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03
听那声音,是个女人,而且还很年轻。那双将我的脸直往林肯轿车打了蜡的车顶上推的手也是。
我听到乔治一阵咕哝,但没能吐出个解释。有个男性的声音也要他后退。
“不要激动。我的名字是艾迪·弗林。我是个律师。莱纳德·哈维尔找我来……”
“闭嘴。”那男人说。我感到有双手在搜我身。他们找到了那张还没签名的委任契约书、装了传票的信封、我的手机与皮夹。
“哪种律师不带公文包?”女人边说边放开我的头。
我总算抬起了头,但没转过去。
“要去见新委托人而且什么档案和文件都还没拿到的那种。”
“低头,手放车顶。”那名男性又发号了施令,双手用力压在我的肩胛骨上,使我不得动弹。
我低头抵着林肯轿车冰冷的车顶,双手一动也不动,毕竟谁都不希望被焦躁的探员一枪打穿肚子。站在我后方的人打开了手电筒,光束落在我的脸上,在我听到纸张翻动发出的沙沙声时,光束移开了。
“那是机密文件。”我提醒道。
“放开他。”女人喊道。抓住我的那双手松开了。我一回头便看到了一脸可怜兮兮的乔治,再来便看到了那个女人。她的身高略微超过一米五,棕色皮肤,短发,穿着一件塞进蓝色牛仔裤的绿色衬衫,脚上那双有鞋带的靴子几乎是放大版的她。她读着那份委任契约书,手电筒的光照在纸上。接着,她把手电筒塞到腋下,稍微掩去光亮,将委任契约书再折回去,递还给我。我猜她大约三十出头,有一张柔和的瓜子脸,虽然脸上的表情与柔和相距甚远——看起来简直有一肚子火。
她身旁的另一名探员跟我差不多高,西装领带,头发很短,剃成利落的造型。他将信封和我的皮夹交给她,说:“身份符合。”
她无视皮夹,接过信封打开,举起手电筒看向那张传票。
“皮夹你尽管看,但信是机密。”
“最好是。”她边说边读起了传票,最终摇了摇头,将皮夹、信封和传票揉在一起,朝我胸口一扔。
“你显然不该在这儿。乔治明明知道所有访客都要通过我们,门口的守卫没提到乘客的名字,所以我们必须彻查你的身份。现在,麻烦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说。
这时我才注意到她的口音——中西部,受过教育。
“不可以。”我回答。
她的双手叉在臀部,右手小指拂过腰上的克拉克底部。许久,她看向另一名联邦探员。我拿不准,她是在思考逮捕我,还是换另一招。
很快,她的搭档大摇大摆地走到我的右方,举起一只手。“我们不如重来一遍?我是特别探员乔·华盛顿。”说话间,这名身穿西装的探员换了个姿势,将那双大手交叉在胸前,再转往右侧看着那名女探员,说:“这位是特别探员哈珀。”
我向她伸出一手,“这位哈珀探员,可以问问你的姓氏吗?”
“少废话。”她说,双手仍叉在身侧。
“这个名字在大学里应该不是很受人欢迎。”我说。
她扬起下巴,上下打量了我一下,说:“至少在大学的时候我从不缺男人。”
她退开来,转身朝房子的方向走去。华盛顿拼命想控制住笑声。我已经无法在黑暗中看到她的身影,但听得见靴子在碎石路上发出的愤怒重踏声。我望向房子,见到那一直站在前门的女人在车道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听着,老兄,我很抱歉。我们处于高度紧绷状态。你的司机应该先跟我们说一声再带你来。我们是因为哈维尔先生才到这里的,不会干涉他的私人事务。你进去吧,如果有需要,我们可以稍后再谈。”
“为什么我觉得这好像不是你第一次帮搭档道歉?”我问。
“这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我要支援她,本来就是这样。”
“值得吗?她能胜任这份工作吗?”我又问。
“她非常优秀。”他回答,语气十分真诚。
他们很紧绷,确实是这样。联邦调查局大量雇用白人男性,一名非裔美国人和一名女性探员自然会互帮互助。“模范好男孩”路线的联邦小团体会把他们当作外来者,但因为同一个理由,也可能让他们找到同伴。我也是外来者。布鲁克林并没有太多有证照又开业执法的前骗子。所以,即便他们越了线,我也不会抱怨。
这不是我第一次被执法人员暴力执法,可能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真相是,与其说愤怒,不如说我感到了困惑。如果卡洛琳·哈维尔是失踪人口,或疑似遭到诱拐,那么会有一名警员担任家属联系人,一周来一次,而且因为哈维尔是百万富翁,还会有失踪人口小组的资深警官不时来访。但联邦调查局不该在这里,纽约市警察局也不需要放辆厢型车在这儿。他们对于安全问题不会绷得连屁股都夹得紧紧的,也绝不会有全副武装、手中有枪的战术军官在前方草坪当联邦调查局探员的支援。
这里还出了别的状况:非常严重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