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下山赶集
夜色降临，但是阿芜还没有回来。
这是容今冤来到这里后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犹豫了一下，容今冤出了院子。
踏着月色，容今冤迈上了走向山下的路，这还是她醒来后第一次下山。
临近山脚，容今冤已经能看到烛光点点的人家，一派静谧和谐。
山上往山下只有这一条路，若是有人经过必会遇到，所以阿芜可能还在镇子里。
“好妹妹，给哥哥亲一口，就亲一口！”
一旁的树林之中传来一道极为猥琐的男声。
容今冤对这种野鸳鸯的事情不感兴趣，抬腿欲走。
“不要！放开我！”
这一道惊恐的喊叫声硬生生逼停了容今冤的脚步。
阿芜从村中回来之后已是夜色降临之际，想着家中还有一人等着她便加快脚步。
今日回去的晚了，因为有事耽搁了，却不料背后突然有人出现捂住她的口鼻。
“唔！”
在惊恐的眼神中，她被拖进了树林之中。她用力挣扎，却被那个人紧紧地禁锢住。
情急之下，阿芜在挣扎中得出空隙张嘴便咬在那人的手上。
那人吃痛，手下松了力。阿芜不敢看后面的人是谁，奋力往前奔跑。
不能，不能被抓住！
可是一个女子终究跑不过男子。
男子抓住女子胳膊将她甩过来，用力地甩了她一个巴掌。阿芜被这一巴掌甩的头昏脑涨，却也在转身后看清了男人的长相。
是镇上的张鳏夫。
被咬了一口，还差点被她跑掉，他怒极：“臭娘们，还敢跑！老子打死你！”
被连甩了好几个巴掌，阿芜脸迅速肿了起来，脑袋发晕，渐渐没了力气倒在地上。
但她还在挣扎：“不要！放开我！”
张鳏夫顺势压在她身上，开始撕扯她的衣服：“这么好的身子便宜了一只妖还不如先让老子尝尝！”
阿芜心中一阵一阵绝望，但还是努力挣扎：“不要！放开我！”
又是一个巴掌甩在她脸上：“贱人！轮得到你说不要！”
他的脸在黑暗中因为兴奋变得扭曲，令人憎恶，让人恶心。
阿芜的衣服已经被扯开，细腻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之中，她最后的想法便是在被这个恶心的人糟蹋之前咬舌自尽。
带着决绝。
一柄寒剑刺穿了他的胸膛，因为离得很近，他那恶心到让人作呕的血溅在了她的脸上。
没有任何防备，他就那么死了。
月光之下，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就像是她整个世界唯一的光，是她的救世主。
在被打的时候她没哭，在快要被人糟蹋的时候她没哭。
可是这一刻，她哭了。
容今冤像是踢开一个死老鼠一般踢开那具死尸。
夭灼剑下一瞬在她手中隐去，将染上血的手随意甩了甩。
阿芜像是一个破碎的布偶呆滞在原地，眼泪决堤般的淌下。
容今冤伸出手，问：“怕我吗？”
阿芜颤抖着拉住她的手，无声地摇头。
容今冤轻叹一声，蹲下身帮她把衣服穿好，转身：“我背你回去。”
阿芜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但是坚定地摇头：“不，不要。”
她自己都还是病人。
容今冤笑一声，哄她：“我没事，背你很轻松。”
修习之人，别说背她，再重些的东西都是轻而易举。
“你再磨蹭我就要饿死了，到现在我可还没吃晚饭。”
阿芜听她说没吃饭就不敢耽搁了，因为以她现在的情况走回去只会更耗费时间。
回去的路上，阿芜安安静静地趴在容今冤的背上。
她明明也是个女子，身体也是那么纤细，可是她背着她却如此轻松。
那么勇猛，那么厉害。
怕她吗？她杀一个人的时候眼神那么冰冷，就像是捏死一只蝼蚁一般，冷血无情。
可是怎么会怕她呢？
她帮她杀了那个禽兽，她是她的救世主啊。
