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无籍人员
翻过肯帝亚山脉，就能见到被环山包裹的风轮要塞，不远处的北境防线如同蜿蜒的巨蛇延伸向天际，雄伟壮阔都不足以形容这些伟大的人类建筑。
这座巨大的要塞城堪称人类历史上的瑰宝，它坐落在中轴大陆的东北方，靠近未名湖，连接艾琳斯坦和瓦尔连，要塞城U形建设的开口处朝向未名湖对岸翼族的千林塔。
传说中最初纪元历的骑士鼻祖麦易夕从天空之城回来后便建立了这座要塞，而翼族的部分种群也在地上开辟了千林塔，此后人类与翼族之间一直保持着和平沟通的关系。
传说是否属实无人知晓，但要塞城的确壮观，来来往往的人里经常有一半是商人和士兵，罗文睁大眼睛观察着四周，在他失去记忆后仅存的认知里，世界还充斥着魔法斗气和各种稀奇古怪的能力，那时候的魔导有所发展，但绝不会像如今一样遍地都是。
之前的废墟上出现了从未见过的机械魔导装置，遇见那只救援队时也是第一次见到大炮和无人机，在山林中行走时还能感受到那种沧桑古老的奇幻气息，但现在身边尽是摆着各类魔导器具和身穿魔导装甲的士兵。
罗文只能默默接受这些，同时推测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答案显而易见，毕竟他什么都不知道，连自己今后的去处都还没有着落。
这样想着，然后肚子便发出了终止思考的建议，罗文摸了摸口袋，身无分文，但要塞城也不像在山野里一样可以找东西充饥。
赚钱的话，罗文四处看了看，终于看见了比较熟悉的地方。
猎人公会，从属于佣兵公会的分级组织，顾名思义就是猎人们去的地方。
这个世界的佣兵是一种概念般的职业，任何人都可以委托佣兵公会发布任务和接受任务，佣兵们的职业多种多样，在公会里几乎都有专门将佣兵们归类管辖的地方。
猎人公会相比其他分级公会门槛极低，限制少，活也多，想赚点生活费不成问题。
在饥饿的驱使下，罗文踏进了猎人公会的大门，出乎意料的是宽阔的大厅里几乎没几个人，零零散散几个猎人聚在一起低声讨论，显得猎人公会格外的安静。
坐在柜台前的接待员无聊的摆弄着手上的不知名玩具，没有注意到罗文进来，直到罗文走到她面前，接待员看见身前多出一个人，愣了一下，然后起身道：“抱歉这位小哥，我没发现你进来。”
“没事。”罗文笑了笑，“我想办理入会手续。”
“啊，你不是猎人吗？”接待员有些惊讶，这不奇怪，猎人的入会基本上都是12岁，基本上门槛低，效率高，待遇好的猎人公会家家户户都会有人入会，而且猎人作为非特殊职业没有特殊要求，不会与其他公会冲突，你当了猎人也可以成为其他职业，每个人最多可入三种公会。
罗文已经20岁了，还没有参加过任何公会，当然令人奇怪，只是接下来接待员的话让他一头雾水。
“公民身份证？那是什么？”罗文不解的问。
“啊？每个人生下来时就有的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你不知道吗？”接待员用异样的眼光看着罗文。
“我……”罗文还是第一次知道这种东西，他缺失记忆的认知似乎还停留在几十几百年前的岁月，如今这个世界诞生的诸多新东西令他无所适从。
“没有公民身份证的话我没法帮你办理入会手续，这是规定。”接待员说道，罗文只觉得一阵头大：“那我要怎么办这个，额，公民身份证？”。
接待员还算很有职业操守，耐心的回答罗文的问题，罗文听着不由得沮丧不已，每个公民生下来便会获得专属的公民身份证，上面记载了公民的重要身份信息，这个信息归入帝国公民档案库，代表着你是帝国的合法公民。
但罗文也不知道是怎么长大的，没有过去的身份，更没有任何材料证明他的籍贯，“无籍人员这种很难办，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政府先办个外籍人员归入民众临时证，然后想办法成为外籍民众，毕竟现在几乎没人是无籍人员，没什么专门的办法。”
罗文点点头，不料接待员又说：“即便如此，外籍转来还是很麻烦的，各种难受的检查，也没有公民的权益，最重要的是一旦你申请了归入证，过去的身份就作废了。”
对此罗文无可奈何，他连自己过去是谁也不知道，哪来的身份？
