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动怒
安淮王府谁也不曾见过世子殿下大怒。
毕竟世子殿下虽为人冷淡,却是最讲规矩不过,只要寻常奴仆不犯大错,他并不会出手处置。
同世子妃之间,更是相敬如宾,成婚一年,从不曾红过脸。
直到今日,众人这才看见他生气的模样。
说看见,倒也不对。
院中的下人们只听见世子爷极冷的一声怒喝:“世子妃!”
随即,红着眼眶裹着衣衫的世子妃脚步踉跄的从含光院中跑了出来。
“爷……”
展夜不知发生了何事,见状不由吓了一跳,悄悄从门口探过来一颗头,正要说话,便被宁钊冷冷一声唤进:“滚进来。”
“哎哎——”展夜连忙跑了进去,虽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先认错总归没错。
“属下错了!”
宁钊冷声道:“谁让你放她进来的?”
展夜一愣:“可,可她是世子妃……”
宁钊眉眼越发冷凝,他想起自己方才看到的那一幕,没来由的便一阵恶心感涌上心头。
薛含茹是世家贵女,从小熟读女规女诫,应该最懂女子应矜持自爱,如今日这般行为,与那上不得台面的娼妓又有什么区别?
她可是世子妃,掌管王府大小事宜,未来的安淮王妃,又怎能做出那种事情?!
宁钊心中怒火一阵翻涌,嗓音越发冷厉:“就算她是世子妃,含光院乃我处理政务之地,你贸然让她前来,甚至不通报于我,展夜,你是我的护卫,还是她的护卫?”
展夜面色陡然一白,连忙俯下身去,这次也不为自己辩解了:“属下知错,属下这就去领罚!”
宁钊面色冷冷,不曾说话。
展夜连忙退了下去。
屋中再次恢复平静,宁钊却一时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他同薛含茹间虽无男女之情,却真心将她当做正妻,在外人面前维持着她的尊荣,可她呢?
今日竟然想到那等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宁钊清楚他这妻子乃大家闺秀出身,定然做不得这种事情,如今这番,定然是有人教唆。
薛含茹方跌跌撞撞回到她的菡萏院,宁钊后脚派来的人便将她身边的宁嬷嬷捉了去,她怎么问,都只说是世子爷的命令。
罗碧是薛含茹的陪嫁丫鬟,也是宁嬷嬷的女儿,见状不由吓白了脸:“世子妃,我娘她,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世子爷为何突然——”
薛含茹哪儿能开口告诉罗碧真实的原因,再加上她本便因宁嬷嬷给自己想了这样一个昏招,非但没能勾引到宁钊,反而惹了他勃然大怒之事而恼火,忍着气想也不想,啪的抬手扇了她一巴掌,厉声道:“世子爷这般做,定是那狗奴才做错了什么,你再质疑世子爷,我叫人把你也绑了去。”
罗碧捂着被扇的脸,眼泪都不敢落下来。
薛含茹想起方才之事,便一阵羞愤恼怒,一进屋便将所有的东西噼里啪啦摔到了地上,粗喘的坐在床边,目光阴霾。
王府中的事,云挽一概不知,她正睡得香甜呢,腰上便摸上一只手。
指尖还带着春四月的微寒,划过她腰侧娇嫩的肌肤,不由让云挽身子轻轻一颤,嘤咛一声,慢慢醒了过来。
“唔……世子,世子爷?”
她嗓音清浅,宛如春日融化的山间小溪,慢慢将宁钊心头的烦躁抚平。
他淡淡应了一声,俯下身去,只埋头在云挽胸前,并不曾再说什么。
云挽慢慢有些清楚过来。
今日并非双数日,按道理来说,宁钊本应该在王府过夜,可他突然连夜赶了过来……
云挽心中思索着,指尖却温柔插入宁钊头发间,为他轻轻按摩着,柔声问道:“爷这是怎么了?”
宁钊张唇,本想将府中事告诉她,可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却止住了。
他今日虽恼怒薛含茹丝毫没有正妻模样,毫不自爱,可那毕竟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不论如何,也不在别人面前下了她的颜面。
他只得抿唇,淡淡道:“无事。”
见他不想说,云挽也便不问了,只柔柔替他按摩着。
少女身上清甜的花果香,慢慢将宁钊心头的那丝烦恼浇灭。
他翻身从云挽身上下来,在她一旁静静躺好。
云挽半支起身子,手掌拖着腮浅笑着看他,屋中昏暗的烛光落在少女袅娜的身姿上,明明并未蓄意做出勾人之态,却比薛含茹的刻意引诱更加撩人。
宁钊眸心微暗,抬手替她将褪到手肘的衣裳拉好,微微别过头去。
“睡吧。”
云挽心头有些诧异,宁钊看着清冷,却最受不住她这副看似清纯,实则勾人的模样,如今倒是一下子清心寡欲起来。
不过他既然如此说了,她也不会死缠着他,只俯身在男子下巴处浅浅一吻,随即窝在他的怀中,拿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无比澄澈的看着他。
“爹,娘,兄长!”
宁钊说要让人将云挽父母带到京城中,很快便办好了相应事务。
云遥先前被陈二打断的那条腿如今虽好的差不多,可走起路难免还是有些跛,这个需要慢慢休养。
只是云挽见了,难免心疼,看着云遥下马车,连忙小跑上去,伸手扶住了他。
云遥有些无奈的一笑:“我没事,你瞧,你霖远哥哥给我做了副拐杖呢。”
云逍从马车上跳下来,屁颠颠的把拐杖递给自家兄长。
“哥!”
云遥拄着拐杖在云挽面前走了几步,安抚她:“你瞧,哥哥真的没事,再养上两三个月,也就差不多好了。过几个月的科考哥哥还要去参加呢,等到时考取个功名,才好给我家挽挽求门好亲事。”
这个话是从前云遥经常说的,如今云挽早已经做了宁钊外室,可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仍说了这句话,直到一旁青禾轻咳一声,他这才反应过来,面色不由一阵黯然。
“挽挽,都怪哥哥无用,若不是哥哥没能保护好你,保护好爹娘,你也不会——”
做世子爷的外室,听着风光,可那毕竟无名无份,等到时色衰爱弛,世子爷不要她,她便没了去处,余生便是孤苦无依。
想起此事,云遥常常懊悔自责不已。
他是兄长,可在恶人蓄意谋害之时,竟然只能让云挽一个才十六岁的弱女子挡在前面,不惜卖身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