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没有承担任何快乐却要承担责任，不能忍
结婚。
对有些人来说，它是通往幸福的魔法咒语，而对另一些人来说，则是人生的终结。有一点是确定的，结婚绝非易事。对于纳尔巴，一个从未想过婚姻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因此，听到“结婚”这两个字，纳尔巴的所有好奇心都被吸引了过去。他望着那名眼神温柔的男子，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别想耍这种小聪明。”
他冷冰冰地转过头，没有理会纳尔巴。纳尔巴本想追问，但最终还是放弃了。狭小的礼拜堂里，人们正不断涌入。纳尔巴看到那些眼皮低垂的侍从，还有那些用面纱遮住脸庞的女仆。
如果只有一两个人，纳尔巴或许还能大声质问，但面对这么多人，这么一问的身份很可能暴露。“不，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这种基本常识？”只要有一双怀疑的眼睛盯上他，纳尔巴或许就会被认定为异端。
纳尔巴不能让这种想法出现。因为怀疑往往源于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
正是出于这种判断，纳尔巴闭上了嘴。纳尔巴继续观察着走进礼拜堂的人，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他偷偷地转动眼珠，观察着其他人是如何祈祷的。
包括他们如何坐在椅子上，如何合拢双手。
幸好，纳尔巴小时候跟着牧师儿子去过教堂，这对他很有帮助。参与宗教活动的重点是：把握细节，但不要过度执着。
比如在不了解的情况下，如果硬要模仿合拢双手的动作，很容易导致手型扭曲。正确的方法是保持松弛——即使看起来有些松散，也要保持自然，不必刻意用力。
当人们低声念诵祈祷文时，纳尔巴张开嘴，然后闭上，进行口型模仿。
反正大家都低声自言自语，谁也看不出来是真正在说话还是在做口型。
当然如果有人因为纳尔巴嘴巴只是张张合合就指责他，那说明这人自己也没集中注意力。
多亏了这些，纳尔巴顺利地完成了礼拜堂里的晨祷。
不过……在昏暗的城堡礼拜堂里，看着一群成年人聚在一起低声念念有词，实在谈不上轻松愉快。
据说与神灵交流的人会感受到敬畏，而纳尔巴感受到的只有困意。
看来，这个世界的神灵并不想与他交流。对一个关上门的人来说，敲门只会徒增烦恼。
与其做无用功，纳尔巴选择将时间花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
比如，思考如何获取周围的信息。
纳尔巴从现代陈腐的偏见中，以及第一次梦境中（或者说是灵魂附体），领悟了一个坚不可摧的真理。
中世纪的理性与标准对纳尔巴来说是“落后”的。
用更具文化相对主义的说法来说……纳尔巴可以尊重它们，但它们并不适合他。
即使中世纪再怎么发展，对于纳尔巴这个来自现代文明的人来说，它们大多都达不到他的标准。首先，大家的常识差异很大。
即使在现代，也有人不相信科学。那么，在类似中世纪的世界里呢？迷信会比科学思维更占上风。
如果纳尔巴突然变得与众不同，他们会认为他被恶魔附身。归根结底，这是一个叙事问题。一个人如果发生了变化，就需要一个能够解释这种变化的理由。
就在纳尔巴被女仆带回房间时，这具身体的记忆开始涌现。
没错，如果真是灵魂附体，就应该有这种感觉……
“少爷？”
“没事，只是突然头晕了一下。”
纳尔巴呆呆地站在房间里，看起来很奇怪。他立刻打消了女仆埃德维娜的疑问，心中却暗自叹了口气。
他以为回忆起这具身体的记忆就意味着问题解决了，没想到这是个错误。
这具身体的名字叫纳尔巴，根据推测，他只有十二岁。
在礼拜堂里，纳尔巴遇到的那个眼神温柔的男子是他的父亲，艾瑟尔顿，统治着周围地区的国王。
纳尔巴虽然是国王的第三子，身份尊贵，但仅此而已。他上面有两个哥哥，还有侄子们，他继承王位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虽然有分遗产，但扣除长子份额和次子份额后，纳尔巴还能得到多少，实在令人怀疑。
