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自重我是正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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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明家我说了算(下)

“哗!”

一瓢水泼在刘炎脸上。

在冷水刺激下,躺在看台上浑身是血的刘炎,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渐渐有了意识。

“刘炎!”

银丫手持银鞭,站在他面前道:“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对方眼珠转动,看着银丫有些迷茫,再看见站在她身边的张二时,他突然激动起来浑身颤抖道:“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要害你妻儿,是二爷……都是二爷指使的……”

他情绪激动,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却被守在一旁的差役踹回地面。

“大家都听见了!”

“这都是他亲口承认的!”

张二指着地上的刘炎,声泪俱下控诉道:“二爷用我妻儿威胁我,我不想害少当家……但我莫敢不从……”

银丫闻言却长舒一口气,语气有些庆幸道:“二爷毕竟是家主至亲,终归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来时家主吩咐过,只要二爷不做损害明家之事,念及亲情过往种种概不追究。”

“现在真相大白也该还明家一个安生。”

她如此说道,张二却神情犹豫似有难言之隐。

“张二你似乎还有话想说。”

台下的冷班头何等眼力,立马看穿他的心思,说道:“你有什么事只管讲出来,若被本班头查出免不了要吃苦头!”

咚!

张二闻言再次跪倒在地,对着冷班头连连磕头,战战兢兢道:“班头在这,我怎敢有所隐瞒……”

“只是……”他说道,“这事我也是偷听得知,知道得并不详尽,哪敢胡说!”

“你只管说出来,在座自会分辨。”银丫也附言道。

“既如此……我便说了。”

“前日晚些时候,我干完活像往常一样去给二爷报信,前往书房时曾在门外听见二爷与人谈事。”

此话惊得人群里的明誉一身冷汗。

前几日他确实私下里见过一些人,至于张二偷听他是一点都没发觉。

只听台上的张二接着道:“我去得晚,两人的对话也近乎结尾,只听见二爷与人说‘明家看库的伙计已被我收买,你只管深夜去拉兵器,其它的事交由我处理。’”

“胡说八道!”明誉听了张二的话失声怒骂,此时他顾不上会不会被人发现,因为对方这是明晃晃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他想要现身拆穿张二!

但刚还站在台前的冷班头,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一只大手落在他肩上,按住他蠢蠢欲动的心,冷笑道:“别急啊,看完这场戏再说。”

他拍拍明誉的肩不留痕迹地退回人群。

明誉看向身后,只见背后一左一右守着两名差役,两人的手都放在刀柄好似他有任何轻举妄动,都会立马抹杀他!

这一刻他怕了。

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杀意。

那个平日看着迟钝无害的亲侄。

内心却是如此冷酷无情……

听了张二的话,银丫负着双手在台上来回走动,她思索良久仍不敢相信他的话,说道:“你是说二爷背着家主在与外人勾结,偷偷转卖明家兵器?”

“我……我能作证……”

谁知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刘炎,似要断气的声音道:“二爷每次与外人见面我都在场,我能证明此事。”

他的话引起台下轩然大波,谁都知道他是明誉身边的管事,事从他口中得到证明,自让人无法质疑!

“这……”

台上的张二张着嘴吃惊地看向银丫,对方同时看向台下的冷班头。

冷班头则皱着眉暗自沉思。

刘炎的话属实是预料之外,并非他们事先安排!

可戏还未演完,突生变化也只能按原计划演下去。

冷班头与银丫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后说道:“来人将刘炎带下去好生休养,等事情调查清楚交由锻器盟发落。”

她随即又对明家家仆吩咐道:“速将看库的王思带来!”

“报!”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看守的差役快步来到冷班头身边,附在耳边不知说着什么。

“哦?”

冷班头则表情意外道:“还有这种事?”

“明家锻造坊有人报案,称存放在地库里的兵器被盗,连带看库的伙计也不知踪迹。”

“但巧的是……锻器盟在外办案的兄弟,一大早见官道上有一伙人鬼鬼祟祟运兵器,便将他们都抓了回来,其中正有明家奴仆——王思!”

