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康熙二十年 立后风波（ 二）
苏麻喇姑也跪在太皇太后身后，安慰道：“您多虑了，皇上对孝诚皇后一往情深，即便再有个嫡子，也不会动摇太子位的。”
“哀家只是防患未然。”太皇太后虔诚地双手合十，叹了一口气，“苏麻喇姑，如果攸宁成为继后生下嫡子，若攸宁走在玄烨前面，攸宁生的儿子玄烨会不会高看一眼？那胤礽的处境……”
“这……”苏麻喇姑摇摇头，她确实没有想到这一层。
“还有……”太皇太后接着说，“如果玄烨走在攸宁前面，那更不得了。一个母后皇太后你觉得她能容忍龙椅上坐着的不是她亲生儿子，到那日，大清必乱！你还记得，太宗皇帝驾崩时的场景吗？”
回忆起当日的种种，苏麻喇姑这位亲历者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太宗皇帝骤然驾崩，没有确定继承人，肃亲王豪格和睿亲王多尔衮相争，让大清王朝差点分崩离析。
还好太宗皇帝的长兄礼亲王代善以族长的身份站出来主持大局，立先帝为帝，让睿亲王多尔衮辅政，才让大清免于灾难。
“那太皇太后，可有办法，让皇上打消立贵妃为后的念头？”苏麻喇姑问。
“有是有，不过有些不地道！”太皇太后喃喃地说。
玄烨在听了大师所言之后，犹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那一句“皇上克妻”在他脑海中不断回荡，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自己竟已连丧两位皇后，那往昔的伤痛似乎又被重新揭开。
“放肆！”梁辰冲大师吼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是不是活腻了！”
“阿弥陀佛，皇上，所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说的句句属实！”大师朝玄烨双手合十，深深一拜。
很快大封六宫的旨意下来了。
景仁宫贵妃佟佳·攸宁，晋升为皇贵妃，摄六宫事，代行皇后职权。
永寿宫僖妃钮祜禄·秀姝晋升为贵妃。
延禧宫惠嫔乌拉那拉·如伊，晋升为惠妃。
翊坤宫宜嫔郭络罗·玉沁，晋升为宜妃。
永和宫德嫔乌雅·玛琭，晋升为德妃。
钟粹宫荣嫔马佳·卓玥，晋升为荣妃。
于十二月二十，集体行册封礼。
攸宁得知玄烨仅仅册封她为皇贵妃，心情十分失落，所以自己只能顺从，但还是去了养心殿。攸宁在梁辰的带领下，缓缓走入玄烨面前，微微屈膝行礼后，轻声说道：“皇上，能告诉臣妾为什么嘛？臣妾想知道，是发生了什么让皇上改变了心意。”
玄烨看着眼前这张温柔的脸庞，心中痛苦万分。他怎么能告诉她，是因为害怕克死她才不敢立她为后呢？他皱着眉头，避开攸宁的目光，背过身去，沉声道：“这其中缘由复杂，攸宁，你莫要多问了，朕这也是为了你好。”
攸宁不甘心，上前一步，轻轻拉着玄烨的衣袖，带着哭腔说道：“陛下，臣妾绝不是贪恋权位之人，臣妾只想陪在您身边，无论发生何事，臣妾都不惧。可陛下您这般突然改变主意，让臣妾的心如同被千针所刺。”
玄烨听到攸宁这般说，心中更是难受，他猛地甩开衣袖，大声说道：“朕说了，此事休要再提！朕的决定不会改变。”但他的眼神中却藏着深深的痛苦和无奈。
攸宁被玄烨的举动吓到了，她连连后退，泪水簌簌而下，“皇上，臣妾不明白啊……难道皇上觉得臣妾不配做您的正妻？”
太皇太后在得知玄烨只封攸宁为皇贵妃后，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了地。她看着郁郁寡欢的玄烨，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玄烨，你也是为了攸宁好，大师所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毕竟丽姝才做了半年的皇后就崩逝了……”
玄烨微微皱眉，有些无奈地说道：“皇祖母，可朕这心里，终究是不好受。朕答应过攸宁，要封她当皇后，只怕在他心里，朕成了背信弃义的负心汉。”
