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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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收买

刺客似乎没有听到魏聪说了什么,他的眼睛还钉在阿荆身上,口中嘀咕道:“如果没有这个女人,我就射中了!”

魏聪为数不多的耐心耗尽了,他做了个手势:“延年,把这厮带下去,明早我要带他去见郡守,所以他不能死,明白吗?”

“属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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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邬堡。

“就是说,你已经派人刺杀那个魏聪了?”张伯安问道。

“不错!”张平挺直了脖子:“就是他害了大伯和四叔,太守还让他做了贼曹从事,不杀他杀谁?”

看着一脸桀骜不驯的侄儿,张伯安只觉得自己的两个太阳穴跳得厉害,族中这些年轻人是看着兄长的威风长大的,只知道就“绛衣将军“横行江表,州郡不能治的威风,却不晓得背后的如履薄冰。在他们眼里,自己这个整天呆在家里料理农事的三叔就是个胆怯无能的农夫,怎么会听得进去自己说的话?但兄长和老四都不在了,自己只能把这份担子挑起来。

“事情不像你想的这么简单!”张伯安劝说道:“首先大哥和老四的死是怎么回事现在还不清楚,其次这个魏聪来路不明,谁也不知道他背后有谁,你贸然动手,只怕后患无穷!”

“三叔!”张平脸上满是鄙夷不屑:“大伯和四叔是在江上遭遇怪船袭击而身没的,这个逃回来那条船上的三十多人都看得清楚,绝对假不了。而那条船第一次出现就是江上赛龙舟,而主持这龙舟赛的就是那魏聪,他后来还招募了不少桨手。您敢说他与大伯和四叔的死没关系?”

“有关系是有关系,可那也不等于是他刺杀的呀?”张伯安竭力劝说道:“何况太守直接就让这厮当了贼曹从事,那可是太守门下五吏之一,你就这么派人刺杀,置太守脸面何在?”

“三叔,大伯和四叔都已经死了,你还在乎太守的脸面?”张平大怒:“太守让魏聪当了贼曹从事,他自然就是幕后的主使者。人家刀子都架到咱家脖子上了,您还顾忌这顾忌那的,吾家祸亡无日矣!”

面对侄儿强势的反驳,张伯安一时间哑然,他当然知道侄儿说的并无道理,毕竟即便杀掉一个贼曹从事,也并不能吓阻住郡守毁灭张家的计划。可张家起家其实就是靠的这股子狠劲,问题是当初张家还是个寻常土豪,现在张家已经是郡内有数的豪强,兄长遇害前都想着折节读书,去举孝廉了,难道还要去走回头路?

“那如果行刺不成呢?”

“那就再来一次呗!”张平冷笑道:“家中愿意为大伯报仇的死士有的是,三叔,你别忘了,这些敢死少年受的可是大伯的恩惠,谁挡他们报仇,他们就会要谁的命!”

“这——”面对侄儿露骨的威胁,张伯安明显的胆怯了,他从小都是这个样子,心里明白脑子清楚,但遇到直接的威胁就软下来了,就算明知道自己是对的,也不敢坚持。

看到张伯安被自己吓住了,张平满意的点了点头:“三叔你放心,有我在,那些家伙就翻不了天,家里的事情里管,外头的事情交给我便是了!”说罢他向张伯安随意拱了拱手,便转身出去了。

“外面的事情交给你?只怕天都要翻了!”张伯安露出一丝苦笑:“大哥呀大哥!你把这些亡命之徒招揽进来,你活着的时候还好,你这一走怎么办?你可把我们害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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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太守府。

早餐的时候,主薄告诉韩纯,刚刚上任的贼曹从事魏聪天刚蒙蒙亮就来了:“他满脸气愤,手下押着一个浑身臭气的瘦子,还有一张小弩,说他昨晚被张家的人行刺了,差点就没命了!”

“被张家的人行刺了?”韩纯顿时觉得两个太阳穴隐隐作痛:“他怎么确定是张家的人?刺客招供了?”

