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恍惚】
“……不，我不是。”
曾经，信誓旦旦称自己为‘原创’的顾琢，如今却改了口风。
而游哥的目光却疑惑起来了。
他记得之前，顾琢好像……
“确切的说，我算是创作者之一。”
顾琢的思路很快，“以我的年纪和能力，做不出来这样的歌，其实更应该说，原唱吧。”
在这个世界的原唱。
他没有再敢以‘原创’自居了。
确实，自己有着这个面板，可能可以做到拿出来一百首、一千首歌，用数量来压下所有质疑的声音。
但这真的好吗？
‘不是咱们的东西，咱们不认。’
父亲的话在脑海中回荡，顾琢曾以为，这是父亲的傲气在作怪。
但是赚钱，又谈何傲气？
只要能赚到不就行了。
可自己在街头，为那么多观众演唱，在这个录音棚里倾听自己的歌声以后，忽然不想那么做了。
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但就是不想。
不过不想归不想，顾琢也没有把自己完全剔除原创之外，打自己的脸，为自己的未来留下隐患，只是缩小了自己在这首歌的制作上的占比。
“难怪我觉得，这首歌好像……跟你没有特别搭。”游哥倒也没有深究，毕竟年纪摆在这里，“感觉应该是一个更随意、更洒脱、有一定阅历的人做出来的歌曲。”
“是两个我认识的老音乐家。”
顾琢想着，又开始找补起来，“一开始是我想要唱歌，然后遇上了他们，他们创作了这首歌。”
“虽然跟我不是很搭，但他们还是交给我了。”
“版权方面也是以我的名义注册的，不过我还是希望能注明出来。”
‘一个谎言的开始可能会造成无数个谎言的出现’这句话，他现在算是明白了。
这找补起来，便又要编一个故事了。
好在，游哥没有多问这个故事的细节，甚至还夸奖了他，很诚实、很有风范。
这让顾琢忍不住岔开了话题，“我们赶紧录第二遍吧，游哥。”
他的语气有些跃跃欲试。
在录音棚唱歌，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
这些专业的设备，极好的录下了自己唱歌时的声音细节，而耳返又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将自己刚才所发出的声音完完全全反馈给自己。
顾琢很享受这种唱歌的感觉。
足足一个小时的时间，他都在重复着这首歌。
而结果，便是十三段几乎相同的人声音轨。
录歌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除了极少数专业歌手能够一次性完成录制之外，多数歌手都是采取多次录制不同的人声音轨。
在录制结束后，将这些音轨与伴奏一同处理，进行简单的修音，每一段演唱都挑选其中好的部分，去除不好的，之后再进行一次修整，这样才能做出一张在质量上足够用来发行的歌曲。
很多人觉得，歌手现场跟CD差别很大，其实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而那些能够在录音棚做到一次性完成录制的歌手，几乎都是演唱会上的神。
“你还剩下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打算唱点别的歌吗？”游哥问着，“这首稻香，十三段人声音轨的素材就已经够了，我实在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顾琢对‘稻香’这首歌曲很熟悉，十三段音轨已经足够做出来一首相对完美的单曲。
至少，在游哥的认知下，这完全是照着CD发行的规格去做的。
“我是还有一首歌。”
顾琢迟疑着，“那就一起录了吧，录到哪是哪。”
他通过面板得到的歌曲有两首。
一首是初始歌曲，一首是他完成任务后得到的。
第一首稻香已经唱了很多次了，但是第二首歌却唱得极少，完全没有在人前唱过，熟练度也全然没有稻香那么高。
至于唱得极少的原因，不是第一首赠送的初始歌曲难听。
反而，这首歌曲的质量很高，顾琢虽然没有经过系统化的音乐教学，但仅是以一个外行人的角度去倾听，也能感受到其中的高低。
主要是这首歌很难为情，特别是在家里唱的时候，他都没敢大声唱。
把这首歌的伴奏传输到电脑里，游哥照例先听一遍伴奏。
而当前奏响起来时，他猛地按下了暂停键，拿下耳机，疑惑的问着顾琢，“这也是那两位老师创作的？”
顾琢摇着头，实话实说，“不是，这是另外的两位。”
“……”
游哥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没再开口。
而等到他听完伴奏，进行简单的调试后，便示意顾琢可以进录音室了。
‘OK。’
顾琢进了录音室，朝外头比了个手势。
而随着伴奏声响起，进入到前奏部分，他便要开口。
可是第一句歌词想在心里，就要脱口而出，顾琢却猛地顿住了。
但他停下了，伴奏声却不会因此而停下。
“怎么了？”
游哥的声音在耳返中响起，“忘词了？”
顾琢没回应，愣愣的站在那里。
他当然没有忘词了。
面板给他的，也就两首歌，这也不是什么千字文，哪会背不下来？
那是因为难为情吗？也不是。
曾经在家里，顾琢每每唱起这首歌的时候，都会因为屋外的父亲而感到尴尬、害羞。
但现在却不是这样的情绪。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回想着这首歌的原唱、歌词，却是顿住了。
‘他写这首歌的时候，唱这首歌的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
顾琢的脑海中，一个又一个问题浮现出来。
虽然未曾谋面，但他却与另一个世界演唱这首歌，创作这首歌的人，在此时此刻产生了一种共鸣。
情感的共鸣。
当顾琢回想起原唱的歌声时，内心涌现出来的画面，是父亲的模样，是他为自己做的点点滴滴。
‘没必要省这份钱，赚了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吗？别的小朋友订了牛奶，咱们家也订，多喝牛奶才能长高。’
‘吃不完的话，这些剩菜，我今晚留个给你烫个粥啊。’
‘咱们家真不穷，房子也有，摩托车也算车，你别那么大压力……’
父亲是一个古板的人，他说不出那种肉麻的话。
他的关心，总是在一些生活小事上。
而自己呢？
‘你别管了，我自己知道要做什么。’
‘你又不懂互联网，你瞎指挥啥啊，现在时代已经不同了。’
‘钱不是攒出来的，而是花出来的！’
回想过往，自己同样是个别扭的人，关心父亲的次数屈指可数，纵使心中有那样的想法，却也很少能真正表现出来。
而言语间呢？多有对父亲的瞧不上。
曾经的自己认为，父亲身处于那个满是红利的时代，赚不到钱，只能说能力很差，怎么可能赚不到钱？要是我来的话，铁定行！
自己都做不好的事情，凭什么来教育自己？
但有些事情，当他自己去面对的时候，才知道仅是抉择就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