阿芜是个很乐观的女子，即使受了惊吓，也是几天就走出来了，恢复到蹦蹦跳跳的活泼模样。
容今冤每日盯着她给脸上敷药，这痕迹也是很快就消失了。
药是阿芜自己采的草药，功效很不错。
“姐姐，该吃饭啦！”
容今冤骗她说失忆了不记得姓名，阿芜便一直唤她姐姐。
她纵身一跃从房顶上下来，稳稳落地，倒是把阿芜吓得不轻。
“姐姐！”
忙跑过去，“怎么一声不吭就从房顶上跳下来啊？你的伤才刚好！胡来！”
小小年纪便跟上了年纪一样，爱操心，爱唠叨，她都死了一次的人回来还得受这个小丫头说教。
容窈弯了弯唇，微微弯腰凑近，屈指弹上她的脑门：“小操心婆。”
阿芜被她说的脸色一红：“姐姐！”
小丫头脸皮薄，经不起逗，容窈适可而止，将手上的灰拍掉。
“屋顶修得差不多了，下午再修缮一下就完成了。”
也不知道这小丫头一个人在这里怎么生活的，屋顶破了都没办法修，漏风漏雨的。
阿芜为她打来一盆清水供她洗手：“辛苦姐姐了，不过你的伤才刚好，真的不要这么劳心费神了。”
这小丫头，又开始了。
“吃饭吃饭，饿死了。”
阿芜鼓了鼓嘴，对她这种不上心的态度弄得有些不开心。
容今冤见状一把捏住阿芜，调笑道：“我们小阿芜也会生姐姐气呀？”
“姐姐！”
阿芜猛地红了脸，一跺脚跑开了。
容今冤愉悦地笑出声，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抚到耳后，慢悠悠地迈步跟上。
阿芜中午做的又是鸡汤，她每日都下山赶集挑一只又肥又大的鸡回来给容今冤炖汤补身子，但是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会吃腻的。
“阿芜，明日可否带我一起下山赶集？我来这么久还没见过山下的样子呢。”
阿芜是一个人住在半山腰，山下的镇子叫六福镇。
阿芜是六福镇的一个镇民，年幼丧父丧母便一个人搬到山腰独自生活来了。
挺不方便，采买物件山下山上得走好些路。
阿芜咬着筷子：“姐姐是在这里待闷了吗？”
“还行，主要也想活动活动。”顺便换点口味。
“嗯……”阿芜在思考，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点点头，“那等我回来再和姐姐一起去好不好？”
“每日早起下山卖菜，回来便带回来一只又肥又大的鸡，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吧？”
每日阿芜天不亮就起，早早背着箩筐下山卖菜。
菜都是她自己种出来的，有时去了便是半天才回来，想来便是辛辛苦苦卖菜给她买鸡补身子。
傻丫头。
一天卖菜的钱其实不够买鸡，阿芜拿的是自己存的积蓄。
“姐姐……”
容今冤将鸡腿夹给她：“多吃些，长身体。”
“不，姐姐吃。”
容今冤按住她的手不许她乱动，佯装生气：“吃，不吃姐姐要生气的。”
阿芜眼眶渐渐湿润，这倒把容今冤弄得手足无措起来，“怎么？我弄疼你了？”连忙把手收回来，去看她。
阿芜摇头：“姐姐，我好高兴。”
“什么？”
阿芜只是摇头，将眼泪擦掉：“我要吃饭啦，姐姐你也快吃，吃完不是还要修房子吗？”
“你这小丫头，现在又不心疼姐姐了。”
“阿芜最喜欢姐姐啦！”
*
六福镇是个依山傍水的小镇子，虽地处偏远，却也有自己的热闹。
“姐姐，在这里。”
阿芜停在一个小巷子口边，这便是她每日卖菜的地方。容今冤左右看看，这里人也太少了。
“在这？”
“嗯！”
阿芜将一直被容今冤背着的菜筐拿下来，将准备好的布铺在地上，再将菜整整齐齐地摆在上面。
“姐姐，你今日没吃早膳便同我一起下山了，不远处就有包子铺，我去给你买些来吃好吗？”
容今冤看一眼她指的方向：“你要吃些什么？”
阿芜摇头：“我不饿，姐姐。那边再往前走便是闹市了，最是热闹，姐姐可以去那边瞧瞧呢。”