说着,从镇外归来的差役押着王思与一群匪徒打扮的人带至众人面前。

“将王思押上台,其余人带回锻器盟地牢审问!”

正如银丫所说,公是公私是私,冷班头将事和人分得很清楚。

待王思上台。

啪!

银丫一甩长鞭,抽在对方脸上,跪在台上的王思疼得一哆嗦半张脸高高肿起。

“恶奴你可知罪!”银丫厉声呵斥道。

“我……”被折磨一夜不成人形的王思,嘶哑着嗓子道,“我本是明家看库的伙计,受二爷指使,负责接应每晚前来运兵的人。”

“你今早为何突然失踪?”银丫问道。

“前日少家主突然前来查看库存,我害怕事情败露,又不敢不听从二爷的命令,只好趁着夜色混入运兵的人之中想要偷逃出去,没想遇见在外办案的差役被抓了回来。”王思有气无力道。

他的话与冷班头说的一般无二。

银丫随即又问:“你每晚接应的人都是谁!”

“不知道,小的每晚听见暗号便打开地库大门,其它一概不敢多问。”他说道,“但今早马车离开地库后沿官道往丹霞镇方向去了!”

“这种事已持续多久?”银丫问道。

“将近半个多月了……起初只敢偷运少量兵器,后面胆子大了……数量也越来越多!”王思说道。

“竟有这种事!”

“哎呀呀呀……气煞我也!”

听到他的话后,台上的银丫气得直跺脚,咬牙切齿道:“来人速速查清地库丢失的兵器!”

众人等了一炷香时间,期间台下看客迫切想要弄清真相,谁也未曾先行离开。

一炷香后,一匹快马匆匆赶来。

“报!”

骑马的人正是明家家仆,他翻身下马跪在地上冲众人大喊道:“经查看地库现有精品兵器‘三百二十四柄’,中品兵器三千七百八十二柄。”

“拿账本来!”

听见这个数字银丫是真生气了,她上次与明远前去地库,王思明明说库里还有“三百六十柄刀剑”,才过了短短两日便又少了三十多件!

“截止前日,账上白纸黑字清楚记着‘共计精品刀剑五百柄’,而现在足足少了一百七十柄之多,数量如此庞大,明家二爷明誉罪大恶极!”她怒声道。

“报!”

就在这时负责审讯的差役匆匆来报道:“报冷班头,先前送入地牢的那伙人招供,他们来自丹霞镇李家来此是因为……”说到此他的声音忽然变小。

“有话直说,吞吞吐吐像什么!”冷班头呵道。

“据那群人交代,是左班头牵桥搭线,称明家有人低价出售精品刀剑,李家觉得有利可图才雇用他们护送兵器每日来返两镇!”差役如实说道。

“有这种事!”

冷班头一听事关同僚,不敢懈怠连忙起身道:“回地牢我要亲自审问他们!”

他去得匆忙但留下的话却坐实明誉勾结外人。

“捉拿家贼明誉!”

“捉拿家贼明誉……!”

人证物证俱在,明誉勾结外人盗卖兵器证据确凿,无疑点燃台下看戏的群众!路人群情激愤纷纷为明家鸣不平!

混迹人群中的明誉,听见大家讨伐的声音顿时气急攻心,两眼一黑。

“我可以认罪,但绝不是莫须有的罪名!”

想着,他强打精神睁开眼睛,趁两名差役没防备混入人群离开此地。

他没有回府或幻想着离开镇子避风头,因为他知道路上必定有明远安排的人手。

“不能走!”

“一旦离开青石镇所有罪名便都坐实了!”

现在唯一翻盘的机会就是前往锻器盟找到左班头。

想着,神情紧张的明誉匆匆赶到锻器盟,这一路他没碰见任何明家眼线或差役。

“请问左班头今天是否当值?”

