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抵是病了
天渊域·堕日渊，大昭王朝东部边界，方圆千里阴霾笼罩，昏暗的天空与灰色的大地显得十分诡异，单调的景色略显荒凉，而边界的尽头，一道深渊醒目的勾勒出了大陆轮廓，深渊的无尽黑暗与远方的虚无渐渐融为了一体，灰蒙一片，好似混沌初开一般。
轰！
一声巨响自深渊底部传来，声音回荡许久，最后又归于寂静。
·
“这是我来到这个鬼地方的第三个小时，我敢说这绝对是我这辈子最黑暗的时刻，不骗你们，这里真的很黑！假如有后来者发现我的话，请务必告诉我的家人，我绝对不是自噶，如果有后来者发现我的骨头，麻烦给我快递寄回家，我的地址是……”
辰逆浪绝望的在地上划出几排歪歪扭扭的字，尽管他看不到那些字写的有多抽象，但秉承着给亲人留个念想的原则，事先写好遗书准没错，他四十五度抬头仰望，独自沉浸在绝望之中。
这时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头匍匐爬到他身旁，老头绕有兴致的看着地上两行歪歪扭扭的字体，大概品味了几分钟，然后咂舌称赞道。
“不愧是造成这么大动静的人物，写的这功法着实深奥，老头我竟一个字都看不懂。”
见辰逆浪没有回应，老头又自己打量了前者一番，发现他的五感皆被封闭，随即将手搭在辰逆浪肩上。
“小友，敢问这是何功法？”
辰逆浪脑海里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他先是一激灵，抬头看见眼见漆黑一片，于是急忙想说些什么，只能发出呜咽的声响。
“小友莫激动，你现在五感被封无法言语，只需在心中默念，老头我自会知晓你在说什么。”
闻此辰逆浪虽是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老人家，这里是哪？我为什么会出现这？你也是被绑到这来的么？有点黑，麻烦开下灯谢谢！”
老头眉头微皱，只觉得眼前的青年胡言乱语，似是走火入魔，却还是耐着性子回答道。
“这里是哪老头我也不晓得，但我不是被绑来的，老头我是迷路了，至于你嘛，当时我在睡觉，就听轰隆一声，你就出现在这了，然后天上还掉下一座山，将你镇压在此处。”
辰逆浪一脸问号，这老头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二十一世纪的人能说出来的话么？他用手摸了摸压着自己的物体，因为丧失了触感，一时间也难以辨别是什么东西。
这一举动在老头看来，还以为辰逆浪在搜寻这山峰的薄弱之处，想出手破除这封禁。
“小伙子，别白费力气了。”老头跟着敲了敲山体，感知到其材质独特，又继续传音道：“这山体宛若一体且坚固异常，其中禁制道纹多的数不清，照你现在这情况，我觉得还是安安静静趴着吧。”
辰逆浪闻言有些激动，拼命扭动着身体，这老头意思不就是让自己等死么，他一个怀有远大抱负的五好青年，怎能甘愿死在这？
随着辰逆浪的剧烈挣扎，身体被锋利的石壁划出数道伤口，涓涓细流淌遍全身，但他因丧失五感并没有察觉到疼痛。
“好一个倔强的小子，你这份心气倒是符合老头我的胃口，也罢，我就出手帮你一次。”
老头盘坐起身，双掌按在辰逆浪肩上，指若千斤，令得辰逆浪动弹不得，还不等他反应，老头捻指如小鸡啄米一般在辰逆浪的上半身各处游走，每一指点下，一股霸道的力量顺势在辰逆浪经脉中击起一阵涟漪，当经脉疏通过后，残余的力量竟直接被他的身体吞噬一空。
“竟还有如此霸道的体魄！”
老头眉毛一挑，眼中流露出一丝欣赏之意，原以为自己的横练真元，以最蛮横的手段去扫除经脉淤结，非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没想到这小子的身体不仅承受住了，反而还将自己的真元以更蛮横的方式吞噬殆尽，有意思，当真是有意思！
“小子，如今你五感只能解开一半，并非老头我无能，以封穴法禁锢五感，只有逆穴法能解，你这后半段我看都看不到，更别提解穴了，只有靠你自身慢慢恢复，再以内力硬破了。”说罢，老头加快速度，手臂竟是挥舞出了残影。
随着老头真元不断注入穴位，辰逆浪的身体在迅速恢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痛觉只冲天灵盖！
