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天助我也

天助我也。

马克心底不禁想到，这句前世经典台词最能表达他此时的心情。

不过在这个存在超凡和神明的世界，或许还真有类似“老天爷”的存在，至少他现在已经知道，命运、幸运、厄运、时间、空间这些虚无缥缈的领域都有神明掌握着相应的权柄，只是祂们如今都已陷入沉眠，很多年不曾回应信徒的祈求。

他仰头看向高天，簌簌而过的雪流同样遮蔽了他的视野。

他当然看不到“老天爷”，别说现在只有能见度只有几十米十几米，就算晴朗的天气，谁还能直接看到神明不成？

他在遥望他的霰隼，经历过现代战争的他，太明白这只小小的炼金傀儡是多么恐怖的战场大杀器。

今天他制定的一切战术，最核心的基础说穿了就是两样：驼鹿骑兵在雪域战士、雪域骑兵、雪地披风加持下的暴雪气象作战能力，以及霰隼的暴雪气象侦察能力。

前天，兽人部队刚进入肯特领范围，他就通过霰隼锁定了敌军；昨天，经过比对兽人部队行军坐标，他已经在作战地图上标定了兽人部队今天大致的行军轨迹；今天，一早带领驼鹿骑兵从城外骑兵营地出发赶往预定埋伏地点。

暴雪之中，军令难以有效传递，也无需复杂的军令。

马克把红色的缨饰绑在肩头，身后的骑兵次第跟随绑上同样的红色缨饰，他放下面甲，拔出骑刀，催动胯下的驼鹿，跃入茫茫风雪。

一连串骑刀出鞘的铮鸣消泯于风雪，六十骑驼鹿骑兵依次松开缰绳跟上，近看声势惊人的骑兵阵列，在恐怖的天地之威中，很快觅不见一丝踪影。

非是马克喜欢亲自冲针，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他是领袖，不是先锋，也不是单纯的指挥官。该冒的险，他不会畏怯；无需他亲自犯险，他不会逞英雄。

在椴木镇、肯特领两场战役，他虽然亲临前线，更多地是担任指挥官的角色，没有站在阵列第一线参与白刃战。

今天不同，能见度极低的情况下，要最大限度发挥霰隼的视野优势，必须由他亲自带领冲阵。

驼鹿骑兵们意态放松，整个暴雪季，他们从室外适应性训练，到暴雪天气野外拉练，到配备坐骑高岭驼鹿以后高强度的暴雪实战模拟训练，不能说暴雪对他们没有影响，但他们至少不会在暴雪中慌张、无措，他们清晰知道如何最大限度地适应暴雪、利用暴雪。

骑兵驱使着驼鹿在暴雪中保持低速徐徐前进，后队的骑兵忽然看到前方的战友在臂膀上绑上了第二道红缨，他知道，这是发现敌方目标，准备冲锋的信号。

他赶紧在自己的胳膊上同样绑上红缨，传递信号给更后面的战友，而后调整鹿首侧前的刀锋，夹紧鹿腹，舔舔被暴雪割出道道血口，又冻成血冰的嘴唇，伏低身体，做好冲锋前的最后准备。

他的视野里，团团雪雾在眼前炸开，那是前方的战友已经开始提速冲锋，他不敢怠慢，狠狠一夹鹿腹，一抖缰绳，数月来已经心意相通的驼鹿，雄健的身躯中立刻迸发出惊人的力量，蹿跃着向前冲去！

卫戍军的骑刀是马克特意设计的，参照了前世斩马刀的式样，并考虑到本世界兵员身体素质更强的特点，抛弃了木柄，整体使用精钢锻造，加厚刀脊，刀身弧度同时考虑到抗冲击能力和破甲切削能力，刀柄使用毛绳缠绕防滑，整体的重量达到了惊人的二十公斤！

在近距离骑兵收割战中，就是死神镰刀的化身，不折不扣的生命收割器。

……

布博尔打破脑壳都没想明白，这些暴雪中突然冒出来的骑兵是从哪来的？

闻所未闻，什么时候人类敢于在暴雪天气主动出击了？

湍急的雪流之中，那一片片飘飞的雪白披风之下，闪烁着熠熠寒光的板甲和长刀，从全覆式马甲中探出的狰狞鹿角，都让他意识到——

那些该死的狼骑没有骗他，没有夸大敌方的实力，这支莫名其妙的人类军队竟然真的有成建制的重骑！

来不及多想，布博尔激发斗气，声音穿透暴雪：“敌袭！上坐骑！”

厚皮黑角犀身蛮力壮，甚至可以撞塌简陋的城墙，但是与雪域龙蜥具有同样的缺点，腿短，在没膝深的积雪中，远不如腿长矫健、跑跳结合的驼鹿灵活，暴雪跋涉体能消耗惊人，行军途中，铁犀骑兵都是下马牵着黑角犀行进。

此时，收到布博尔的命令，铁犀骑兵们倒没有过分慌乱，莽撞的，赶紧骑上黑角犀；精明的，先以黑角犀为掩体，观察四周，再做决断。

但不管是哪一样，铁犀骑兵都没有迎来预想中的冲阵，他们有些茫然地看着那一道道雪雾中时隐时现的迅捷身影，与他们的阵线擦肩而过。

布博尔翻身坐到鞍座上，他的坐骑是黑角犀中体形最为庞大的一头，也是唯一全身覆盖了钢甲的一头，紧缚于犀背的鞍座上固定着两条四米长的铁链，铁链的另一端是两柄重量超过四十公斤的重锤。

他提着双锤，寻找着目标，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信心，在无数场战斗中，他掷出的重锤将敢于冲向他的骑兵碾成肉酱。

但他同样茫然了，在他锁定目标之前，驼鹿骑兵的队列擦着铁犀骑兵阵线的边缘，划过一道犀利的弧线，奔向他的后队。

雾草，要遭！

布博尔毕竟是一位千夫长，经历过大小战阵无数，是有几分指挥能力的，和麾下那些只会嗷嗷叫着冲锋的绿皮小子有着本质的不同。

当队尾最后一名驼鹿骑兵消失在风雪的遮蔽中，他马上就意识到，对面的骑兵并不打算和他的铁犀骑兵来一场酣畅淋漓的雪战，他们的目标是铁犀骑兵身后，那条拖出数公里长的、各色兵种混杂的、乱糟糟的步兵“队列”。

而即便以他的三阶实力，在这样的狂风暴雪中，也难以把声音传到遥远的队尾。

更不用说，一向崇尚个人勇武的兽人，其实从未考虑过复杂气象下，如何传递军令的问题。

只要上了战场，发出军令是指挥官的事，听不听军令是我的事。我凭本事没听到的，只要不逃跑，谁能把我怎么样？

这就是大多数兽人战士的思维方式。

风雪吞噬了利刃切开血肉的声音，只有断断续续的惨嚎传来，不仔细听，甚至会以为是幻听。

布博尔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否则要不了多久，他就得去冰天雪地里收拢他的一千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