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表忠
这场小型议会，到了这里，算是彻底宣告结束。
众大臣待行礼后纷纷起身，彼此对视了一眼，心中情愫皆是复杂至极，想要说些什么，不过在迎上朱祁钰双眸，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终归选择了沉默。
之后，一干臣子有序的陆陆续续退走。
不过片刻时间，数十位重臣就只剩下成安侯郭晟和丰城侯李贤、以及兵部侍郎于谦，三人还未离去。
身处高位的朱祁钰，瞳孔中的双眸微眯，饶有兴趣的看了看台下的三人一眼，之后将目光落于兵部侍郎于谦身上，略带着些许惊诧，道：
“于侍郎，可还有要事禀之？”
于谦闻之，抬头看了看高台上的朱祁钰，又看了看同他一样留下的郭晟和李贤两人，露出一抹忌讳如深的样子。
此举，朱祁钰自是不傻不蠢，瞬间懂其意思，倒也没有故意为难，扭头看向同样留下的郭晟和李贤两人，心中有了些许猜测，故而微微颌了颌首示意。
见此情形，李贤和郭晟两人，亦是不约而同有些惊疑不定的看向一旁的于谦，又看了看朱祁钰，亦是做出一副与之于谦方才一般无二的样子。
不过这次，朱祁钰可没有像对于谦那般，半眯着的双眸猛然睁开，直直回望了过去，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亦并未出言就这般静静的看着两人。
让李贤和郭晟两人瞬间如坐针毡，皆不是傻子，自是能够品味出朱祁钰此间的深意，乃是让他们有什么就直说，且要两人当着兵部侍郎于谦的面说。
此举之深意，这是硬逼两人，彻底的站队，且彻底的站在明面上来的节奏。
一时之间让两人有些始料未及，神情不免有些敦促和纠结。
就这般，过了片刻，李贤和郭晟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其决绝。
既做出了选择，自是忌讳畏首畏尾，且既是朱祁钰的意思，两人则没有分毫顾虑，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思绪后，微微躬了躬身子，恭敬行礼禀报道：
“陛下...”
“京营已经准备好，静等陛下前往检阅，京营所有将士、将领，唯陛下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话音刚落，李贤和郭晟两人，便瞬间感觉到一旁沉默不语的于谦，森然冷厉的目光于他们身上来回扫视。
于此，李贤和郭晟两人没有分毫的避讳和退缩，当然眼下的情况亦由不得他们有分毫的退缩可能，毕竟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怎么可能收的回来。
遂，两人两双坚定的目光，与于谦直直的碰撞在一起。
朱祁钰将眼下情况尽收眼底，面色淡然不见分毫变化，浅浅的抿了一口清茶后，回道：
“朕知晓。”
“待近几日忙过，朕自会告知尔等。”
“现如今一切照旧就好。”
得到确切的答复，两人连连点头称是，随后在朱祁钰的眼神示意下，识趣的告退离去。
片刻后，硕大的乾清宫中，唯剩下朱祁钰与于谦两人大眼瞪小眼。
过了良久，于谦面色沉重纠结，缓缓吐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道：
“陛下....”
“臣想清楚了。”
此语落罢，朱祁钰微微怔了一下，面色中不禁浮现出一抹惊诧，挑了挑眉下意识，亦有些许猜测，故而问道：
“于侍郎何意？”
“朕有些许迷糊，不知可否详言。”
于谦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方才艰难的开口，道：
“之前陛下，给予微臣所言的那些个言语、此间深意，臣想明白了。”
“以往确实乃臣着了相，将某些事情想的太过于想当然，亦过于自私，看似为国为民，实则更爱惜己身。”
“虽诛心，却发人深省。”
“请陛下恕罪。”
这等姿态，这等言语。
虽心中有底、有猜测，但也着实令朱祁钰有些被震惊震撼到了，同时心中也不免有些惊喜，真做梦都没想到，固执己见、被心中礼法大义束缚的于谦。
居然真的能够想明白，能够跳过此间的束缚。
说实在，之前的诛心言论，乃是朱祁钰给予其最后的机会，亦是本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去做的，着实没想到，此等举动却是带来极为意外的收获。
这般结果，亦算是没让朱祁钰，在其身上耗费的心思付之东流，可称之为是求仁得仁。
至于于谦此举是否是，缓兵之计、阳奉阴违。
此问题朱祁钰倒是分毫不担心，因于谦的性格已然织就，其绝非这般的人，亦非真正两面三刀的人。
短暂的沉吟，朱祁钰起身，迈步走下高台，来到其身前，眯着双眸上下打量了于谦一眼，深吸了几口大气，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道：
“今日能从尔口中，闻之这番话，乃朕近段时间以来，闻之最好之消息。”
“尔能够品味清楚，能够想明白此间事由，朕心甚慰。”
“既尔有如此之心，那就让咱们一起，为这已然略显腐朽走下坡路的大明，再创盛世，不求此间天下苍生能够人人如龙，但求朝廷能够护住黎明百姓，天下苍生亦能够不再遭受饥寒交迫之苦。”
于谦闻之微微的愣了一下，站在原地半晌，方才回过神来，有那么一瞬间，于谦在朱祁钰身上，仿佛看到而来神圣的光辉在闪耀，不禁低声喃喃：
“护住天下苍生，让黎民百姓不再遭受饥寒交迫之苦楚。”
“那......”
“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盛世。”
“这样的盛世，古往今来、历朝历代都不曾实现的宏伟壮举，真的能够做到，真的能够办到吗？”
一时之间，让于谦有些恍惚，眸光中充满了希冀。
他读圣贤书，饱览治国之经传，为的是什么，有着什么样的理想和抱负，不就是想要天下黎民百姓，不再饱受战争之苦，不再遭受饥寒交迫之苦吗？
此时此刻，相较于那日的诛心之言，今日朱祁钰所袒露的雄心壮志，比之之前的发人深省，更让于谦的心中不免升起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此间所言，让于谦心思亦是安抚安稳了不少，更是让其愈发的坚定，之前所言、所做之决定。
想着，想着，于谦瞳孔中双眸微眯，面色变的愈发郑重坚定，沉声道：
“望陛下，勿忘今日于臣所言。”
“臣亦会殚精竭虑，必为陛下马首是瞻，冲锋陷阵万死不辞，呕心沥血为此宏愿尽绵薄之力，以慰天下万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