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王者无戏言
六月，秦国这边的南征大计，还在筹备中，东晋那边却先动手了，
在东到下蔡，西到巴蜀长达上千里的战线上，东晋开始发起了大规模的反攻，
镇守荆州的桓冲，率领十万大军北伐，攻打襄阳，
另外，桓冲还派了侄子桓石虔、桓石民等人率兵越过襄阳，攻打沔北诸城，派将领郭荃攻打武当，连战连捷。
苻坚紧急派了儿子符叡率领慕容垂、毛当等将来前去救援襄阳，派将军张崇救援武当。
结果张崇那一路大军，竟然被郭荃打得大败，还被郭荃带走了三千余户百姓。
不过慕容垂、石越作为前锋，领兵两万多人先行抵达襄阳附近后，在夜间命令三军将士每人持十个火把，系在树枝上，显得很是声势浩大。
桓冲见此，果然中计，于是下令撤去了对襄阳的包围，领兵返回了上明。
但在西线的益州，东晋将领杨亮却领兵，却先攻下了五城，之后又一路打到了涪城，都快将益州打穿了。
苻坚派了姚苌、杨安领兵前去救援，杨亮这才退兵。
但一生为苻坚屡建奇功的杨安，却就此得了急症病倒了，最终在撤兵走到剑阁的时候去世，令苻坚再去一得力臂膀……
最终，到了这一年的八月份，苻坚正式下令南征，
他下令征用国内所有官府和私人的马匹，百姓十丁遣一兵门第比较高的，任命为崇文义从，二十岁以下的良家子、武艺出众者选拔为羽林郎，都为骑兵，计得三万余人。
而且对于东晋的君臣，苻坚也提前安排得明明白白：皇帝司马曜为尚书左仆射，谢安为吏部尚书，桓冲为侍中，各赐长安贤杰坊府邸一座……
之后，苻坚又任命了符融、符方、梁成、慕容暐、慕容垂率大军二十五万为前锋，先行一步。
历史上赤壁之战时，曹操领兵南征，虽然也号称有雄兵百万，但实际上的人数也就在二十万人左右。
而苻坚的这次南征，却是实打实的百万之众，完全不跟敌人玩虚的，故而仅仅只是前锋，就有二十五万人之多。
身为前锋主将、征东大将军的符融，在领兵临出发前，还在尽最后的努力劝苻坚，
符融说国内的羌、羯、鲜卑、匈奴诸胡，都心怀贰心，一旦劳师远征，无功而返，令大秦的威严有所折损，恐怕就会让有异心者趁势而起，弄得天下狼烟滚滚。
当然了，已经下定决心的苻坚，自是又一次没有采纳符融的谏言……
大军临行前的一个晚宴上，苻坚还任命姚苌做了龙骧将军、都益梁州诸军事，并且醺醺然的对姚苌说：
“朕当年，便是以龙骧建业的，‘龙骧’之号，也从未授予过别人，现在特意授给你，山南之事就都交给你了……当勉之！”
姚苌听后，顿时面有异色。
一旁的左将军窦冲急忙进言道：
“王者无戏言，方才之言，乃不详之征，愿陛下察之。”
苻坚听后细想了一下，也知道自己方才确实是在说了一句胡话。
他所谓的“以龙骧建业”，不就是杀了当时的皇帝符生，然后篡位登基的吗？
现在苻坚还要姚苌“勉之”，学习他当年以龙骧建业，不就是要姚苌杀了他吗？
苻坚于是尴尬一笑，打了个哈哈，随便糊弄了过去。
当时，刘胜也在席间，就坐在姚苌、苻坚两人的不远处，
刘胜分明看到，原本姚苌头上的气运是紫色的，
而就在苻坚“以龙骧建业”勉励姚苌后，他的气运颜色中，瞬间多出了一丝金色，变成了王者才会有的紫金之色！
……
八月六日，符融、慕容垂等人正式统率二十五万前锋，出征东晋，
而在十天后，苻坚本人也带着苟苌、苟池、毛当、石越、刘胜等将领，统率数十万大军为后继，兵发两淮！
这后续的大军，总计有戎卒六十余万，骑兵二十七万，前后千里，旗鼓相望，蜀汉之兵，顺流而下，幽冀之众，汇于彭城，运漕万艘，自黄河入石门，到达汝水、颍水。
当然了，这么多的人其实并非全都聚集在关中一同出发的，
当苻坚的天子仪仗到达项城的时候，凉州的军队才到达渭水河畔，
所谓的二十七万骑兵中，有不少征召的是杂戎诸胡的部众，很多人都走得很慢，一路上白吃了许多粮秣。
更有甚者，如那勇士川乞伏部的现任首领乞伏国仁，刚率兵出发没走多远，便借口族中有人作乱，于是又领兵原路返回了。
当然了，即便不算上这些杂戎诸胡的部众，秦军出动的大军人数还是相当之多，
所谓的百万之众，并无多少虚言……
八月下旬，刘胜领兵随着苻坚，来到了项城，驻扎颍水河畔。
刘胜的部下，依旧是只有八千人，多为不知尊卑的鲜卑、丁零人，
不过刘胜有张蚝、田贲、杨既以及女婿杨定、儿子刘恒、刘韧、刘颂帮忙，平时又以恩义财货结之，也还能勉强能指挥得动。
这时正值黄昏时分，刘恒三兄弟骑在马上，望着大军旌旗如林，依次进入各处营寨，神情都颇有感触，
刘韧首先大赞了一声：
“壮哉！有此雄兵，天下何处不克？”
刘颂握了握拳头，也说道：
“这次王师到处，晋军应该都会举手而降了吧……
待天下一统之后，若天王能彻底信任父亲就好了，我们兄弟也能各自谋个一官半职，不至于一身本事无处施展。”
不过刘恒却说：
“晋军虽少，但似乎战力还挺强的，此战仍胜负未定……”
他话说到一半，便听得西北边的一处营寨中，似乎传来了一阵喧闹，甚至还夹杂着阵阵兵戈之声。
刘恒三兄弟顿时脸色微变，连忙回转本营去了。
过了半晌，喧闹打斗声才渐渐平息，据说是那处营寨中的鲜卑人跟匈奴铁弗部的人为了争抢营帐，而发生了械斗，足有两三千人参与其中，差点引发了营啸。
幸好在诸胡中威望极高的太子右卫率石越，及时带人赶到，将骚乱止住，才没有酿成大祸。
但也由此可见，这支近百万的大军，战力参差不齐到了何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