“嗯！呜呜！喔！”
“哈哈哈！身体恢复知觉了吧，知道你现在很兴奋，但先不要急躁，还有十二处穴位。”
辰逆浪的反应让老头很是欣喜，手指更加卖力的游走在经络之间，淡青色的真元宛若游龙，肆意在辰逆浪体内翻腾，不断扩张的经脉非但没有被磅礴的真元所损伤，反而像鱼入大海一般欢腾，爆起的经脉在吸收余下的真元后，反而浮现起一抹暗金色的光泽。
然而此时的曹丽脑海中如遭雷击一般，剧烈的痛感让他顿时丧失了神志，在他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的眼睛终于重见了一丝光明，看到眼前如癫似疯的老者，他下意识的想要阻止老头，但最后手重重垂下，昏死过去。
“耶嘿！你这伙子，倒头就睡，还有两个穴位，再坚持一下啊！”老头撇了撇胡子，有些无趣的停下手，随后眼神不断打量着辰逆浪的上躯，见后者是因为气血不足昏迷过去，随即挠了挠脸颊上杂乱的胡须，略有不甘地转身离开。
……
…
“嘿！辰逆浪，明天开学了，作业写完没？”
“逆浪同学你心思不在学习上，将来怎么会有出息！”
“我们费尽心血培养你，你看看你的高考成绩，你就是这么回报爹妈的么！”
“逆浪，我知道你很优秀，但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只是你人生中的过客，你的未来应该在远方，忘了我吧……”
“小浪你怎么搞得，交给你们事情做不好，天天就知道摸鱼摆烂，公司给你们搞培训是要你们做出成绩来回报公司，不是花钱来雇一个废物来磨洋工！”
“没理想！没能力！没背景！没积蓄！你看看你能做了些什么，你除了浪费资源还能干点什么，你还要要娶老婆不要？你以后想饿死你爹妈对吧！呵呵，可能说错了，就你这样，可能白发人送黑发人，你饿死在前面！”
轰！
碎石四溅！
“你丫的闭嘴！老子特么不干了！”
辰逆浪猛的睁开双眼，怒吼一声，随即抬起手臂重重砸向地面，愤怒中双拳汇聚起一股强大的力量，竟是将身前砸出一个凹面。
辰逆浪大口喘着粗气，灰蒙蒙一片的视线与脑海中残留着的影像交织在一起，一时间竟分不清自己是否还处在梦境之中。
他下意识的想撑起身躯，但后背触碰到山体的瞬间，伤口处一阵酥软感让他又重重趴在地上。
那老头悄无声息的靠在辰逆浪身旁，略带古怪的出声道：“啧啧啧，老头我还是头一次见，能在梦里走火入魔的，怪哉，怪哉！”
“死老头，就是你把我弄这来吧！之前那样虐待我，你最好祈祷我别跑了，不然我非得告得你倾家荡产！”辰逆浪冲着老头怒吼一声。
只是吼完他心中咯噔一声，马上就后悔了，就自己现在这情况还去激怒对方，无疑就是找死的行为，随即在脑海中疯狂思索补救行为。
求饶？狠话都说出去，不卸自己一条胳膊泄愤都算好的，怎么可能听自己说几句软话就放过自己。
重点是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没法对症下药，遭土匪了？开玩笑自己月光族一个，兜比脸还干净，家境也谈不上多好，自己的命怕是不如白菜值钱吧。
蓄意报复？自己五好青年来的，从来就没得罪过谁，况且对我一个没有梦想的咸鱼，犯不着使出这种手段吧。
辰逆浪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正当他想死马当活马医，开口圆一下，先保下命再说，却见那老头先开口，语气略有不悦道：“你这小辈！难怪别人要封你五感，先前胡言乱语也罢，怎的现在还倒打一耙！”
“嗯？”
辰逆浪一愣，也不敢说话，静等着老者把话说完。
“先前若非见你骨骼惊奇，老头我来了兴趣，否则你的死活我才懒得管。”说罢老头显得极为不耐烦，往地上一躺，接着就是在地上翻滚，只是片刻便消失在视野之中。
哈？
这就走了？
感情不是你搞得鬼啊！
辰逆浪心中有些懊恼，从老者所说的话中他知道对方不是坏人，但似乎也不像是个正常人，什么封五感，什么骨骼惊奇，大清都亡多少年了，还搁着武侠江湖呢？
尽管辰逆浪有些无语，但是该道歉还是要道歉。
“老大爷，小子我刚刚多有冒犯，突然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难免会有应激反应，还请见谅！”
“……”
