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有你没有的筹码
自人类开启灵智之后，便快速超过其他生灵，靠的就是两个字：利益。
利益让人们反目成仇，却也让毫不相识的人团结在一起，使有爱者变得无情，使自私者变得伟大，慷慨赴死。
——从个人利益的小恩小惠，到民族大义的慷慨赴死，推动着整个民族，乃至整个世界缓步前进。
到了刘荣所处的时代，依旧是如此。
而现如今刘荣参与的赌局更加庞大，甚至他已经成为赌注的一部分，那就是赌他会不会成为皇帝。
只要太子刘荣成为皇帝，那么在他身上下注的人，子子孙孙享尽荣华富贵。
赌局一旦开启，就没有撤资的道理，自然要想尽一切办法得到最终胜利，尽可能拉拢更多的人跟着下注才行。
然而，当听说“栗姬拒绝长公主刘嫖主动抛过来的联姻提议，又将太子太傅窦婴打发走”的消息，在整座长安城传出来后，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栗姬这个碍事的女人，依仗天子宠爱，得罪其他人。”
“太子本就是庶长子，外部又有梁王谋求皇太弟之位，如今先得罪长公主，又得罪太子太傅，这栗姬是跟太子有仇不成？”
舆论很快在长安城弥漫，使得很多原本听到刘荣被封为太子，正准备下注的权贵势力，瞬间吓得缩了回去。
局势起了变化，押注太子的事儿，还是再等等吧。
同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看向了太子刘荣，都在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这不仅关乎到刘荣自己的太子之位，更加关乎到长安城无数权贵势力的未来，乃至整个汉室天下的未来。
然而，刘荣却出现在了长安的街头，准确来说出现在魏其侯窦婴的家中。
“你看看你，身为太子，怎么能屈尊来臣这里呢。”
“有事你吩咐一声，臣自行前往就是了，如今搞得我这个做臣子的，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是好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魏其侯窦婴脸上的笑容却是掩盖不住，眼神一直都落在刘荣的身上。
对于太傅爱面子的性格，刘荣显然早就知晓，面上谦虚几句离不开太傅的话，心里却在高兴。
在后世人的印象中，窦婴没有周亚夫出名。
但是在刘荣现在身处的环境中，两者不分伯仲，更甚至窦婴的背景势力和在二代权贵中的名望更高一些，除了窦婴本人自身的能力外，还有就是他是窦太后的内家侄子。
这个份量，可不是其他人能够相提并论的。
就这么一位爱面子，位高权重的老师，被刘荣亲自登门赔礼谢罪，又如何能不感到满意？
只是做太子的来都来了，哪有赶客的道理，至于他那蠢母亲，窦婴也并未放在心上。
“说来此事，反而是臣的错。”
“毕竟长公主一事，事发突然，我一时心急，与娘娘有所争吵，做臣子的，实在是失礼。”
“往日里，与娘娘说话也多少有些不尊重。”
“便是要劝说，也应当先顺着娘娘的意思，好慢慢安抚才是。”
话说的很好，窦婴脸上的笑容却掩盖不住。
就说这么几句话的时间，他就拉着刘荣进了内堂，交代下人尽快端上糕点。
对于魏其侯的反应早有意料，刘荣只是笑着点点头，客套几句“多谢太傅宽宏大量”“太傅别往心里去”的话语。
本来以为只是稍微坐一会儿，解开窦婴的心结，正考虑要不要找个借口离开的时候，便看到窦婴神神秘秘的喝退下人，又示意刘荣走上前，做出一副“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不可让他人知晓”的姿态。
见状，刘荣只好起身走过去，却听到窦婴压低嗓音道：“从东宫离开之后，我没有闲着，派人去打探了消息。”
“馆陶公主被娘娘拒绝之后，恼羞成怒，恰好遇到王美人。”
“两人密谋。”
“只知道出来之后，脸上都带着笑容……”
听到窦婴这话，刘荣瞬间就明白了窦婴想要表达的意思。
太子啊！
你快长点心吧！
长公主刘嫖和胶东王的母亲联手了！
然而刘荣的注意力，却被窦婴这番话中所透露出来的惊人能力所震惊到。
“这才多久功夫，太傅就能打听到这些消息……”
“而且在不知道密谋内容的情况下，就能猜出原本历史上那两位合谋？”
“太傅竟有如此能耐？！”
压下心头的震惊，刘荣装出一副错愕的模样，而后淡笑着摇了摇头。
“姑母和王美人的密谋如何，我该不该担心，太傅是最清楚的。”
“这个天下，真正有做主权力的，只有我的父皇。”
“……如今胶东王年仅四岁，而姑母的女儿陈阿胶已经年满十岁，想要联姻，还尚早了些。”
“也就意味着，在彻底联姻之前，充满了变数。”
“意外往往会在人们毫无预料的情况下到来……”
事关长公主和胶东王，甚至关乎到深宫里的那位窦太后，刘荣并没有说的太明显，或者足够窦婴听懂了。
聪明如窦婴这般的人，不可能听不懂：刘荣是绝对不会允许长公主和王美人联手的，他会想办法破坏这场联姻。
至于窦婴的意图，自然也被刘荣知晓。
——窦婴这是坚定站在刘荣这一边，不会因为栗姬的缘故放弃，但还是希望太子不要像以往那般唯唯诺诺，做事大胆一些，让刘荣认清真正能决定命运的人是谁。
想明白这一点，心知自己已经确定太傅的心意，刘荣便客套了几句话后，当即便起身告辞。
此番前来寻找太傅，本来就是为了替母亲栗姬收拾烂摊子。
现如今已经达到目的，自然就没有继续留下去不走的必要了。
倒是窦婴，见刘荣有所改变，当即开心的提了一嘴，“不能让陈阿娇与胶东王联姻，那么让天子阻挠，才是最好的办法。”
“天子，是整个汉室心思最深的人。”
“想要让天子阻挠这件事，就必须拿出足够的筹码。”
窦婴此话一出，刘荣当即笑了出来。
“太傅，就此留步……”
转过身，对着窦婴施了个礼，刘荣便坐上马车，朝着皇宫而去。
看着马车离去的背影，窦婴心怀满意的笑了笑，又暗暗思考着该拿出何种筹码才能让天子满意。
“眼下天子最头疼的事情……”
“平息七国之乱余波的同时，继续加强皇权，削弱诸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