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奢靡夜(3)
水面依旧沸腾,随后一张移动式大舞台从剧场底端慢慢延伸出来。那是一面方形舞台,它缓缓驶出洞底停留在湖面上,几乎覆盖了整片水面。舞台上站着数十名轻纱女子,她们随着音乐的响起翩翩起舞。舞姿潇洒飘逸,亦有磅礴之势。
表演期间,各种特色大餐也随即端上了餐桌。一盘黑虫子端到贵国公华丽文的旁边,华丽文拿起一条虫子沾了沾酱汁,直接塞进了嘴里。佛利看着黑虫子,想起了在走树林里见到的爬虫,不由得害怕恶心起来。但看到贵国公吃的津津有味,也壮着胆子也吃了一只,想不到味道出奇的好。食物份量很足,仅一盘食物就足够两个人填饱肚子了。
美酒也端了上来。当年轻漂亮的女子为佛利斟酒时,他发现原来那并不是平时常喝的果酒,而是相当名贵的白酒。佛利喜出望外,他赶忙端起来品尝了一口,香甜的味道令他有着说不出来的喜悦。
“太棒啦。”他惊喜地小声说道。
环山美景下,喝着美酒,吃着美食,感受着舒适的凉风,欣赏着美丽女郎的表演……这恐怕连天上的神仙也未必体验过吧。佛利闭上眼睛,倚在舒适的座椅上,像个皇帝一样沉浸在舒适的享受中。
“小子!”华丽文突然叫醒佛利,片刻的享受就这样结束了。
“给我把酒杯斟满。”华丽文指着放在面前的酒杯对佛利说。他没有叫佛利的名字,也没有说“请”,这种“命令式”的口气让佛利有些不悦。但想到身边的胖家伙毕竟是长辈,他硬着头皮照做了。当然,华丽文接过杯子后,也没有说声“谢谢”。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第五个节目了。这次是多个奇术师的集体表演,舞台上闪现出多个火球,数名奇术师一齐用道具变幻出迷人的幻景,伴随着音乐,幻景中冒出飞舞的精灵,在剧场内来回舞动。
佛利看着出奇,突然听到一阵笑声:旁边的露菲和另外两个同龄人不知因何而哈哈大笑,他们不停地举杯言欢,好不自在。看他们笑得那么开心,佛利心里很不是滋味。再一张望,佛利无意看到了,那个胸前佩戴隐黎石项链的妙龄女子,她端着一杯酒正和贵宾台的几名贵人举杯畅饮,他们一样有说有笑,聊得投机又开心。这让懵懂期的佛利·巴兰德心里更不好受了。他知道这是虚荣心和自卑心在作祟,于是假装全神贯注继续观看表演。就在这个时候,身边的肥佬从衣袖中掏出一叠纸币,面值都是一千宽销(夏根境货币单位)。
佛利睁着大眼盯着那一沓厚厚的纸币,心中滋生了贪婪和占有的欲望。作为一个还算合格的信徒,他想法设法地抑制着自己的邪念。也难怪,他从未见过这么多钱——华丽文手中的纸币估计能在这座城市里买一套很大的房子了。好奇和羡慕是难免不了的,这家伙怎么会这么有钱?于是佛利冒昧的问了一句:“您这么富有,能告诉我是怎么做到的吗?”
