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生命种子
“能不能不走了。”
珍妮紧锁眉头，撅着嘴小声嘟囔了一句。
心中陡然升起不祥的预感，小手死死揪着罗伊的衣角道：“我不放心你。”
有人在意自己的感觉真好……罗伊回以温暖的笑颜。
又转头看向远处的队长，雷诺兹正在风车镇大门前焦急的等待着。
黑岩城中的现状不得而知，内乱也就几个小时之前的事情，现在赶过去或许还来得及。
他也没办法将风车镇仅剩的护卫带走，得留下来防止这里也发生暴乱。
只有能力优秀的罗伊能调用，这名年轻人的表现总是不一般，指不定能创造什么奇迹。
罗伊回过头来，再次看向满脸不舍的珍妮，轻拂着她的发梢，柔声道：“放心，等今天过后我就不走了，一直带着你，带你去东边，去大城市，去远离战争的地方。”
“嗯嗯。”珍妮不住的点头。
王国间的战争，不是个人所能影响的，罗伊身为穿越者，本就对鲁丁王国和黑岩城，没有多少亲切和眷念。
他在意的是具体的一个个人，一个个与自己亲近，对自己好的人。
铁匠师傅安德鲁，队长雷诺兹，老伍德、保罗、萝丝等队友们，还有爱人珍妮。
所以今天最后再出一把力，全当是做一个阶段性的结束。
无论结局怎么样，是巴顿男爵成功镇压反叛，还是尼尔森篡权夺位成功，都与自己没关系了。
从明天起，就是新的开始，新的人生！
两人无声的看着对方，久久伫立着，丝毫不愿意移开视线。
像是不愿意打扰这甜蜜瞬间，连绵数日的暴雨，竟然奇迹般地停止了，只有温柔拂面的微风，以及天边悬挂的一抹彩虹。
这一刻，罗伊的心弦猛地颤动，他的眼神锁定在珍妮柔软的红唇上，不由自主地向前倾身。感受到炽热目光的珍妮，顺势踮起脚尖。
……
“队长，行动吧！”
来到镇门前的罗伊激昂道。
雷诺兹没有言语，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此时的他迷茫得很，黑岩城中到底如何不清楚，但就算成功镇压了反叛，然后呢？
如果卡帝斯王国的大军真的集结在边境，不，应该是已经侵入男爵领，摇摇欲坠的黑岩城，没有坚守的可能。
死战到底？
自己能够拼命战死，但其他人有必要跟着陪葬吗？
“千万记住了，如果男爵大人已经牺牲的话……”雷诺兹转过头来，严肃的叮嘱道：“别强行战斗，跑！”
巴顿男爵虽然年过半百，但他可是一名大骑士！
只要他还活着，城中的现状或许有改变的可能。
两人上马朝黑岩城疾驰而去。
城门处，一扇厚重的大门已然倒塌，被往来逃命的人踩踏出裂纹。
零稀的敌国士兵，正在烧杀未能及时逃离的居民们，整座城市毫无生气。
沿途中，窜将出来的部分士兵，没办法拦截骑马飞驰的两人，只是在身后发出阵阵吼叫，大有嘲笑之意。
“直接去内城贵族区，你的目标是去主堡中找到巴顿男爵大人。”
马上的雷诺兹安排着，继续道：“记住了！主堡二层最里面的房间里，靠窗的衣柜下有一条暗道，如果没有被人发现堵上的话，能直接通往城外。”
他早就为罗伊想好了后路，否则也不会带着这名年轻人一起冒险。
这种暗道都能知道？罗伊有意无意的瞥向队长。
“这是我年轻的时候跟艾米丽幽会的方式。”雷诺兹也没必要藏着了，大方的说了出来，只是语气中大有悲伤之感。
“队长，那你呢？”罗伊问道。
“你还年轻，生命中还有无限可能。”雷诺兹没有正面回答，微微侧头，表情严肃：“所有人都会死，包括我。”
贵族区的房屋精致而完整，只是在暴风雨后，原本艳丽的外墙却暗淡了不少。
很快，男爵大人居住的房屋群落出现在视野中，大门敞开着，数人在门前商讨着什么。
“哈哈，雷诺兹，你是回来受死的吗？我保证留你一条全尸！”
大门前的几人里，尼尔森正在其中，他毫不犹疑的拔出长剑，架在身前。
“芯片，计算最佳的进入路线。”
“直接冲进去。”
正在罗伊思考着芯片提供的方案时。
雷诺兹已经将身子蜷缩，一只脚用力的踏在马背上。
随后如鬼魅般飞身而出，直接拉开了与罗伊的身位，钢铁碰撞的声音陡然响起。
罗伊不再多想，俯身匍匐在马背上，双腿用力朝马匹肋部一夹，径直往里冲，硬生生将试图拦截的两名敌国士兵撞飞。