明誉环顾四周见无人追来,对门外的看守问道。

“左班头?”看守意外地看向他道,“左班头昨晚外出探案,一夜未归。”

“一夜……未归……”

听见对方的话,明誉的心彻底凉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输了,失魂落魄地走到路边,坐在地上也不想再逃了。

“哒哒哒……”

就在这时,一匹马车停在明誉面前,驾车的马夫他并不认识,对方坐在车头既不驱车前行也不说话,似乎是在等他上车。

虽不知对方是谁派来,走投无路的他犹豫再三还是登上马车。

哒哒——车轮转动,坐在车内的明誉透过帘布看见街面全是搜寻他的人。

他放下帘布背靠车厢,闭着眼睛心里充满不安。

万幸!直至马车驶出小镇也没人叫停!

或许是今天经历太多糟心事,疲惫的他靠着车厢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他醒来,马车已经停下。

他掀开门帘,并未看见马夫的身影,古怪之余人也下到车外。

随即发现自己身处野外。

“这是前往锻造坊的路?”

身处一片绿林,常年往返两地的明誉很快认出,这是前往明家锻造坊的路!

“两条路……让我自己做选择?”

明誉看向另一条延伸出去的小路,他知道那条路连着官道,他只要驾车沿此路逃跑早晚能逃出青石镇。加之他在明家经营这些年,自有后路留在其它城镇。

可就这样灰溜溜地逃走,无疑是向明远认输。

对方这样做,同样在告诉他一旦离开青石镇,离开明家就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驾!”

明誉知道自己输了,但他却调转车头朝着身后的锻器坊行去。

叮!叮!叮!

推门而入。

明誉并未在锻造坊内看见任何人。

但他却听见打铁声自远处传来。

他寻声而去。

弯弯绕绕走了许久才看见躲在角落打铁的明远。

“和我想的一样,你在这里等我。”明誉见到对方后说道。

“又让你猜中了叔父,”明远没有去看他,专心手上的活计,“其实我一早就来这里打铁来了,已经等了好几个时辰。”

“本以为你不会来,现在看来你终于是服软了。”

明誉却一副长者的姿态看向空荡的锻造坊,问道:“这里的工匠呢?”

“放假了。”明远答道。

“放假?”明誉不明所以。

明远却说道:“天天打铁全年无休,还不允许别人休息一下?”

“我要是他们早就罢工了。”

“这是什么胡话?”明誉气愤道,“无论你我如何争斗,我们都姓明,不管明家最后落在谁手中,都该好好经营下去!你如此自毁根基,大哥泉下又怎能瞑目!”

“叔父还记得父亲啊?”

听他提起家父,明远停下手中的工作,抬头看着他道:“我还以为你早就忘记了。”

“他是我大哥我怎可能忘记他。”明誉冷哼道。

“是吗?”明远摇头道,“你没忘记他,那怎会如此处心积虑,迫不及待要将明家从我手中夺走。”

“明远我不得不承认,我的确小看了你。”明誉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说道,“说起来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从小到大我都不认为你有接手明家的能力,就是刚才见到你之前我仍是这样认为。”

明远闻言笑了笑,同样自顾自说道:“叔父通过左班头自锻器盟要来一千订单。”

“以为用这一千柄刀剑就能令我束手无策。”

呲——

他说话时,铁钳夹着刚刚成型的剑胚没入油池快速冷却,进行着淬火处理。

当他把剑胚从油池中取出,用一块抹布擦拭后问道:“怎样?叔父你同是行家,我锻的这把剑能否入你眼?”

对方闻言果真凑近瞧了瞧,瞅了许久才道:“不如你父亲,但也差不远了。”

明誉盯着剑很是疑惑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炼器的?”

“就是几天前叔父命锻造坊停工,断我后路,我急啊!”明远说道,“回家后就翻找各种书籍,想要找到父亲铸兵的秘密。”

说到此他突然莞尔一笑道:“叔父你一直心心念念明家铸兵的秘方,可想知道这‘铸兵秘术’到底是什么?”