佛利的话听上去有些恭维的意思,但是骄傲的贵国公听他这么一问,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眯成缝的眼睛盯了一会儿佛利。那种带着鄙夷、傲慢、冷漠的眼神让佛利很不舒服,随后他用冰冷的口吻回道:“等你走到我这一步,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富有了。”佛利想了想,突然触电般的愣住了!他明白了,心脏开始砰砰直跳。惊讶震惊之余,他想到了伯舒艮临走前对他和露菲叮嘱的一句话——“小心华丽文”。他想起来了,这个华丽文,最早是伯舒艮提到的,而且他嘱咐过,一定要离华丽文远点儿。而现在,华丽文不就在自己身边嘛。他没有感觉到华丽文有多么恶毒,或者多么奸诈,但这家伙骨子里的利益至上和唯我独尊的秉性,让佛利意识到,他是个不能招惹的人。佛利不再说话了,自顾自地端起酒杯连续喝了几口。
此时,水面舞台上站满了表演的戏子,伴随着欢快的音乐,他们伸出双手对各位来宾打招呼。佛利的目光转移到对面一个比较肥胖的中年男子身上。他清楚地看到,那个家伙还穿着一身公职人员的制服,只见他站起身,很快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露出一身丑陋又恶心的肥肉,然后面带笑容地拿起桌前的一叠纸币,大手一挥,将其抛向空中。
纸币零零散散随风而落,舞台上的人更加兴奋了,他们拼命地争夺飘落的纸币,剧场内一下子又沸腾了起来。
接下来,是更疯狂的一幕。
更多的富豪和高官参与了“扔钱”行列。他们嘶吼着,狂笑着,兴奋着。披金戴银的女子将首饰等值钱的东西都扔了出去,在她们眼里,那些首饰大概算不上什么奢侈品。有些男人和身边的年轻女子抱在一起,没有理睬他人的眼光,旁若无人地做起了猥琐下贱的动作。而那些女人似乎还很享受,也没有“拒绝”的意思;富家子弟将白酒、黄酒等名贵的饮品肆意抛洒,他们疯狂地尖叫,不知是因为生活的不满而发泄心中的不快,还是他们本就很喜欢在原地又叫又跳,享受疯狂带给他们的快感。只是可惜了那些名贵的酒水,要知道白酒价格高的离谱,而且普通百姓即便有钱也未必买的到。
转头一看,露菲这个已经醉了的傻小子,和他身边的两个纨绮子弟一同抛洒着食物,玩得好不乐乎。“雪女郎”也加入了扔钱行列。佛利用带着疑惑和无法理解的眼神注视了她好一会儿,这个长相高冷俊美,穿戴极其奢华,佩戴大块隐黎石的朝洲女子,放纵起来一点儿也不含糊。她和身边的贵族子弟时不时的打成一片,完全沉浸在被人拥簇的膨胀感中。她撒钱的姿态潇洒优美,最美的还要属她妩媚的笑容。
佛利看了她好久,而雪女郎也无意中注意到那个很不起眼的眼神——她看到了佛利·巴兰德,这个不算帅气,也不算难看的外国小子。她冲着他笑了笑,举杯示意友好,随后又转身与其他男士举杯畅饮起来。佛利又换了个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雪女郎,这时候,他很希望这位美丽的少女能回过头来再冲他一笑。
“那个傻小子是谁啊?”雪女郎转向身后一名男子问道。
“那家伙?”男子低头看到了佛利·巴兰德,随后露出鄙夷的神色,“一个外域人,好像来自素亚的莫瑟安,叫什么……佛利·巴兰德,好像是的。他坐在华丽文大人身边,算是今天的红人。”
“他有什么能耐?”
“他好像是最高英雄荣誉奖章的获得者,鄱安纳能守住跟他有很大关系,不过听别人说他也是凑巧捡了个便宜。就他那样也能成国家英雄,反正我是不愿意。我估计应该有很多人表示不服。”
“管他呢,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一个低级小子罢了。”
接连不断的掌声、欢呼声,让夜宫成为了欢乐的海洋。一些戏子干脆直接脱掉了外衣,跳进湖里,捡捞落在水面上的纸币。他们哈哈大笑,在水上卖弄着自己滑稽的表演,丝毫不在乎他人的嘲讽,好像还很享受,好像那就是他们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佛利身边的华丽文也站了起来,大方地给了佛利一沓纸币,又将手里剩余的钱分三次扔了下去。他哈哈笑着,回头对佛利说:“看吧,现在就是抢钱的时代!英雄,你得有野心才行!想要过得富足,就得学会去‘抢’。记住,只有钱能让你更有魅力!”
华丽文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佛利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他的手伸向肚子上的那一沓纸币时,他是犹豫的,内心正做着煎熬的斗争。好在,理智胜过了邪念。趁华丽文没有注意,佛利把那沓厚重的纸币放回了华丽文的桌前。然后他拿起酒杯,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看着眼前纸醉金迷、荒淫奢侈的一幕,佛利露出一副震惊的表情,他的心都快凉了。现在的他,内心是十分矛盾的,他甚至不愿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也难以理解那些人为什么会这样做。莫非只是想炫耀自己的财富,还是要以此来缓解一下内心的空虚与寂寞。总之,他的观念、认知和信仰都受到了很大的冲击。这是上层人应该有的生活吗,我配待在这里吗?他不断地质问自己。那种自负膨胀和优越感也已荡然无存。
终于他坐不住了,于是站起身快速离开了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