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心灵庇护

不得不说有闻仲的殷商，无论是行政效率还是军队调动，都有着极高的水平。

朝歌三十万大军，在黄飞虎的率领下已挥师南下。

除此之外，姬昌、姜桓楚也得即刻派人回国，各点二十万兵马驰援南方。

外敌入侵，哪一个诸侯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阳奉阴违？

更何况闻仲削藩一直持怀柔手段，难道是因为他怕四大诸侯？

非也，闻仲有以武力平定四大诸侯的决心与自信，软刀子割肉只不过是不想动摇社稷罢了。

于是乎，被变相软禁在朝歌的姬昌，卜了一卦后，不知看到了什么，立刻要求自己的大儿子回西岐点兵南下。

被闻仲牢牢掌控的帝国，迅速向着战争机器演变，要以磅礴的底蕴碾碎外敌。

不过九黎旧部的大举入侵，也令他暂时放弃长久以来，对那些只想来尘世享荣华富贵的修行者的抵触态度。

曾经那些个大道无望，试图来大商做人上人，混吃等死的修行者，都被他赶走。想留下来，只有入仕老老实实干活这条路。

但如今，他以荣华富贵，召集大量修行者前往南方，凡阶的有，人仙也有，借助远超凡俗的速度，为他源源不断地带来南方战报，亦或是手持特殊法宝加入军中，运送粮草。

黄飞虎已经出征，他稳定朝局后也要去。

只是去之前，他还得办一件事。

闻仲沉稳的脚步声，在昏暗的天牢内响起。步伐坚定，直奔最深处，那座由他布下无数封印的牢狱。

“咔嚓……”

机关响动，厚重的墙壁缓缓抬升。

几块水晶亮起点点白光，刚过了十八岁的年轻人，被数条锁链束缚身躯，以刻满封印咒言的沉重铁枷镇压肉体，跪在地上神色淡定。

这是将他送来之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闻仲观察片刻，有些疑惑道：

“三天只给你一顿，怎么还胖了些？”

袁福通嘴角扬起：

“朝歌的牢饭都比北海饮食养人啊……”

闻仲眉心神眼突然亮起，澎湃的神光犹如大日般照亮了周遭。

他先是左右环顾，似乎是在寻找什么痕迹，无果后便将神光聚焦于袁福通身上。

“……”

“倒是有一副好肉身。”

他忽然这么说道。

袁福通眯着眼，言语中并无敬意：

“不是要杀我吗？太师拿光照我作甚？”

闻仲神眼并未关闭，问道：

“你那九黎法器，何处所得？”

袁福通顶着强光，冷声道：

“捡的。”

“上古涿鹿大战时代的东西，说捡便捡，你倒是好运气。”

闻仲试图用神眼窥探袁福通的内心，想直接阅读他的记忆。

可看到的，却是五色神牛在河里泡澡的画面。

而后河水与神牛一同扭曲，化作了一个大橘子。

紧接着一只猕猴出现，将手伸向橘子。

下一刻，橘子张开嘴，把猴子吃了。

还没结束，画面再一次扭曲，橘子变成了个扭着肥臀的美妇，正在蓬莱岛上朝着碧游宫走去。

身姿绝佳，韵味十足。

转过头。

是太上大老爷。

“哈啊！”

闻仲吓得惊骇不已，连着倒退数步，后天神眼释放的光芒陡然熄灭。

如此诡异且毫无逻辑的画面，莫说看了，三界生灵谁能想象得出来？

闻仲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讲述自己看到的一切，微微张嘴，欲言又止。

难以言喻，抽象至极。

“……”

他沉默了，垂头思索缘由。却不知紊乱的天意加劫运，莫说太乙，便是大罗来了，看到的也只有混乱。

片刻后，他不信邪，再度睁开后天神眼，将神光聚焦于袁福通眉心。

与此同时，一种玄之又玄的意志，从四面八方，围住了袁福通。

殷商国运。

不知闻仲用了什么法子，没有王族血统，却能得到国运的认可。

于是，仙道与人道的力量共同作用，试图窥探袁福通的内心。

似乎打开了某扇门。

刹那时间被无限拉长，闻仲的心智进入了一片浓厚的黑暗。

他左右环顾，并不知晓这是哪里。

后天神眼在红尘中得以蜕变，辅以殷商国运，的确拥有辨别忠奸的能力。

但以往看到的，都无比模糊。

而这片黑暗……

闻仲微微抬手，感受到一股冷风从指缝间穿过。

触觉，无比真实的触觉。

“这是袁福通的内心世界？”

闻仲不敢相信，这次国运竟会帮得如此深，直接进入了一个人的内心。

忽然，黑暗溃散。

他出现在冰天雪地之中。

前方不远处，一个孩童在茫茫大雪中，蹲在地上背对着他，不知在忙活什么。

闻仲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来到孩童身后，他瞳孔微缩。

只见一只头颅溃烂，浑身骨头都被打碎的妖孽躺在雪地之中。

孩童正用自己的双手，撕开它的肚皮，看到已死去的羊羔后，吸着鼻涕泣声道：

“小羊……小羊……”

闻仲陷入沉默。

等到一片雪花落在脸上时，他出声问道：

“袁福通？”

孩童浑身一滞，转过头，警惕不已：

“太师？”

见认出了自己，闻仲心底顿时明了。

这里是袁福通的内心世界，拥有所有现实的记忆，以孩童的模样。

这个形态的袁福通，是骗不了人的，因为这里是他的内心，自己怎么去骗自己。

闻仲不知还能待多久，抓紧时间问道：

“袁福通，你与九黎入侵一事，有没有关联？”

袁福通白了他一眼，“对！就这样！什么事都赖给我！一刀把我脑袋砍了清账就是！”

“有没有？”

闻仲追问。

袁福通眉头微皱，“没有，不关我的事。”

闻仲又问：

“你是否忠于大商？”

袁福通冷声道：

“我自然忠于大商，但闻仲，你也是大王的臣子，有什么资格问我是否忠心？我奉劝你尽早把政事交还大王，莫要孩视天子！”

闻仲点了点头，脸色好看了不少：

“性格虽恶劣，但的确忠心。”

他又问：

“为何要当殿杀死崇应彪？”

“杀父大仇，算他死轻松了。”

袁福通抬起头，双手是血，表情倔强。

闻仲盯着他，缓缓道：

“最后问你一个问题，是否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忠于大商？”

“便是你闻仲带着半壁江山造反本侯也无惧！定要砍了你的脑袋，以尽臣子本分！”

…

冰天雪地之外。

袁福通真正的心神，认真看着“自己”与闻仲的对话。

不由感叹道：

“心灵庇护？这也太忠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