明远没卖关子,手指顺着剑刃向下抹去,随他手指滑落,原本灰蒙的刀刃像是被铁石磨砺,去掉“铁衣”锋芒毕露,露出内里的光华!

“这……”

神乎其神的一幕惊得明誉说不出话来。

“先前叔父说我没能力接手明家。”明远将手中的剑向前猛刺,擦着明誉的耳朵问道,“现在明家到底谁说了算?”

感觉耳垂湿漉漉的,明誉用手一摸发现自己的耳朵被刚刚那一刺划开血口。

他忍住疼痛道:“有几件事我不明白。”

“你只管问。”明远收回剑道。

“你什么时候收买的冷班头?”

“收买?说得真难听。”明远道,“我与冷班头是相识多年的好友,若问是什么时候结识的他,便是我第一次上满春楼喝花酒时!”

“叔父你不会真以为满春楼这地方只能吃喝玩乐?”

明远说道:“在你眼中它是不入流的地方,在我看来它却能成大事。”

“就好比一直暗中支持着你的左班头。”

“他可真是好酒量!”

“昨晚被六七个姐妹围着灌酒,硬是将一坛酒喝光才醉得不省人事。”

“算算时间他这会儿也该醒来,想必已经知晓你的事情。”

“不过你放心他那边自然有人伺候,与明家作对的人一个也别想跑。”

他明明语气平淡地述说这一切,落入明誉耳中却让他脊背发凉,尤其是对方那若有若无的微笑,更是让明誉第一次见识到亲侄的另一面。

“再说那刘炎,我让张二将他绑走,用了一整夜才令他松口。”

明远露出白花的牙齿,阴狠道:“他可对你真忠心!”

“若非我告诉他妻儿死讯,他或许也不会背叛你。”

“可惜啊……”明远叹惋道,“叔父胁迫人的手段总是那么低级又无趣。”

“你欺骗刘炎待明家到手就让对方全家团聚,却早就将他妻儿杀害,这些锻器盟早已查清是你花钱买通左班头,才将此事压下去。”

“若非张二曾在锻器盟当过差,真相将一直藏在地室的案卷之中!”他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等到事成你第一件事便是杀刘炎灭口!”

“他知道的事太多,自不能留活口。”明誉寒声道。

“啧啧……”明远似乎在替对方感到不值,“不过有件事我很好奇,便是暗中与你接触的人到底是谁,每次见面都如此小心谨慎连你身边的刘炎都从未见过。”

提起那人,明誉突然收起脸上的冷笑,无比认真道:“明远,虽然我很讨厌你,但作为叔父我得提醒你。如果你想一直在青石镇做你的大少爷,就永远不要试图弄清那人的身份!”

“这样做的后果,不光会毁掉明家,还会连累整个青石镇!”

他严肃的话语让明远越发好奇,昨晚张二审问刘炎时,对方曾提起有个神秘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与明誉见面,但两人见面的时间地方总是很隐蔽,他连那人的影子都未见着!

明远对着明誉叹气道:“叔父,你知晓我的,我从小游手好闲惯了,对家中生意少有过问,若非你手伸太长,我真不愿闹到今天这种地步。”

“毕竟,父亲逝世后,你好歹是我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

见对方还念旧情,明誉暗自松了口气。

可明远却话锋一转道:“你对我不仁,我不能对你不义,这样吧从今天开始你卸任明家掌柜一职,去青石镇外购一套宅院,钱我出,侄儿心善定当给叔父养老送终!”

听到此话明誉如遭雷击,面色惨白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贤侄,你当真要如此绝情,丝毫不念旧情。”

“叔父你又错了,若不念旧情,若非敬你是长辈,是父亲的亲兄弟,你此时不可能活着与我说话。”

明远再次叹气道:“所以叔父我对你很了解,你对我却始终不够了解。”

“对了,临别前,侄儿再送你四个字:学无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