而且，纳尔巴从未参与过继承权的争夺。
他们三个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彼此之间关系也不错，家族很稳定。
因此，这具身体从未接受过继承人的教育。他沉浸在父母和兄弟姐妹的爱与关怀中，无忧无虑地玩耍，所以知道的知识很少。
……那么，究竟是谁要跟他结婚？
要弄清楚这件事，纳尔巴必须先说服别人，让他们相信这个只想着玩耍的十二岁小男孩已经变了。
在这个过程中，他可能会说些强词夺理的话，不过十二岁，说些强词夺理的话也是正常吧？
纳尔巴深深地叹了口气，坐在床边，抬起头。这时，他与一双如珍珠般闪亮的眸子对视。埃德维娜微微垂下肩膀，开始诉苦。
“少爷，无论您心里有多不情愿，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刚才，家主大人怒目而视，盯着您看，接下来肯定有人要倒霉了。”
“谁？”
“当然是指我们这些地位比您低的女仆了。”
训斥下属是由来已久的传统。接下来，负责城堡事务的管理者会遭到责难，然后是老员工会抱怨新员工不称职，最后，眼前的女仆也会被训斥。
一个诉苦的女仆。对于一个被迫结婚的十二岁男孩来说，她是最适合用来进行反诉的人选。
“但是你已经长大了。”
“什么？”
“即使不愿意，你也会坚持做下去。而我做不到。我以为只要表现得像大人一样，就会得到大人的待遇。今天早上是我最后一次尝试。”纳尔巴装着沮丧的说道。
“啊……”
埃德维娜睁大了眼睛，她突然发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这个曾经无忧无虑地玩耍的贵族少年，也有说不出口的烦恼。“
”——如果她能这样想，那就太好了。“纳尔巴心中窃喜。
“虽然我一直故意不去听，但现在不会了。把关于我婚事的消息告诉我。我必须知道，是谁要跟我共度一生。”
埃德维娜真是个感性的人。她听完纳尔巴的话，眼眶泛红，然后用坚定地声音回答道。
“少爷……是的，我马上就去打听！”
“等等。”
埃德维娜像一阵风一样冲出了房间。
纳尔巴虽然伸出手，但还是慢了一步。只剩下他刚准备阻止她的手在风中凌乱。
纳尔巴本想让她悄悄地去打听，但看到她如此兴奋的样子，看来还是不要抱有期待比较好。
既然时间已经浪费了，纳尔巴决定用来思考。他仍然在思考结婚这件事。
被迫结婚。
这其实并不罕见。在中世纪，婚姻是贵族建立联盟的强大政治手段。即使在现代，一些有权势的家族也会联姻，在类似中世纪的世界里，就更不用说了。
但即使是政治婚姻，也会因为身份和地位的不同而有天壤之别。像纳尔巴父亲这样统治着周围地区的国王，应该是对方求着他们，而不是他们求着对方。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确实很奇怪。
即使是纳尔巴这个不受宠的第三子，毕竟只有十二岁，但居然不是订婚，而是直接结婚？
如果是正常人类绝对不会这样做。
解除订婚很容易，但取消婚姻却非常困难。
纳尔巴隐约猜到了对方的想法。他们是想通过这种方式与他们建立牢固的联盟……
如果对方弱小，他们就会感到厌恶，直接拒绝。
如果对方强大，就没有必要强迫结婚。他们可以先订婚，说成是临时联盟，等对方失去利用价值后，再解除订婚。
纳尔巴父亲为什么这么轻易地答应了？一定有原因。
幸运的是，纳尔巴身边有一个非常热心的情报员。那个梳着辫子的女仆，埃德维娜，很快就带来了与她的热情相符的成果。就在纳尔巴思考结束的时候，她回来了。
埃德维娜用指尖整理了一下刘海，自信地走了过来。这不是傲慢，而是完成了主人要求后内心涌现的满足感。
就像一个辛苦工作后，喝着咖啡，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的上班族。
这就是证据。
“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少爷。这件事在城堡里已经传开了。”
“传闻？”