转身离去，接待员若无其事地继续摆弄她的玩具。
罗文二话不说就往城外走，野外至少还能生存。
游走在绿林山间，罗文才感觉到一丝安慰，一“觉”醒来的他就像是失去了做人的资格，人类的社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让自己格格不入，真是打他个措手不及。
而这时，从身旁的树林中传来微弱的声音，罗文警惕地握住匕首，虽然这些天里他没有再碰到魔物，但这并不意味着树林里很安全。
罗文确认声音的来源离自己并不远，他仔细辨认，发现这似乎是人类发出来的声音，但他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摸过去。
探头，便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子坐在草地上，因为小腿上划出了一道明显的口子而疼痛抽泣，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白色长发，稚嫩可爱的脸庞此时挂满泪珠，看起来让人心疼不已。
罗文也没想到树林里会有个小女孩，但看她受了伤，想也没想便走上前去。
小女孩发现有人靠近，吓得惊慌失措，但是腿上的疼痛让她无法起身逃走，随着罗文的靠近，那张稚嫩的脸上满是惊惧的神色。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罗文看小女孩这么害怕，一时间也不敢上前。
空气里弥漫着难以言喻的不安，小女孩紧紧盯着罗文不让他靠近，罗文也尴尬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短时间内罗文不可能让小女孩放下戒心，只好在一旁待着，他不敢丢下一个小孩子独自在森林中。
罗文一边查看小女孩的情况，一边掏出那张羊皮卷轴看了起来，这是这几天来他最关心的事情。
那张本来干净无字的卷轴，最近出现了一些杂乱的细细的黑线，每次罗文打开它，都会看到不同的图案，那个古怪老人说这东西是世间罕有的宝物，罗文自然不怎么相信，但这不妨碍他对卷轴的内容感兴趣。
这一次，卷轴上的黑线又变多了，交缠成一颗半心的模样，多出来的部分像是古树旁逸斜出的树枝。等等，这条金色的线是什么。
罗文仔细一看下发现，卷轴上多出了一条淡淡的金色细线，环绕着半心与树枝，这种新现象让他好奇，可惜他看不懂卷轴想要表达的意思，在看了一会儿后便收了起来。
小女孩已经止住了哭泣，小腿上的伤口不再流血，虽然她任然盯着罗文，但显然没一开始那么有戒备心了。
罗文站起身来，小女孩看着他，“天快黑了，森林里会很危险的，我们先回到城镇好不好？”
小女孩低着头不说话，罗文说道：“你现在应该能走了吧，要是你不相信我，那你就自己走，我绝对不碰你。”小女孩先是沉默，然后轻轻点点头，罗文松了口气。
两人默默走在山间，罗文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查看，小女孩跟在后面。“我们去要塞城，小姑娘你的家在那儿吗？”
“……”小女孩没有回答。
“我叫罗文，你叫什么名字？”
“……”
“你一个人跑出来很危险的知道吗？家里人知道了肯定很担心。”罗文有一搭没一搭的找她说话，小女孩只是沉默不语。
咕～罗文听到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他回过头来：“饿了？”，小女孩点点头，“等我一会。”罗文说完钻进林子里，小女孩站在原地等待，不一会儿罗文便捧着几个红艳艳的果子出现了。
“给，新鲜的野苹果。”罗文将果子递出去，小女孩拿了一颗，慢慢吃起来，罗文自己也叼了一颗。
两人在天黑之前走出了树林，夜色下不远处的要塞城呈现出另一番景象，然而靠近城门，却发现大门紧闭，城楼上站着一排士兵，有人看见他们，高声问道：“什么人？”。
罗文顿感奇怪，但还是回答道：“我们从山那边过来的。”
“十点之后要实行封闭你们不知道吗？”那人问道，“我们第一次来要塞城。”
“你等着。”那人说完便离开了城楼，过一会儿，紧闭的大门打开了一道缝，那个士兵从大门里钻出来，来到罗文面前，“给我看看你的公民身份证。”