“老大爷，我真不是有意的，之前是我不知好人心，不识礼数，我之后一定对您恭敬，还望大人不记小人过。”
“……”
“大爷，您有手机么？方便给我家里打个电话么？”
“……”
“喂？么西么西？大爷你还在么……歪？老头？还在的话吱个声啊！”
然而无论辰逆浪怎样询问，回应自己的只有一片寂静。
得，玩完，现在自己无法动弹，有希望救自己的老头也不知所踪，现在怕是只能等死了。
我失踪多久了？七八个小时应该会有吧，会有人发现我失踪了嘛，会吧，会吗？？
辰逆浪把自己代入到电影片中的一些人质的悲惨桥段中，从最开始的充满幻想，到最后的满面愁容，特么的，貌似自己看过的所有结果，都是尸骨都臭了才被发现的，自己估计也会成为一个新的营销短视频，这不分析还好，现在更慌了。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自己可能穿越了，而且穿越到了一片完全陌生的玄幻世界。
毕竟能冷静下来思索，就已经超越绝大部分人了，何况是辰逆浪这样一个咸鱼，他凭借着半失明的视力仔细打量着四周，实在找不到什么线索后又折腾着下半身。
“嘶！”
辰逆浪吃痛叫了一声，那个痛啊，感觉下半身骨架已经散了，轻微挪动换来的就是一阵剧烈的疼痛。
“我不会是被封在水泥板里面了吧！”
“这么歹毒的吗？让我一点点丧失理智，然后在绝望与痛苦中嘎掉么？”
“我辰逆浪是犯了天条还是上辈子欠谁的，为何要如此惩罚我，我虽谈不上什么好人，但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啊！”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呜呜呜～”
说道伤心处，辰逆浪不经潸然泪下，然后哭着哭着，累了，停了下来，想着在最后的时间回忆下曾经的美好时光，结果回忆一圈，哭的更伤心了……
辰逆浪泪眼朦胧，两行清泪滑落至嘴角，着实显得凄凉。
“噗，呸呸！真特么咸，还有沙子！”辰逆浪啐了一口，然后神经兮兮的念叨着。
就辰逆浪现在的状态，离疯了就只有一步之遥了，心中对那老者抱有的一丝幻想，成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这一生走南闯北，见识过都市繁华，也沦落过寄人篱下，我曾向往也彷徨，希望也惆怅。”
“韵浪喔贼亚僧巴几放纵～爱集邮～哪为怕有雅婷会滴逗（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哪有一天会跌倒）！！”
辰逆浪由沉深抒情直至引吭高歌，看似是癫了半截，其实这是心中积压已久的情绪，在面临死亡时终于爆发了。
或许眼前的一切只是死前刹那的幻想，什么疯老头，什么压住自己大山，什么封禁的五感，和恢复过后痛感，那些只不过是自己的潜意识，将生活种种不快凝聚成一个能清楚感知的实体罢了。
我大抵是病了，病亡在了工作的岗位上，不甘吧，懊悔吧，或许以前应该尝一下所谓的“苦口良药”，或许应该刻苦的沉浸在黄金屋里，或许曾经的那个自己确实只配看到她的背影。
又或许，我早已久病成疾，药石无医……
辰逆浪的视野由模糊转变为灰暗，世界犹如掉帧一般，四周的静谧也变为电视冒雪花般的耳鸣，他疲惫的趴在地上，沉沉的闭上了双眼。
或许对于自己的世界而言，不过又掉线了一个零氪玩家罢了……
……
少了辰逆浪的折腾，这里又恢复的之前的荒芜与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他马拉个巴子，还是走不出去！”
只见远处那邋遢老头拖着颗果树，骂骂咧咧的朝这边过来。
老头正抓耳挠腮，思索如何出去，余光却瞥见山下压着的辰逆浪，他若有所思，只见老头瞬间闪至辰逆浪身前，手中浮现一圈光晕，随着手掌在背部轻轻按压，一圈淡青色的字符如蛛网般蔓延至辰逆浪全身。
过了片刻，随着辰逆浪轻哼一声，蛛网般的字符便没入其体内，青色灵光也随之消散不见。
老头眉眼稍展，满意的点了点头，露出一口焦黄的牙齿。
“拥有疯魔之症的绝世武体，但愿不会让老头我失望吧。”
“嘿嘿！嘿嘿嗨嗨？？”
“这么笑还真别扭。”
“桀桀，桀桀桀！！！”
“对头！就是这个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