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两年后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两年后，

天水郡治上邽城内，

太守程玄，忙完了一天的公务，回到了内宅。

其实，郡内的庶务，程玄大都交给了郡功曹、郡督邮、计吏处理，只需征辟贤才，关爱孤寡，劝课农桑即可，并不是太忙。

程玄一天里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振兴郡学、教化胡人上面。

只是两年下来，上邽倒也称得上是儒风大兴，只可惜在教化胡人方面，程玄自觉效果似乎不大，令他很是心力交瘁……

以往程玄回到内宅，老妻孙氏必会迎上去来，嘘寒问暖，捧上吃食。

但这回，程玄在堂中坐了许久，也没见夫人孙氏出现。

程玄暗自一阵纳闷，转入了内宅中去，见孙氏正一脸愠怒的坐在房屋内，也不知在生什么人的气。

程玄与孙氏两人的关系极好，立即笑着上前道：

“夫人，是谁惹你发怒了，老夫定帮你出气！”

孙氏瞪了程玄一眼：

“惹我生气的人不是别个，正是你这老货！”

“啊？老夫一整天都在忙于公务，何时惹到夫人了？”

“我且问你，三丫头现在几岁了？”

程玄想了想：“再过几月，也快十五了。”

孙氏怒声道：

“朝廷之制，女子十五而未嫁者，五倍算之，你这个做爹的，怎么还不上心？”

程玄在一旁坐了下来：

“五倍算赋，老夫还是出得起的。”

孙氏听后，故意将声音压低了一些：

“这是算赋的事吗？

三丫头本就长得有些丑，若年龄再耽搁了，如何还能找到好夫家？”

程玄听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奈何她的丑名，已传扬了出去，在世族中实在有些难以寻到良配。”

他说完看了看孙氏，似乎明白了过来：

“不知夫人，可是寻到了合适的人选？”

孙氏点了点：

“今日跟郡丞夫人张氏等闲聊时，有人提及了你的一个弟子刘胜……”

“刘胜？”

程玄听后，似乎很不满意：

“他的门第，有些过低了。”

孙氏道：“门第虽低，名声却颇为响亮，再有你帮持，仕途不会差到哪去，

而且此人据说能养得起部曲，生财有道，三丫头嫁过去，必不会受苦，

另外，你也可以把他征辟入郡，于上邽置家，三丫头出家后，也能常来回门，岂不一举两得？”

程玄听后，终于有些意动，不过仍没有一口答应，

“此事我再想想……”

……

过了几天，郡功曹马绪亲自来到了冀县，出示太守文书，征辟主簿刘胜为门下都盗贼。

是的，此时的刘胜，早已不是北乡蔷夫，

他在一年多以前，已因为在北乡政绩斐然，而迁为门下贼曹，而后又历任狱史、县主簿等职，也算是官场老手了。

这时，听得太守的征辟之后，刘胜顿时又惊又喜，没有多想便答应了。

以前他之所以不愿留在郡吏之中，是因为觉得在上邽城内，不好施展，

而现在，他在冀县已打下根基：

虽然离开了北乡，现任蔷夫却是他的亲信宗潜，县中门下贼曹、狱史也分别由王宪、陈瑕出任，

至于私人部曲，对外说是只有两百人，实则已有四百，都是每日操练的能战之士。

因此现在返回上邽，正是“今时不同往日”！

最重要的是，刘胜知道不出几月，就要有大事发生，

到那时，他还是在郡治上邽为好。

于是刘胜在将冀县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第二天便带了田贲等人，轻装简行，随着马绪往上邽而去……

一路无话，

到了上邽城，见了程玄后，刘胜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

“弟子见过恩师。”

程玄点了点，让刘胜在一旁坐下。

接下来，刘胜本以为程玄会跟自己说一些关于门下都盗贼的事情。

“门下督盗贼”这个官职，虽然只是百石吏，却非同一般。

此职与郡主簿一样都是太守近吏之一，权责大小且不论，只是是太守的绝对亲信，“主兵卫”，相当于太守的侍卫队长。

然而这时，功曹马绪却施礼而去，堂内顿时只剩下刘胜与程玄两人，让他感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程玄咳嗽了一声，开口询问道：

“季陵现年已有十八了吧，可曾婚配？”

“难道程师竟想要帮我做媒？”

刘胜听后，心中顿感诧异，不过还是如实答道：

“上月刚满十八，不曾婚配。”

程玄点了点：

“吾有一女，婚龄将至，若把她许配给你……”

刘胜一阵激动：

“若能得程师之女，吾之福也！”

不过刘胜很快又回过神来，正色道：

“只是终身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还需与家中寡母商议过后才行。”

程玄摆了摆手：

“你且不忙答应，我这三女，模样甚丑，恐不合你的心意。”

说着，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刘胜，

刘胜虽然怔了一下，但很快便肃然道：

“古人云，娶妻当娶贤，孟光虽丑，却能与贤士梁鸿举案齐眉，为世人所称赞，

程师之女，必是如孟光一样身具美德之人，小子又怎会嫌弃？”

程玄看了看，见刘胜神色甚诚，不似作假，这才满意的捋了捋胡须。

原本事关自己女儿的婚事，于礼来说，程玄应该找个媒人来问才合理，

不过程玄非得自己亲眼看上一看，才肯放心。

若方才刘胜露出半点迟疑之意，程玄是说什么也不会同意招他为婿的……

从太守府出来后，刘胜连忙对田贲说：

“你找人打听打听，我程师的三女，到底丑到什么地步。”

他的内心，此时其实还是有点小郁闷的，

不过娶程家女，对刘胜而言，实有天大的好处，

程氏乃华州冠族，族中世出两千石的高官，以前刘胜做梦都别想能娶程氏女。

况且，程玄也非一般人，是刘胜现在全力依仗的靠山，

别说那程家三娘长得丑了，就算她是头母猪，刘胜方才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的。

但答应了是一回事，

刘胜还是想弄清楚，那程家三娘到底有多丑，

呃……只要别丑到令人看了便感到反胃，刘胜也就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