“皇帝，不要这么说自己！”太皇太后正色道，“攸宁是摄六宫事的皇贵妃，依旧是后宫之主！”
“孙儿只盼着，攸宁健康，永远陪着孙儿，白首偕老！”玄烨真诚地说。
“会的，你和攸宁会长长久久的！”太皇太后感慨地说。
景仁宫内皇贵妃攸宁独自坐在榻上，手中拿着一方丝帕，微微出神。错失后位，她的心中便似被投下了一块巨石，泛起层层涟漪。
而秀姝的永寿宫内，秀姝、如伊、玉沁和卓玥正聚在一起。秀姝轻抿一口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说道：“哼，那攸宁还真当自己能登上后位呢，如今可真是一场空，也不瞧瞧自己的命。”
如伊微微摇着扇子，眼里满是幸灾乐祸，附和道：“就是，还整日仗着自己是皇上的表妹，在皇上面前晃悠，我看着都觉得厌烦，还妄想做皇后，真是好笑！”
玉沁捂嘴轻笑，心里想着：她失了后位，正好少了个与我们争宠的，嘴上却道：“也许她还妄想着皇上能回心转意呢，真是可笑至极。”
卓玥则皱着眉头，看似有些不忍，但还是跟着说道：“这宫中的命数皆是天定，她也许就没有当皇后的命。”
秀姝眯缝着眼，问道：“德妃呢？她怎么不来？”
“好像是六阿哥有些不痛快。”卓玥说，“贵妃娘娘，早起嫔妾听闻永和宫请了顾太医，好像挺急的。”
“原来如此！”秀姝点点头，“本宫还以为，德妃的四阿哥养在景仁宫，德妃就看不起本宫了？”
“娘娘想多了，德妃出身低微性子软弱，哪敢啊！”如伊附和道。
几日后的御花园中，阳光倾洒，繁花似锦，蝴蝶在花丛间翩翩起舞，本应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攸宁带着胤禛和胤祀在花园中玩耍，胤禛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她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笑容。但那笑容背后，藏着无尽的落寞。她望着那娇艳欲滴的花朵，心想：这花儿虽美，却也抵不过秋风的无情，就如同自己的命运一般。
可就在这时，玄烨从远处走来，那熟悉的脚步声让攸宁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她微微福身行礼，玄烨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便要离开。
这宫墙还是那般高大，锁住了她的青春，也锁住了她那无法言说的哀愁。但攸宁知道，她不能倒下，为了孩子们，为了她心中那一抹残存的爱意，她要在这宫中继续走下去，哪怕前路满是荆棘。
而在永寿宫中，秀姝她们又听闻了攸宁在花园中的遭遇，秀姝得意地说：“看，她就是自讨没趣，皇上的心早就不在她那儿了。”
如伊笑着点头，玉沁和卓玥也跟着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她们在这宫中的争斗从未停止，而攸宁的失意，在她们眼中成了一场好戏。
湘湘身着朴素的侍女服饰，神色黯然地快步走在宫道上。她的裙摆随着急促的步伐微微飘动，眉头紧蹙，眼中满是愤懑与失望。刚刚得知皇上玄烨没有封自家主子攸宁为皇后，这让她为攸宁感到无比委屈。
正走着，湘湘迎面遇上了御明崃。明崃身着铠甲，英姿勃发，腰间的宝剑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然而，此刻的湘湘根本没心情打招呼，她径直从明崃身边走过，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明崃看着湘湘的背影，心中满是诧异与失落。他停下脚步，犹豫片刻后，快步追上湘湘。
“湘湘，为何如此匆忙？连招呼都不打一个。”明崃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与疑惑。
湘湘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眼中燃烧着怒火。“你们男人都是忘恩负义的，明明答应了的事情，转眼就忘，害女子伤心。”湘湘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愤怒。
