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吃虎
梁老爷子心中惴惴不安。
他当然知道根本就没有啥子山神！
儿子下葬那一天，他正在坟前哭坟，哭到半夜，一阵阴风吹来，却是儿子梁怀的魂魄归来！
梁怀的魂魄告诉他，赤山上有只虎妖吃人作祟，自己已经成了只伥鬼，清醒不了多久，只怕以后都要为虎作伥，替那虎妖抓人作为血食。
要他告诫县城中人，万万莫要再靠近赤山。
可梁老爷子哪里会甘心？
待儿子走后，一个阴暗的想法在他脑海里诞生了。
这虎妖既然肚子饿，那我便多送些人上山。
等虎妖吃饱了肚子，说不得我儿的魂魄就会得到解脱？
他知道这样做是错的，可实在不忍心儿子死后连魂魄都不得安宁，为虎作伥！
于是第二天，他就召集了父老乡亲，编出来个拜山神的由头。
事情本该很顺利的，可没想到突然来了个官爷，说自己姓陈，是宁州城里镇狱司的都尉！
那陈都尉上了赤山，就再也没下来。
多半也是被虎妖吃了。
梁老爷子这才放下心来。
可奇怪的是，自那以后，赤山上虽然还是有邪祟害人的传闻，这些人却都言之凿凿。
说冥冥之中真有山神保佑，遇险的时候使自己幸免于难。
梁老爷子实在想不出来是咋回事。
他不需要有啥子真山神冒出来啊！
所以这一次，他召集了县城里十之八九的青壮猎户。
把这些人统统送上山，让那虎妖吃个饱，让儿子的魂魄解脱！
可现在，事情的发展好像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怎么这么多人好端端的下山了？！
“不好了，又死人了！”
就在他焦灼时，忽然有人惊惧地喊了一声。
梁老爷子上前一看，只见地上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死状凄惨。
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儿子的好友，刘大河。
青壮中的好手，张德顺。
“我的儿啊！”
刘大河的父亲刘满山也在此间，见到这一幕，连忙扑在儿子身上，痛哭不止。
梁老爷子满脸复杂，想起了自己刚刚发现儿子身死的时候，也是这般心碎。
脸上的复杂没有出现多久，他又偏头问旁边的人：
“还有吗？就这两个？”
旁人点头，以为他是担心还有更多人遇害，回道：
“老爷子放心，我们只发现了这两人遇害，其他人都安然无恙。”
梁老爷子有些发抖。
怎会如此？！
不该只死了这点人才对！
到底是谁，坏我的好事，是谁要拦着不让我儿解脱？
“是谁是谁是谁？！”
梁老爷子身子一阵踉跄，口中喃喃。
他突然向山上走去。
他要去亲眼看一看，这一切究竟是咋回事！
旁人不知发生了何事，伸手去拦，都被他一把推开。
他正要进山，忽而远远地就见到，打山上走下来个道士，身边跟着个丫头。
之前在山下拜山神，这两人他都见过。
可为啥子，这道士还扛着只大老虎？！
其他猎户见到这一幕，一阵哗然：
“好大一只虎！”
“这道士是谁，瞧着身板子那么瘦，竟然还有打虎的本事！”
“莫非死的那两个人，都是被这老虎咬死的？”
众人议论纷纷，只有梁老爷子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担忧，五味杂陈。
高兴的是，这作恶多端的虎妖终于毙命了。
担忧的是，儿子的魂魄究竟怎么样了，是不是也被这道士打杀了？
他心里虚得很，不敢上前质问那个道士。
等许墨一把将虎尸扔在地上，古灵对众人说道：
“这就是你们的山神嘞！”
她将事情的原委对众人说了个清楚明白，众皆哗然！
原来根本就没有啥子山神，只有个成了精的大老虎！
想清楚这里面的门道，人们不由得纷纷把目光投向梁老爷子。
正悄悄往众人身后退去的梁老爷子身子一僵。
有脾气暴躁的猎户质问道：“梁老爷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山神爷是只老虎精！”
“咱们赤山县早就没了拜山神的传统，你好巧不巧在这时候提出来，是何居心？！”
“今天你必须给大家伙个说法！”
人们一步步逼近，一声声质问。
每听见一声质问，梁老爷子的脸色就更白了一分。
到最后，他似乎终于承受不了这股压力，大叫一声，抱着脑袋跌跌撞撞跑走。
众人正要去追，许墨却说道：
“老乡们不必去追了。”
现在大伙都知道了，就是这道长打死了老虎精，心里自然都对他服气，便没有再追梁老爷子。
“多谢道长降妖，救我赤山子民！”
忽然有人跪拜在地，恭敬感恩。
这一声拜谢好像引起了连锁反应，旁边的人都陆陆续续跪拜下来，口中皆呼：
“道长神通无量，降妖伏虎，赤山子民必不敢忘！”
阵阵拜谢之声，传遍山林，不绝于耳。
许墨没有故作姿态，坦然受了这一拜。
要知道，他是个剑修，修得便是一个念头通达，心无挂碍。
若是扭扭捏捏，装模作样，反倒会让剑心蒙尘。
拜完以后，众人皆围在虎尸跟前，拳打脚踢。
特别是那些家里有人被这虎妖所害的，恨不得把这虎尸浑身砸烂，一时间群情激奋。
在大伙发泄时，一个汉子向许墨走来，却是刘大河的父亲刘满山。
“道长，这虎妖尸体如何处置？”
许墨问：“老乡们想如何处理？”
刘满山面上有着恨恨之色：“这老虎精害了我儿，我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
众人也纷纷附和道：“这老虎精害了那么多人，不如咱们今天就把它宰了吃了！”
做了决定，众人热热闹闹扛着虎尸回到县城，一路上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大小伙子们请来县城里刀法最好的屠夫，将这虎尸大卸八块。
又请来手艺最好的厨娘，做了一桌老虎宴。
许墨看着这些人忙前忙后，并没有阻拦。
这老虎精虽然是吃人的妖怪，但身上确实有那么一丢丢的道行。
一身虎肉中都蕴藏着它的道行精华，寻常凡夫俗子吃了后虽然不会突然得了神通，但也有强身健体的效果。
晚宴上，古灵端着一大碗肉，吃得满嘴流油。
她边吃边问道：“道长，你说老虎吃人，人也吃老虎。”
“咱们人跟妖怪，到底有啥子区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