进到偌大的庭院中，沿着地图给出的目标位置继续前行。
身后从四方窜将而出的士兵们，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追赶，他们的手中、肩膀上，无不扛着搜刮而来的金银细软，不太想在意这个小插曲。
然而，高处的弓箭手，还是尝试了进攻。
罗伊的耳畔急速飞过的箭矢声不断，在芯片的辅助下，不断微调着身子，躲过了每一根从高处射来的箭矢。
胯下骏马就没这个命了，躯体上带着不少箭矢，前冲的速度愈发缓慢。
就在冲至主堡门前时，马腿突然乏力，轰然向前倒地。
罗伊则借势在地上翻腾了两圈半，刚刚好稳住身形。
他毫不理会不远处缓慢追赶而来的士兵，如果战斗拖得太久，万一会招来敌国骑士级别的人物，自己就难以抵抗了。
将屋外正在封锁大门的两名敌人击杀，从虚掩着的大门进入主堡。
回身推动着厚实大门，从室内紧紧合上，倒下三层门栓，锁上数根金属门锁。
这般坚实的防御，足够外面的士兵折腾不少时间了。
至于屋内……这间贵族大厅，是黑岩城中最豪华的一间屋子，空间开阔，足足有十米的顶底高度，然而地面上却尸骸遍地。
敌国的士兵，男爵的亲卫队，仆人们，无不扭曲着身子倒在血泊中。
这一次的城中叛乱，主战场不在外面，而是当前房间。
视线前移，顺着最里面一层层的阶梯上行，一座雕刻着精致纹路的巨石宝座上，正坐着巴顿男爵大人。
他低悬着头颅静坐着，一缕阳光透过高处的窗户，斜照在他的苍白脸颊与银发之间，身躯中，被数把冰冷的骑士剑从后背贯穿！
已经死了吗？
再坚固的防御，再强大的个体，也顶不住背刺啊……罗伊在心中叹息道。
“我记得你。”
一道毫无情绪的话语猝然响起，从巴顿满是鲜血的口中发出。
罗伊的瞳孔猛地收缩，被惊吓得浑身一震！
心中骇然无比：还……还活着？？
巴顿迟滞的抬起头来，微微睁开的眸中，点点生命之火缭绕，生命依稀尚存！
叛军们知道他生命力很顽强，男爵的亲弟弟尼尔森，故意把他遗弃在这里，感受生命流逝的痛苦。
“你是雷诺兹骑士的侍从，罗伊？”
罗伊在前几个月的表现，以及一人拦截了五名侵入的敌军，雷诺兹都有悉数上报，巴顿男爵是知道的。
身体被数柄武器贯穿，居然还活着，这就是大骑士吗！？
惊骇之余，罗伊依旧不忘礼仪，以手抚胸微微欠身道：“是我，男爵大人，雷诺兹大人带着我回来了。”
“他不该回来的。”低沉的语气带着一丝落寞，巴顿的眼神开始变得浑浊，继续道：“年轻人，你过来一些，离我近一点。”
罗伊的喉头蠕动了一下，似乎不敢违背男爵大人的话语，不自觉就迈步来到他的面前。
巴顿男爵微微抬手，将手中的事物往前传递。
这是一封用油纸包裹得严实的信件。
巴顿又开口道：“把衣服撩起来。”
“啊？”
接过信封，罗伊嘴角抽搐了一下，有些不知所以，但还是照做。
“不要害怕，带着我给你的礼物活下去，如果还能活下去的话。”
若在和平时期，像罗伊这种极具天赋的年轻人，巴顿男爵定会亲自褒奖和培养，只因为在战争期间事务繁杂，没能投来关注。
在生命弥留之际，见到这名还忠心自己的年轻人，他想将大骑士的生命种子，传递给他。
在最后的人生，对后辈进行提携。
枯骨般的手掌前伸，抵在罗伊的腹部。
冰凉的触感袭来，逐渐升温变得温热，而后又愈发滚烫炙热。
罗伊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生命力，从巴顿男爵的手掌源源不断的袭来，注入到自己体内，萦绕不熄。
浑身发烫的罗伊，止不住汗水直流，随着汗液排出的，还有连日来的疲惫。
合上双眼，感受着体内的变化，一颗种子的意念出现在意识中，悄然涌动，挥之不去。
生命种子吗？
“侦测到生命力量入体，对肌体产生正面影响。”
芯片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证实了罗伊感受到的这一现象。
“男爵大人……”
等到罗伊再次看向巴顿男爵时，他大约的确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