明崃微微一愣，瞬间明白了湘湘的意思。他知道湘湘是在为攸宁打抱不平，皇上没有封攸宁为皇后，确实让很多人感到意外。
“湘湘，你别这么说，皇上如此做，有皇上的苦衷，并不是皇贵妃不能当皇后。”明崃试图劝说湘湘，眼神中却流露出对湘湘的关切。
湘湘却根本听不进去，她摇了摇头，“苦衷？什么苦衷能比得上一个女子的幸福？男子真心爱一个女子，就要想方设法让女子成为自己的正妻。古代有很多这样的例子，比如汉宣帝与许平君。汉宣帝在民间时，与许平君结为夫妻，感情深厚。后来汉宣帝即位，他不顾权臣的反对，执意立许平君为皇后。这才是真正的爱。”
明崃叹了一口气，心中既为湘湘的执着感动，又为她的不理解而无奈。“湘湘姑娘，你说的没错，汉宣帝与许平君的故事确实令人感动。但帝王家不同于寻常百姓家，汉宣帝哪怕立许平君为皇后，也保护不了许平君。皇上日理万机，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
湘湘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不甘心地说：“那又怎样？难道就可以随意辜负一个女子的真心吗？还有唐玄宗与杨贵妃，唐玄宗对杨贵妃宠爱有加，为了她不惜劳民伤财。虽然最后结局悲惨，但至少唐玄宗曾经努力过，给了杨贵妃无上的荣耀。”
明崃看着湘湘，心中充满了怜惜。他多想将湘湘拥入怀中，安慰她的悲伤，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湘湘姑娘，你说的这些例子都是千古佳话，但帝王家的情况远比这些复杂。皇上要考虑国家的稳定，朝廷的局势，不能仅仅因为个人感情而做出决定。”明崃耐心地解释道。
湘湘擦了擦眼泪，“我不管，我只知道我们家娘娘那么好，她值得成为皇后。皇上既然爱她，就应该给她应有的名分。”
明崃无奈地摇了摇头，“湘湘姑娘，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皇上的决定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也许皇上有他自己的考虑，我们应该相信皇上。”
湘湘沉默了片刻，然后转身继续向前走去。她的心中充满了失望和无奈，她觉得这个皇宫是如此的冰冷，没有一丝温暖。
“明大哥，对不起，刚才我急躁了，我不该对你说这种话。”湘湘低下了头。
“没事的，湘湘，明日我出宫，再给你买你最爱吃的那个饽饽。”明崃满眼宠溺地说道。
“好，那你多买点，我们娘娘也爱吃！”湘湘微微一笑。
赫舍里·茗儿牵着年幼的胤礽缓缓走过宫道。胤礽小小的身影充满了好奇，东张西望。赫舍里茗儿则神色端庄，目光中带着温柔与坚毅。
突然，他们看到不远处的湘湘和明崃在交谈。赫舍里茗儿心中一紧，立刻拉着胤礽躲了起来。胤礽有些不解，小声问道：“姨母，为什么要躲起来呀？”赫舍里茗儿轻轻捂住胤礽的嘴，低声说：“礽儿，听话，别出声。”
他们静静地看着湘湘和明崃，胤礽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好奇。他一眼就认出湘湘是皇贵妃的侍女，便小声地问茗儿：“姨母，明崃是不是喜欢她呀？”
茗儿心中一肚子气，眉头微微皱起，轻声说道：“一个使唤的婢女怎配得上御前侍卫。”
随后，赫舍里茗儿带着胤礽匆匆离开，一路回到了储秀宫。
一进储秀宫，茗儿便命人拿来胤礽喜欢吃的饽饽和茶水。胤礽开心地吃着饽饽，小脸上满是满足。茗儿看着他，眼中满是慈爱与关切。
“礽儿，你告诉姨母，在这宫里除了皇上，谁对你好呀？”茗儿轻声问道。
胤礽咽下一口饽饽，认真地回答：“皇贵妃娘娘和荣妃娘娘对我不错，经常去问候我。”
茗儿微微点头，又接着问：“那皇子公主里，谁对你最好呢？”
胤礽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大哥对我不好，我跟他打招呼，他都对我爱答不理，其他弟弟妹妹还小，只有三姐若瑾对我好，喜欢跟我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