季能分多少？”
那人先是朝仙祠、仙山方向行了一礼，又竖起两个指头，才答：
“托卓家上仙的福，反正吃饱没问题，多分的，这个数。”
这发问的，显有不解：
“两石？我记得你家分到的灵田，不是挺多的？”
老李头才悄悄凑了过去，说道：
“二十......”
这人吓了一跳，不小心了扯大了嗓门：
“二十！一季吃饱了还能多分二十？那你家一年就能余下八十石！都快够再养一户人家了！”
老李头赶紧过去捂住他的嘴，左顾右盼一阵，才说：
“嘘，小点声，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那站在前头的，却是一脸不屑地转过头，说：
“得了吧！老李，谁惦记你家啊，自卓家上仙一来，俺们这梅景里头，谁家没些余粮哩！你这话说得，简直是玷污上仙名头！”
“是！是！我该死！我不会说话......还望上仙勿怪，下季可千万别减我家田地......”
这一开始发问的，看着手头要去兑的五石粮食，一下就觉得没什么劲儿了：
“唉，真羡慕你啊，老李，当初，要不是我家那臭婆娘拦着我，我家都能多揽几亩灵田的，现在，我肠子都悔青了！
“你家种得过来不，要不要我让我儿子去帮帮忙......”
“除非他跟我姓，你舍得不？”
“去你的！谁不知道分田是跟家里口数挂钩的，你真是贪得无厌。”
这些凡人农户，哪过过这般好日子，是吃得快要撑破肚皮了，家中米缸里还有不少储粮，不吃又怕便宜了米虫。
还有更甚者，算得上是绝顶聪明，决心造娃，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这也正中了卓成岸多分粮食一策的考虑。
他想着，差不多是一千人能出一灵窍子，既然镇子好起来了，人都能吃饱饭了，那就鼓励多生些，生个一万就有十个能修仙的，养个十年八年的，他梅景一带也就不愁没有自家的仙班了。
刚好周边地带也是一片蛮荒，正缺人手，不愁人多，就怕他们不生！
这一下子，梅景镇婴童的哇哇婴语，倒成了这里的主流之声了。
当然，还有另一阵主流之声，就是镇里人对这卓姓一族，是歌功颂德，交口称赞的。
就连杨满满也跟着沾了光，人家知道她是卓家丫头，她上大集采买东西，就都不肯收她的钱。
还有石匠想给卓成岸也打一尊雕像让镇里人供着，他却婉拒了，说是真仙才可如此。
其实，卓成岸对家里治下之地做到的一切回报，只占了他家灵石产出的百之一二而已，可有的仙，就是连这百之一二也舍不得。
卓成岸想起以前的日子，对比现在，自己好像真的改变了一些事情，他以前从未觉得自己有这般本事，很是感慨了一阵：
“原来啊，这仙法、仙物，是可以让凡人的日子，过得很好的，起码丰衣足食，只是，几乎没有仙人把他们当人看......”
除了这镇里的收获颇丰，卓成岸自己，也得了不少利。
因为要经常往返两地之间，他的飞剑术可谓是突飞猛进，若不是灵力限制，光论技巧，与他三弟还真是不分伯仲了。
另一个，就是他的修为。
以前修炼采气，只局限于笼荡东支的一小座支脉里，从未走远。
现在，钻到大渡岗来，才发现这里的小泉气很是丰盈。
有白昭玉在，矿里也从未出过问题，卓成岸就不用跟着下去，在附近转悠着，别让人使了坏就行，见到小泉气，也就顺便吐纳了。
这日，卓成岸从梅景镇过来后，差不多已经深夜了，却只见白昭玉一人，还站在乡约府门口，衣袖随风颤动，一直远望着矿脉方向，若有所思。
卓成岸悄悄过去拍了一下她：
“喂！白木兰！想什么呢？”
白昭玉吓得一激灵，紧蹙蛾眉，撅着嘴，回头嗔怪道：
“啊！卓成岸，你是鬼啊，一点动静都没有！还有，让你别这样叫我。”
两人打了一年多的交道，现在的确熟络了不少，又是同龄人，说话自然不必太过客气。
卓成岸知道她心中有事，就是明天要开新的一路矿脉，她担心，他也试着以自己的方法去开解：
“这有什么不好的吗？花木兰的故事，人尽皆知，那可是巾帼英雄，这一年多了，你每日下矿，从未缺席，说一句女中丈夫，毫不夸张。”
这一夸赞，倒是散了白昭玉受惊一事的气，可对那开新脉一事，仍然毫无作用，她玉手轻抬，指着前方，忧愁道：
“唉，少来......你看那山，形不尖，状不圆，而成方，顶上乱石嵯峨，底下风水乖戾，咽部又落于破军星之下，颇有掐扼住命脉之感，不像是人死了，就刚好能埋入的棺椁吗？”
卓成岸不否定她，只是打趣道：
“你还懂这些，只能说，那曹家的风水，的确不如我卓家。”
这话，反而让她更愁了：
“那是曹家了？明日的新脉，从大渡岗下土后，可要掘到那个位置的，不会有事吧。”
卓成岸转过来头，一脸认真地看着她说：
“这就要问你了，若是地下无事，那便无事。”
白昭玉再望着远处，不知为何，月似更柔了一分，凶相也随之减了一分，才朱唇轻启，道：
“从地上来看，虽是不详，但我今天又勘过好几次了，还跟之前一样的，那地下，除了有点渗水，土层较硬，其余的，没什么。”
卓成岸只一轻笑，接着说：
“那就不怕，我在上头看着，曹家不敢胡来，这都一年多了，你见过他家人么，连个影子都没！放心好啦，我相信你，白木兰，你不也是相信我的吗？
“明天，我还是会跟你去的，就同以前那样。”
卓成岸说完这话，再余光撇了一眼，发现白昭玉眉头确实舒解了不少，这才语气轻松地说道：
“好了，走吧。”
“去哪儿？”
“入寝！吾已劳累数日，尚未合眼，疲惫不堪，欲速速入寝安息矣！”
“安息！？呸呸呸！好不吉利啊！你回来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