罗文脑子直接宕机，半晌才憋出话来：“抱歉，我是无籍人员。”面前的士兵一愣，显然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上下打量罗文一眼，又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小女孩：“那是你妹妹？”
“额，对。”罗文撒了个谎，主要是他觉得事情会变得很复杂，不知道为什么，当士兵拿那个小女孩质问他时，他觉得心里堵得慌，一种从未有过的像是混杂了冷漠与愤怒的情绪在脑子里蔓延。
士兵走到小女孩面前，低下身子说道：“他是你哥哥，是吗？”，士兵的表情严肃，相信一般的小孩子在这样的气势面前都会被镇住，小女孩抬头看来眼罗文，然后点点头。
“你哥哥叫什么名字？”没想到士兵这样问，“罗文。”小女孩用稚嫩清脆的声音回答，没想到她竟然记得，这还是罗文第一次听到她说话，在别人的质问下才说出来，罗文那种怪异的情绪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不料士兵转过身来，严肃的看着罗文：“你妹妹叫什么名字？”，面对罗文，他明显放大了声音，语气充满压迫和不容拒绝的气势。
“……”罗文也抬起头看着他，“她叫可可米。”
深黑色的眼睛倒映不出任何事物，不是灿烂的宝石，不是明亮的星辰，也不是平静的大海，更不是空洞无神，士兵看着这双眼睛，竟然有种入坠深渊的感觉，无声无息，不知是死是活，连一丝情绪都无法产生。
微风吹过，士兵感觉寒冷，才发现自己已经流了一身冷汗，“是吗？真是个怪名字。”士兵不想再找罗文的麻烦，允许他们进城。
罗文转身牵住小女孩的手，小女孩抬头看了看他，乖巧地把手放在他的手心里，等两人已经进了城，士兵挠了挠头：“刚刚是怎么回事，是我的错觉吗？”
走在大街上，要塞城的夜晚依然热闹非凡，行人不少，但几乎所有人都不自觉会看一眼那两个新面孔。
男子大概20岁，黑发黑瞳，脸庞棱角分明，谈不上英俊潇洒，但很耐看；女子只是个78岁的小孩，稚嫩洁白的脸蛋，精致小巧的五官，最惹眼的便是那一头白发。
两人牵着手走着，看起来就像一对相处融洽的兄妹，但又散发出一种与世格格不入的气息，每个人都被这种气息所吸引，那牵着手的两人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在他们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暗淡失色，那么不真实。
罗文低头轻声说道：“抱歉刚刚那样说，我不知道你叫什么。”
“……”
罗文眼皮低垂：“你没有亲人，对吗？”
小女孩点点头，罗文从刚刚开始便一直猜测，他想不出这个年纪的孩子为什么可以那么沉默，一个人在外乱跑也没人担心。
“那你有名字吗？”罗文又问
小女孩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刚才有了。”
罗文笑了笑：“我随口说的，要不再帮你想个好听些的名字。”
小女孩摇摇头。
“好吧。”罗文无奈，“那可可米小朋友，从今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好吗？”。
可可米停下了脚步，罗文好奇地看着她，“你要我蹲下来吗？”罗文不知道她要干嘛，但乖乖照做。
可可米伸出白嫩的小手，小拇指翘了起来，“要拉勾吗？好吧。”罗文也伸出小拇指，和可可米拉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
“情感模块异常……无法理解，已重新启用计算路径……”
“当前信道容量1/10，信号强度二级……”
“主机1号状态-关机；主机2号（罗文）状态-半休眠；主机3号状态-异常死亡，外置文件已收录：英雄之首艾诺·凯尔之灵，剑士之祖德特·费克斯之灵……”
“……个人档案分析完毕，最新报告：己方-可可米，8岁，灵族，身份未知……”
“……自动修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