镇子虽小，但是该热闹时一点也不含糊。
“姑娘，来几块糕点啊？”
容今冤左右瞧瞧：“没有桃花酥吗？”
“有的有的。”
容今冤道：“桃花酥和芙蓉糕各来一包。”
“好嘞，稍等！”
“抓贼啊！抓贼！”
容今冤闻声转头，不远处的小巷子里一个男子被一个妇人追得满头是汗。
妇人大喊“抓贼”，前面的小贼慌不择路，冲开前面挡路的路径直冲向容今冤这个方向。
妇人大喊：“快抓住他！”
容今冤往后退了一步，小贼从她面前堂而皇之地逃跑，后面的妇人累的气喘吁吁再也跑不动了，停下来不停地喘着粗气。
“姑娘，您的糕点。”
容今冤接过付钱，利落转身，却不想被人拽住了胳膊。
“那个小贼就从你面前跑过去，你为什么不帮我拦住他！”
容今冤转过头，确定她是在同她说话，挑了挑眉：“我为什么要帮你拦住他？”
“你要是帮我拦住他我的钱袋子就能追回来，袖手旁观枉为人。”
容今冤简直被她这番强词夺理的话气笑了。
将她抓着她的手甩开，淡淡道：“我还没见过这么能叫的狗，你们镇子口没你看门我替你不值。”
“你说什么！你是哪家的死丫头！”
妇人气得抡起胳膊就要扇她，容今冤一把截住，明明嘴角带笑，却无端让人生出怯意。
妇人挣了挣没挣开，气得脸红脖子粗。
“放手！你还要打我不成？”
“啪！”
容今冤二话不说反手一个巴掌扇在她脸上，妇人脸上霎时出现一个鲜明的巴掌印，看热闹的人群中发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妇人更是不可置信，缓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疯了一样就大喊冲向容今冤。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丫头居然敢打我！你想死吗！”
容今冤被她缠得烦了，顺手从旁边的肉铺的砧板上抽出一把剔骨刀，拽住她的手按在砧板上狠狠地扎下去。
“啊……！”
容今冤拽住她的头发往下按，恶狠狠道：“再敢烦我，这刀子扎得就不是砧板了。”
像看到碍眼的东西一样移开眼，慢条斯理地抽出帕子擦手。
妇人没了她拽着像是软成了一滩烂泥直接跌坐在地，惊恐地盯着地面发不出声音。
对这种人，容今冤懒得多费口舌，以暴制暴是她一贯的处事原则。
容今冤正要离开，人群中突兀地传来一声——
“阿弥陀佛。”
循声望去，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清风霁月，朗艳独绝，一双如乌墨般的眸，不染尘世般干净。
容今冤上下打量一番：“怎么？”
和尚缓步上前将地上的妇人拉起，声音如山间清泉般朗润：“可还好？”
妇人见到这个和尚跟见到救命的稻草一样躲在她身后：“大师救命！”
容今冤面露嘲讽地盯着两人。
“这位施主，你的钱袋子。”
和尚将袖中的钱袋子递还给那位妇人，左手递过去，右手还在流血。
一道明晃晃的血痕，看样子应当是从手臂延申到手背，还在流血，染红了洁白的僧袍。
妇人哆哆嗦嗦地接过去，白着脸。
容今冤轻嗤一声转身便走，悠悠哉哉地转过一条巷子，发现身后的和尚还跟着她，转过身，蹙眉。
“你跟着我做什么？”
“戾气横生，生由死相，阿弥陀佛。”
悲天悯人，佛子之相。
容今冤眸子一沉，“你是何人？”
“不过一介游历四方的游僧而已。”
游僧？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哦，想起来了，后山的那个秃头和尚。
“废话真多。”容今冤翻了个白眼，“别跟着我，不然我可不保证我会做什么。”
丢了句狠话，潇潇洒洒地扭头便走。
容今冤不敬神佛，不怕鬼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