“那倒是没有,那刺客嘴硬的很!”主薄低声道:“那魏聪说他来江陵没多久,唯一得罪的人就是张家,除了张家谁会派人刺杀他?”

“他这么说倒也有道理!”韩纯放下筷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旁的婢女赶忙替他按摩起太阳穴来:“魏聪他有说要怎么办嘛?”

“他要去张家缉拿幕后真凶!”主薄苦笑道:“您看这——”

“行,就让他去!”韩纯睁开双眼。

“府君,张家可不是好惹的呀!要是——”

“那魏聪更不是好惹的!”韩纯冷笑道:“他来这里是要什么?”

“想要面见府君您,征发差役郡兵,还有名义!”

“面见就不必了,就说我生病了,卧床不起,见不得外人。郡兵的话给他五十人,至于差役无所谓!”韩纯冷声道:“名义给他,反正这件事情是他起的,也由他了。你告诉他,张家背后也是有人的,夜长梦多,他若能三天之内了结了此事,一切都好说,若是三天之后,那就不好说了!”

“三天之内!”主薄张大了嘴巴:“张家的邬堡经营有些年头了,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那就是他魏聪的事情了,身为太守,能帮的我也都帮了,将来不成别人也怪不到我头上!”韩纯冷笑了一声:“对了,要是魏聪这厮好相与,武库里淘汰下来的旧货你可以给他一些,不过你事先要和他说清楚,给他的都是淘汰下来的旧货,明白吗?”

“属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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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薄离开后宅,来到前面已经变了一张脸,他朝魏聪拱了拱手,笑道:“魏从事久候了,府君今日有恙在身,见不得外人,恐怕见不得你了。”

“韩太守生病了?”魏聪面色有些古怪,这死胖子昨天还和邓忠谈笑风生,一晚上没见就病的不能见人了?分明是不想见自己。他本想拂袖便走,但看这主薄虽然面带笑容,可怎么看都像是准备看好戏的样子。

“那府君可还有别的吩咐!”魏聪小心问道。

“你被刺之事,府君已经知道了!”主薄语调迟缓的答道:“他让我转告你,张家邬堡已经经营有年,你若要擒拿幕后主谋,恐怕要小心行事。郡兵可以与你五十人,差役你可以随意征调。”

听到主薄这番话,魏聪松了口气,看来这胖子太守还是要卖邓忠几分面子的,装病恐怕是不想掺和的太深。这倒也无所谓,原本自己也没指望对方能出多少力,否则这张伯路也不可能横行江表这么多年。

“主薄替我多谢府君!”魏聪拱了拱手:“我手下人手倒是还有几个,只是兵杖却不足,还请主薄替我禀明府君!”

“兵杖是吧?”主薄面上露出难色来:“这可就有些麻烦了,首先兵器甲仗本就是管束的极严的,其次眼下南边武陵蛮正闹的凶,冯车骑的令书早就到了,严令不得擅动武库一物,你这可是正好撞上了呀!”

魏聪见主薄的样子,如何还是猜不出对方的意思,他从袖中摸出早就准备好的口袋,不动声色的塞进主薄手中,压低声音道:“此事关乎的并非在下一人,还关乎到南阳邓氏的一桩差使,千万不能出半点差池,这点东西还请收下,聊表寸心,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主薄接过口袋,不露痕迹的滑入袖中,面上顿时多了几分生气:“你我都是府君门下同僚,何必如此见外?兵杖的事情你放心,今天天黑后你派几人在武库侧门等候,我都会安排停当的!”

“今晚天黑后,武库侧门!我记住了!”魏聪笑道:“在下还有些琐事就先告辞了,待此番事了,定要置酒相邀,还请足下千万莫要推辞!”

“好说好说!”主薄送走了魏聪,从袖中摸出口袋,掂量了两下觉得分量甚轻,冷哼了一声:“这厮好生小气,这才百文也送的出手,哼,今晚给他几把钝刀朽弓便是!”

