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危机
土地庙的施粥仍然在进行着，陈老板的善举为他赢得了好名声，人人称赞他乃是活佛转世，救苦救难。
宋砚在巡营之后正欲前往县衙谈一谈军粮拖欠的事情，路过土地庙时看到几个精壮的大汉正在排队等着施粥，这立刻引起了他的猜疑，仔细看这些人穿的脏兮兮的，蓬头垢面和那些受苦的穷人无异，但是他们脸上没有菜色，不像是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而且个个体型壮硕，一看就是练家子。
于是，宋砚一边差人去军营报信，一边暗中观察。他发现至少有五六个这样的壮汉，混在长长的队伍中，虽然相隔甚远，但是彼此之间暗暗地眼神交换，这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是正确的。只是不知他们意欲何为，着实令人不安。
恰巧孟朗和孟玄兄弟二人正在施粥现场维持秩序，宋砚之前已经与他们相熟，就悄悄走近他们告知自己的发现，请他们相助。三人商议之后觉得无凭无据不能贸然抓人，只能暗中跟踪看看他们准备干什么。
只见这些壮汉一个接一个偷偷地混入了土地庙中，然后在神像之后翻找着什么。不久他们拿出一个包袱，接着从香炉底下找出已经藏好的兵器，一个个凶神恶煞地冲出来，在土地庙前逢人就砍。
宋砚和孟家兄弟惊呆了，好在他们是早有准备，即刻上前与几人展开恶斗。这些人武艺精湛，力大无穷，宋砚毕竟上过战场，勉强还可以应付几招，孟家兄弟感觉自己不是对手，渐渐有些支撑不在。好在派去报告的人搬来了救兵，这些人并不恋战，砍伤数十人之后就逃走了。
经过这场混战，土地庙前血流满地，很多人身负重伤躺在地上哀嚎，更多人吓得魂飞魄散，场面惨不忍睹。宋砚指挥手下的人救治伤员，安抚百姓，维持住了秩序。
孟朗和孟玄两兄弟也受了些轻伤，只好先让军士帮着上药包扎。他们此刻羞愧难当，每次父亲训斥他们学艺不精的时候，他们很不服气，现在看来当真临阵对敌时他们竟如此不堪一击。他们往日的骄傲已经荡然无存，暗暗发誓以后一定勤学苦练，绝对不能让人小看了。
孟彻闻讯赶来看到这满地狼藉十分痛心，他也心疼两个儿子，想让他们早点回去养伤。可是他们不肯走，孟朗说：“父亲，他们制造这场混乱肯定是为了掩盖什么，一定要查出这些人真正的目的。”
孟玄也附和道：“这一定是声东击西，他们肯定还有更大的阴谋。”
孟彻气愤难当，长叹一口气：“真是窝囊，我们已经吃了两次亏，却连敌人是何人，想干什么都搞不清楚。”
“走，我们去查，我就不信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兄弟二人不顾身上的伤毅然决定一查到底。
“休要冲动，就凭你们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查到了又能做什么，当务之急是赶快养好伤。”孟彻阻止了两个毛头小伙子，“你以为上次之后我们没有采取行动吗？现在外面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敌人自投罗网了。”
孟家父子回军营之后，孟珂和宋瑶也来了，她们得知哥哥们受伤了，心急如焚，眼泪汪汪的。孟朗和孟玄见了她们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孟玄调侃道；“只是受了点皮外伤，瞧你们哭的梨花带雨的，真是大惊小怪。”
宋瑶被他这么一说，立刻羞得脸颊绯红，扭过身子，再也不理他了。孟玄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赔礼道歉，“对不起，应该多谢姑娘一番好意。”
宋瑶轻轻啐了他一口，破涕为笑。
孟珂拿出她们亲手做的小点心给他们品尝，大家一起说起今天发生的惨案，两个女孩儿吓得脸都白了。
孟玄道：“所以以后我们一定要一起勤学苦练，学好本领，才能保护更多的人。”
孟朗担忧地说：“现在城里不太平，你们两个女孩家家的，以后尽量待在家里，少出门为宜。”
天黑了，孟珂和宋瑶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孟朗和孟玄还在亭子里商议对敌之策。
在黑夜中的大榕树下站着一个人，正是孟家的邻居金兰，她此刻正在偷偷地看着孟家的人。听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她实在放心不下受伤的孟朗，才巴巴地赶来只为看他安好。然而孟朗并不知道这个痴情的女子正在悄悄地注视着他。虽然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但是孟朗对这个邻家小妹妹并没有太多在意。只是娘亲在世时，屡次说要去金家提亲，娘总说：“这么能干的女孩儿可不能让别家抢走了。”可惜孟家太穷拿不出聘礼，一拖再拖，其实金家也是知道此事的，可能从那时起金兰心中便已经有了孟朗，只是他们自己都没有发觉而已。金兰呆呆地站了半天，伸手抹一抹眼角的泪，独自踏着月色回家去了。
这夜注定是多事之秋，大家都不能安然入睡。
宋砚为了军粮的事已经奔波了三天，若是再筹不到粮食，士兵们恐怕就要哗变了。但是上头只会打官腔哭穷，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于是他准备回家和父母商议一下，准备把城外庄子里那些管事的掌柜们召集起来想想办法，这些人常年中饱私囊，肯定存了不少粮食和钱财，如今正值危难时刻，不让他们出点血，他们是不会主动交出来的。
父亲听了他的意见觉得可行，于是准备了宴席，把庄子里的七八个管事的掌柜都召集过来。
宋员外说：“如今敌人在外虎视眈眈，内部又因为粮食问题和克扣军饷导致军心动摇。如果一旦有变，我们这些人连命都保不住。现如今急需大家把自己攒的粮食都贡献出来，以应对眼前危机。”
几个掌柜的，低着头一言不发。
送员外举起酒杯：“大家都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有什么要求我也会尽量满足。”
几个人面面相觑，还是无人肯站出来表态。
宋砚这时候沉不住气了，气愤地说：“危难当头，你们怎么能如此袖手旁观......”
