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油彩

李度枝绞尽脑汁想，但确实还是记不清谢笙的刀剑上是否有这么一道痕迹。

可以肯定的是她确实曾经见过。

李度枝想离开的坚决也慢慢降低了。如果说她一开始一心想要去别的地方寻找辜宇翔，现在的处境却让她不得不回头再看多几眼。

辜宇翔用他自己，为李度枝洗刷了巫衣楼的身份，他自己失踪了。

但归根结底，他们之间的悲剧由巫衣楼造成，而也有一种可能，就是辜宇翔还在巫衣楼里，巫衣楼还像是一只密布的大网，依然把她，把辜宇翔还困在其中。

倘若如此，她身边势必还有巫衣楼的人。

她必须要去检查谢笙的兵器，如果他真的是巫衣楼的什么长老，那一开始的那场巫衣楼人在张府针对她的暗杀，便从头到尾就是一场戏。

这样想通下去仍然有几分合理性，比如，那场暗杀过后，确实再也没有巫衣楼的人跑到她的面前了。

李度枝想着想着，又摇了摇头。但是如果是这样，谢笙的反应又是很奇怪的，假使他不怀好意接近自己，更好的做法应该是讨好和获取信任。

谢笙当众丢了李度枝送的玉玦的事情，一是做给大皇子看他的忠心耿耿，二是给二皇子看他对李度枝毫无情分。

两边都讨好了，唯独对李度枝是撕破了脸皮。如果他是巫衣楼的人，那也不像啊。

不过，想那么多干什么，只要确认一眼不就可以了吗？

李度枝想起那块被谢笙丢弃的玉玦，心中钝痛更甚。但还好，那块只是副本，真的这块，还在她的怀里。

她不会把辜宇翔的东西随便交到外人手上。

……

李度枝敲门来到谢笙的府邸。

她是不速之客，不过以郡主的身份，要见一面谢笙，看看他的佩剑，本身也就是说一句话的事情。

只是，当她被管家安置好在客堂坐下，却被告知谢笙暂时无法出来接待她。

李度枝水杯里的水撒出一点，“为什么？”

管家叹了口气，“郡主，别为难小的了，要不您晚点再来？”

“我可以等。”李度枝坐回位置，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等等，你身上粘的是什么东西？”

那位管家身上沾了各种颜色的油彩水墨，他衣裳黑，乍一看倒是看不出来，以为是花纹，走近看，李度枝才意识到了是油彩。

油彩通常只用于戏曲，在谢笙一个武将的府邸，可没什么机会见到。

那管家尴尬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也不知道是在哪沾到的，郡主啊，你还是先离开吧。”

李度枝想了想，知道这其实是谢笙不想让自己看到什么，而管家本人也就是个递话的。

于是就以退为进。管家把她送到府邸门口，和她告别，不一会她又自己从墙沿翻了进去。

谢笙不让看，她就自己看吧。

她对将军府的摆设位置不熟悉，但是宅院的设置有共通之处。通常对于武将而言，兵器是最亲密的伙伴，也是最重要的工具，和自己的寝室一起位于宅邸中心位置是最可能的答案。

李度枝这么想了，也这么去了。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谢笙的思路明显和一般人不一样，最中心的房间，不仅没有展示兵器，反而是一团乱糟糟的，如同仓库。

李度枝也不知道自己是先入为主了还是什么原因，辜宇翔也很喜欢置办仓库，谢笙这个杂物间，很有辜宇翔的风格。

很快，李度枝就扭头注视到了谢笙，不看还行，这看了一眼，差点把她惊到了。

谢笙脸上糊着黑红色的油彩，对着镜子，正准备擦掉。最惊人的是谢笙此时此刻还裸着上身，露出光洁的一片胸膛和腹肌。

李度枝明白非礼勿视的道理，转身、后撤、逃跑，一气呵成。

“郡主？”身后传来了谢笙气急败坏的问句，“非请勿进，是个很好的品德。”

“将军，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的剑，很快就走，也不是故意要看你身体的。”李度枝飞快道，又补了一句，“知道尚书身亡一事圣上叫将军避嫌，也不知将军如此想不开啊。”

“……”谢笙的脚步逐渐淡了，可能是说不过她，也可能是想先把脸上的油彩卸掉。

李度枝于是得以自己探索这个府邸。

书房的门半掩着，李度枝轻轻推开，只见书房内空无一人，只有书桌上摆放着一把长剑。她心中一喜，快步走了过去。

她悄悄走进去，只要看一眼，只要看一眼谢笙的兵器，就能知道答案了。

那剑身闪烁着寒光，剑柄上镶嵌着宝石，一看便知是名贵的兵器。李度枝伸出手，想要拿起剑来仔细查看，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李度枝想了想，躲在了一副屏风后面。脚步声越来越近，李度枝屏住呼吸。

谢笙推门而入，走进了书房。他环顾四周，目光最后停留在了那把长剑上。他走了过去，轻轻地拿起剑来。

谢笙拿着剑，静静地站在书桌前，似乎在沉思着什么。李度枝却忽然从他背后出现，谢笙心头一紧，内力涌现而出，一个手刀直逼李度枝。

就在一个万分危急的时刻，这个手刀停在了李度枝的额头。

李度枝听到谢笙说：“末将差点伤了郡主，郡主要是有一点武功，应当是不会不接这一招的。”

“将军差点行刺本郡主了。”李度枝抬眼看他。

“那可说不准，郡主武学涵养很好，至少轻功的本领不低。”

“没点逃命技巧又怎么活到现在呢？”

“哈哈，郡主，我知道你想看我的兵器。”谢笙说着，将手中的剑递给了李度枝，“你看看吧。”

说实话，谢笙的态度挺坦然的，就凭这份态度，李度枝心里的疑虑也就消了大半。

她接过剑来，仔细地看了，她看到剑身上确实有一道文字，上面用黑色的笔触刻着行书，但却并非是巫衣楼的那些。

她的心也落了下来，将剑还给了谢笙，“魂兮归来，是什么意思？”

谢笙接过剑来，“祈祷战场上的战士，都能回归这片土地。郡主，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他问道。

李度枝摇了摇头，“这件事是没有了，不过，方便问问，将军刚才满脸油彩，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