中午时分,已经处置完当天的公事,主薄便出了太守府,一路往家里走去,途中经过脂粉铺,想起自己新纳了那房小妾后,自家妻子的脸色就一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难看的很,不如带盒胭脂水粉回去,也好看些。想到这里,他便进了脂粉铺,选了一盒胭脂一盒水粉,掏钱买单,却发现身上的钱少了些,那掌柜是个嘴甜的,笑道:“郎君是熟人,胭脂水粉先带回去,明日让人送钱来补上便是!”

“无妨!”主薄想起魏聪给自己的那个小口袋,从袖中摸出来笑道:“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他笑嘻嘻的拉开口袋,将里面的钱币倒在柜台上:“还差多少,应该是够了!”

“郎君莫不是消遣小人,这,这是——!”那掌柜的目瞪口呆的看着柜台上的黄色小块,这些可爱的金属散发着吸人眼球的光,主薄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他赶忙将所有的黄金塞回口袋里,口中忙不迭向掌柜道歉:“见谅,见谅则个,快替我把胭脂水粉包好,钱款我待会派人补上!”

主薄几乎是跑回家中的,他顾不得婢女奴仆惊异的目光,冲进书房里,从怀中拿出那个口袋来,将里面的小金块倒在桌面上,他不禁想起方才自己对魏聪的抱怨。

“到底是南阳邓氏的门下,出手着实不一样!”主薄不禁暗自感叹道:“还是我没见识,险些冤枉人家了!”

傍晚时分,赵延年带着十多人来到武库的侧门,正左顾右盼,听到有人问道:“你们是魏从事的人吗?”

赵延年看到侧门开了半边,一个黑衣小吏正警惕的看着自己,赶忙上前答道:“不错,正是我等!”

“凭据呢?”小吏问道。

“这是从事的印鉴!”赵延年从袖中取出一块布帛来,上面有魏聪刚刚发下来的官印。那小吏仔细看了看,低声道:“随我进来!”

赵延年等人跟着黑衣小吏进了侧门,那小吏穿过一条狭窄的巷道,来到一个开着门的库房前,指着里面说:“这里头是武库里的朽烂旧货,照例是要淘汰的,你们进去看看有什么有用的便自取,我还有点事,一刻钟后回来关门,过时不候!”说罢,那黑衣小吏便转身走开了。

“延年,他这是什么意思?”第五登被这小吏给弄糊涂了,不禁问道:“让我们自己随便拿?他也不看着?”

“应该是吧?”刘久接口道:“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刚刚不是说了吗?里头是朽烂旧货,照例要淘汰的,这小子也就懒得在旁边看着了!”

“难怪,我就说!”第五登气哼哼的骂道:“又是拿破烂打发我们!”

“就算是朽烂旧货,认真挑也能挑出不少有用的东西!”赵延年沉声道:“只有一刻钟时间,大伙儿抓紧时间,快些挑选!”

众人应了一声,进了仓库,很快众人就发现不对了,摆在架子上的兵杖甲械虽然不新,但看得出平日里保养的很不错,无论如何也和朽烂旧货没有半点关系,便是拿来武装郡兵都足够了。

“延年,这是怎么回事?”第五登拿起一副七八成新的皮甲问道:“大汉啥时候这么阔气,这么好的玩意也要丢掉?”

“是呀,还有这个!”旁边的温升拿起一张角弓来:“你看,灰尘是不少,可漆面都没怎么破,这可是好家伙呀!”

赵延年也发现不对,他想起临走前魏聪的叮嘱:“我已经都打点停当了,你去了之后一切都听人家安排,不要节外生枝!”

“噤声!”赵延年呵斥道:“哪来那么多废话!都过去多长时间了,快搬东西!”

一刻钟后,黑衣小吏晃晃悠悠的回来了,发现库房里的东西少了许多,下意识的骂道:“不知道轻重的东西,怎么拿了这么多,该死,又得挨主薄一顿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