宋员外打断了儿子，依然客客气气地说道：“我明白大家的顾虑，但是你们要明白唇亡齿寒，舒城保不住，纵有万贯家财，一样是无福消受。宋某情愿用钱财购买你们的粮食，只要你们开个价。”
为首的一个白胡子老头，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手捻胡须说；“员外，我们的一切都是员外给的，理应感恩员外多年信任，主动上交。但是我们手里的那点粮食，只够养活家人，哪有多余的粮食可以拿出来呢。”
宋砚一听气得脸色铁青，双手发抖。
宋员外碰了一下儿子，然后放下酒杯，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们手里有多少粮食，我们自然是清楚的，只不过以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愿追究罢了。如今你们主动交出来，还可以换点钱财，如果不肯交也没关系，日后不小心被人抢了，那可就什么也没有了，说不定连命也要搭进去。”
几个人听了之后，脸色都变了。看来宋员外父子已经盯上了他们，今日如果不交出来，他们怕是要来抢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白胡子老头第一个表态，愿意以高于去年三成的价格拿出五百斤粮食。宋员外爽快答应。其他几人也是识时务的，强势之下不得不跟随，于是也都愿意拿出五百斤粮食。这样一来，军粮问题可迎刃而解。宋砚紧绷的脸一下子舒展了，忙不迭地给几位管事的掌柜敬酒，众人虽心中不悦，但是碍于面子和情势，不得不笑脸相对。
很快几千斤粮食运到了军营，将士们终于可以顿饱饭。大家精神焕发，士气高涨，宋砚在军中的威信又提高了一些。这让他的顶头上司罗茂才很不爽，他觉得这样只能解一时之困，而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他更加不齿宋砚这种收买人心的做法。
当夜孟朗和孟玄正在城门值守，突然不约而同地感觉腹中剧痛难忍，恶心呕吐，接着又有很多士兵和他们一样的症状。这下子军营里全乱套了，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大家人心惶惶，害怕是什么会传染的疫病。
军医看了之后连连摇头，好似中了什么毒，又好似是时疫病，根本搞不清楚病因，只能先用寻常的法子先止住腹痛和呕吐的症状。
随着病倒的人越来越多，军医也束手无策了。好在城里有位百岁高龄的李神医，他一辈子见多识广，应该有办法。于是罗茂才带着几个人亲自去请，可是这位百岁老人由于中风，已经多年闭门谢客了。罗茂才武人脾气，废话不多说，直接派人用担架把老神医抬到了军营里。
老神医一看情况如此严重，哪还敢推辞，立刻叫他几个徒弟细细查看病人，把病人的症状摸清之后，就断定是中毒了。他让大家不要慌，入口的食物一定要谨慎，所有的食物全部需要检查一番。可是查了一天一夜了，因何中毒的还是找不到原因。
宋砚这两日带人去布防了，他们打算如果城里守不住，就要和敌人打游击，所以提前布置了一些陷阱，挖好了地道，叫敌人有来无回。当他赶回来时看到这一幕简直惊呆了，才两天就有八成的士兵倒下了。看到大家一筹莫展，宋砚也十分焦急。
宋瑶和孟珂来到军营看望哥哥们，好在宋砚无碍，但是孟朗和孟玄就惨了，唇色乌黑，双眼无神，有气无力。看到哥哥们如今的样子，她们又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孟朗虚弱地说：“不要哭，我们不要紧，再吃几副药就好了。”
孟玄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说道：“看到你们安然无恙，我们就放心了。”
梦珂问道：“父亲怎么样了？”
孟朗说道：“父亲年事已高，比我们严重些，军医正在给他针灸。”
梦珂一听吓得面如土色，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大家看到了躲在角落里偷偷啜泣的金兰，原来她已经来了很久了，只是没有现身。她听说了军营的事情之后急急忙忙赶来看望她的朗哥哥。孟家人没有想到她会来，自是赶到十分意外。好在孟珂机灵，立刻跑过去拉住金兰的手：“姐姐，你来了。”把她拉过来，看着两个哥哥说：“姐姐，大哥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然后又转过身对宋瑶说道：“姐姐，二哥就交给你了，拜托了，我要去照顾父亲了。”说完就直接去找父亲了。
金兰和宋瑶两个面红耳赤，但是情势如此，她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默默承担起来自己的那份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