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素慧容
黑木崖。
隐秘花园。
花开花落，三年已过。
欧阳克坐在镜子前，一层层解下缠在脸上的纱布。
一张面白无须、剑眉星目的冷峻脸庞，出现在镜子里。
任盈盈缓缓走进屋来，一身黑底绣金焰的教主服将她衬托得高冷而威严，配上那生杀予夺的气势，愈发令人不敢直视。
看见镜子里那张陌生的俊脸，任盈盈眉头微蹙：“你一定要去吗？在黑木崖陪着我和平儿不好么？”
她口中的“平儿”，是两人的儿子，上个月刚满两岁。
大名叫任平安。
一个低调奢华有内涵的名字。
“有些东西没拿到，我总觉得不甘心……”
欧阳克起身面向任盈盈，伸出手指挑起她尖俏的下巴。
“何况我不是已经在黑木崖陪了你三年么，还没腻么？”
“陪了我三年？”任盈盈冷哼道：“那华山岳大小姐的女儿每年过生日，是管谁叫爹爹？还有西域龙门客栈老板娘的儿子，逢年过节收到的又是谁寄过去的礼物……”
欧阳克笑着摸了摸鼻子。
他也没想到，那一年的孕气这么好，一下子就有了三个小崽子。
老话说得好，屁股大的好生养。
金镶玉和任盈盈身姿丰腴，生了两个儿子。
岳灵珊稍显苗条，便生了个女儿。
任盈盈又道：“偌大个日月神教还不够你折腾，非要去招惹朝廷干嘛？紫禁城里水太深，阴谋诡计、尔虞我诈层出不穷，任你武功再高，一旦陷进去，未必能全身而退。”
“我看你是怕我被皇宫里的狐媚子勾走了魂儿……”欧阳克笑吟吟道，“放心吧，京城离黑木崖不过几百里地，我会经常回来看你和儿子的。”
任盈盈翻了个白眼，见劝不动他，也懒得再多费口舌，问道：“什么时候走？”
“这要看黑石什么时候传来东厂督主万喻楼的死讯……”
顿了顿，欧阳克叮嘱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要好好练功，虽然现在你教主的位子坐得还算稳当，但若没有一身绝顶的武功，关键时刻恐怕很难服众。”
“罗摩内功博大精深，造化生机，凌波微步步法玄妙，飘忽难测，这两门武功练好了，你和儿子安身保命便绰绰有余。”
“武功招式以剑法为主就行。”
“白骨爪、摧心掌、白蟒鞭法、寒袖拂穴之类的，你自己看着练……”
任盈盈心不在焉的听着。
欧阳克见此，让她转过身去。
“你干嘛？”
“给你提提神！”
“等等，我的教主服还没换……”
“不用换，我就喜欢你穿着它的样子！”
◎
红石谷。
河边码头上。
西厂三档头继学勇带着一群番子，抓住了一个疑似出逃宫女的孕妇，正要让人用刀剖开她的肚子。
唳……
一声鹰啼。
凌雁秋如大鸟般飞扑而下，手中长剑挥洒，将一众西厂番子杀得人仰马翻，又冒用赵怀安之名，戏耍了继学勇一番，救下了那个孕妇素慧容。
在河边等了许久。
直到喝光了壶里的酒。
凌雁秋始终没有等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只能满怀失落的带着素慧容乘坐提前藏好的竹筏，逆流往西而去。
呼呼……
河风习习。
凌雁秋和素慧容忽觉竹筏一沉，连忙转过身去。
只见竹筏尾部，无声无息的多了一个穿着黑衣斗篷的身影。
凌雁秋拿起长剑，沉声问道：“什么人？”
黑衣人低着头，呵呵笑道：“我该叫你凌雁秋呢，还是邱莫言呢？”
欧阳克也没想到，剧情的修正力还挺强。
本该化名凌雁秋的金镶玉，因为给他生了个儿子，如今还在西域开客栈。
而本该死在龙门关的邱莫言，因为他杀了曹少钦，侥幸没死，如今却又化名凌雁秋，四处追寻赵怀安，也就是三年前的周淮安。
凌雁秋闻言脸色一变，“你是谁？”
欧阳克叹息道：“邱莫言啊邱莫言，我有没有提醒过你，不要再给那些衣冠禽兽的文官卖命……”
“你是……呃！”
凌雁秋话未说完，忽见黑影一闪，随即胸口一凉。
低头看去，就见左胸的衣衫上多了一道剑痕。
殷红的血液，正不断渗出。
而欧阳克依然站在竹筏尾部，仿佛从来没有动过。
只是斜斜垂下的剑刃上，缓缓滑落一滴殷红的血。
“大侠！”
素慧容惊呼一声，扶着凌雁秋缓缓躺倒在竹筏上。
凌雁秋瞪大眼睛，眼中透出无尽的思念和遗憾。
欧阳克淡淡道：“你也不必感到遗憾，之前你打倒那些西厂番子的时候，赵怀安就藏身在不远处的芦苇丛中，好歹算是见过你临终前的最后一面。”
“那……就……好……”
凌雁秋轻声说着，眼睛缓缓闭上，眼角流出了释然的泪水。
“大侠！”
素慧容嚎啕大哭。
欧阳克微笑道：“不必惺惺作态，我知道你不是孕妇，也不是宫女，而是西厂督主雨化田真正的心腹，是他精心培养的杀手和细作。”
素慧容眼神一缩，缓缓站起身，满是杀意的盯着欧阳克，寒声道：“你还知道什么？”
欧阳克道：“我还知道，真正怀了皇帝血脉的宫女已经被雨化田杀了，他让你冒名顶替，是想引出赵怀安等人，取其项上人头……”
“头”字未落，素慧容蓦地扬手。
嗖嗖嗖……
六枚银光闪闪的短钉朝着欧阳克射来。
欧阳克随手一捞，将六枚银钉全都抓在手中。
仔细一看，却是一根银钗折断成的六小段。
大概是因为素慧容为了避免引起怀疑，身上没带武器，只能临时将银钗折断成小截，当作暗器使用。
“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想做什么，如果坏了西厂督主的好事，上天下地都没有你容身之处！”
眼见暗器无效，素慧容不由暗暗叫苦，只能搬出自己背后的靠山作为威吓。
欧阳克哈哈大笑：“放心，我不但不会坏你们的好事，反而还会助你们一臂之力！”
说话之间，身形倏地一闪，出现在素慧容身前咫尺之内。
两人几乎鼻尖贴着鼻尖，能清楚的感受到彼此呼出的热气。
“你……”
素慧容大惊，想要动手，却发现自己浑身僵直，难以动弹。
欧阳克抓起她的纤纤素手，从她手心里掏出一小卷极其纤细的金色丝线。
“西域金蚕丝……都是我玩儿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