“米里亚姆·奥恩·尤巴斯。她拥有如雪般洁白的头发，温暖的红棕色眼眸，以宽容和美丽著称。不过，她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漂亮的话，我心里就踏实了……”
“据说她已经怀孕了。”
纳尔巴睁大了眼睛。
米里亚姆。她可能是纳尔巴的妻子。
但是，她居然怀孕了！还是在没结婚前就传出怀孕的消息。
当然，这具身体从未见过米里亚姆。甚至，这具身体还处于青春期前夕。一个还没经历过性事的少年，不可能让一个从未见过的女人怀孕。
纳尔巴并非对未婚妈妈有什么偏见，但面对这种情况，他无法保持冷静。即使是政治婚姻，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为什么要被安排这样的婚事？为什么偏偏选中了这具身体？
为了弄清楚真相，纳尔巴连早餐都顾不上吃，在城堡里四处奔走。他甚至没有时间去理会周围人的目光。他和埃德维娜一起，在昏暗的走廊里走来走去，遇到的人，他都会抓住他们，不停地询问。
多亏了这些，纳尔巴大致了解了这桩婚事的来龙去脉。
身穿锁子甲的卫兵。
他谈到了尤巴斯家族的强大力量。
“因为尤巴斯家族是附近最强大的势力。有了他们，这里会更加安全。”
根据卫兵的说法，尤巴斯家族在附近地区建立了一个强大的王国。他还补充说，周围的公国中，没有哪个国家的军队能与尤巴斯家族抗衡。
“在无法保证和平的情况下，尤巴斯家族的军队是足够的保障。”
手持经文的牧师。
他简洁明了地总结了尤巴斯家族的弱点。
“尤巴斯家族拥有强大的军队，但却没有坚定的民心。”
牧师说，尤巴斯家族的起源不明。
他们本应该宣称自己是某人的后裔，但他们没有这样做。甚至，在古老的贵族家谱中，也找不到尤巴斯这个名字。在尤巴斯家族统治下，生活富裕的人可能无所谓，但那些心怀不满的人就不一样了。
“如果他们不断取得成功，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如果他们遭遇失败，就会像建立在沙滩上的城堡一样，很快就会倒塌。尤巴斯家族也明白这一点。”
“神父大人，关于婚姻生活，我还有个问题。”
“哈哈，看来少爷您也担心啊。毕竟，现在流传着不好的传闻……”
纳尔巴担心的是，这里的神灵信仰也与地球上的中世纪类似。一夫一妻制，婚外生子被视为罪恶。如果权势强大，可以压制，但无法阻止人们的议论。
更重要的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结婚，在历史上很难找到先例，这是一种恋童癖的行为。
综合这些证词和纳尔巴的脑洞大开，他得出了三个结论。
第一，这具身体的父亲，艾瑟尔顿，担心尤巴斯家族强大的军队。
第二，尤巴斯家族由于自身血统不足，在外交上孤立无援，他们想通过米里亚姆和纳尔巴的婚姻来打破这种局面。
第三，米里亚姆真的怀孕了，而且即将生下别人的私生子。他们必须在孩子出生之前结婚，才能尽量避免流言蜚语。
他们想让一个还没经历过性事的儿童先结婚，这就是证据！
当然如果这是其他势力散布的谣言，只要慢慢等待，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否则，他们可以先推迟婚期，看看她肚子是否真的大了。这很简单，也很容易。他们并没有错过婚期，十二岁订婚就足够了。这关系到家族的荣誉，他父亲的想法应该也倾向于此。
但他们为什么如此急切地催婚？
除非她真的怀孕了。
经过一番打听，纳尔巴大致了解了情况。现在，他只需要解决最后一个问题。他看着像影子一样在身边徘徊的埃德维娜。是时候发挥中世纪导航的作用了。
“埃德维娜，带我去父亲的书房。”
“……您说什么了。”
“带我去父亲的书房。我要详细了解情况。”
网上有人嘲笑那些已婚男人是“舔狗”，但他们都是与对方相遇，相爱，并为对方付出一切的男人。
纳尔巴只有十二岁，还很天真。
即使是贵族，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对象，承担没有快乐的责任，也是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