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百晓崔
沈南星摸了摸额间簪着的白色绢花，看着对方骤变的神色的勾勾嘴角。百晓崔倏地睁大双眼，溜圆的眼珠在肥圆的脸上有几分滑稽。
“小二，來间包房！”
百晓崔紧张的偷偷四处观望，见没人注意到这里才明显的松了口气，扭头找小二要了间包房。
“沈......这位道友，咱们移步，移步哈。”
伸手擦去不存在的汗水，百晓崔引着沈南星二人进了包房。
“哎哟我的姑奶奶，这北洲城可是林家的地盘，内行的人谁不知道前些日子沈家的灭门惨案跟林家有关，你你，你这要搭关系也不能盲目啊，一个不小心被人听到了，这掉的可是脑袋......”
仔细将门关好，百晓崔后怕的直拍胸口，嘴里喋喋不休，眼睛却是慌张的不敢直视沈南星二人。
“我是不是在搭沈家关系想必阁下心中应当早就有了判断。”
沈南星端起茶盏，“百事通百晓崔，混迹北州城中多年，对于沈家这种小门小户的信息想必是一清二楚的。”
“哪里哪里，”额头这次是真的冒出冷汗，百晓崔习惯性接话却又戛然而止，望向沈南星的目光晦涩难言。
沈南星也不说话，只是自顾的饮着杯中久久不见矮下去的苦茶。
百晓崔又抬起余光偷偷打量沈南星，却被一旁的丹姝瞪了一眼。
手中长剑微微出鞘往桌前一推，丹姝冷眼盯着百晓崔。
“我家主子问你话，你只管回答是与不是！”
“......是。”
“沈家满门被杀，可是林家所为？”
“......是。”
“方家全族迁往南川，可是与林家有关?”
“是。”
“二十年前有一男子曾是林家酒楼的算账先生，被内斗牵连差点打断那双拨算盘的手，可有此事？”
百晓崔猛地闭上双眼，半晌一口浊气吐出：“......是。”
沈南星紧紧盯着对方，不错过对方神情的丝毫变化，“救人的男子可是被当时的沈家长子，如今的沈家家主所救？”
将折扇随意扔在脚下，百晓崔斜斜靠在墙上，“是。”
沈南星不再发问，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没错，那账房就是我。若是没有沈家主，别说现在北洲城里如今还算家喻户晓的百晓崔，只怕是山间那孤魂野鬼堆里都没有我的骨头渣滓了。”
百晓崔一把抹去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泪的湿润，“可是我也没办法啊二小姐，我只是个普通人，除了探听点小道消息，我拿什么跟林家那些修道士去争？”
“那天我一听到消息，我这就马上啊，马上去通知沈家主，可是我一个凡人，怎么跟修道的你们比啊！我就只来得及拦住你那刚好出门的大小姐，可她还不听劝非折回去啊！”
百晓崔眉眼间堆聚着悲伤，盯着紧闭的屋门半晌，被肉挤到一起的眼睛狠狠闭下。
啪——
手中的茶盏重重放下，沈南星强迫自己从回忆中抽身。
百晓崔所述之事，与嬷嬷所讲别无一二。
“如今林家的势头如日中天，先生在危急关头还能给我沈家送信。”
沈南星起身，冲百晓崔行了一礼，“先生大义，请受南星一拜。”
拒绝了百晓崔阻止的动作，沈南星接着说道，“灭门之仇，南星不得不报，还请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你可知林家如今势大，如果不是你自幼离家不为人知，恐怕林家也不会就此放过你。”
“我知道，”沈南星紧紧盯着林家的位置，眼中的恨意毫不掩饰，“所以请先生助我！”
“哎，”叹息声轻不可闻，顺着沈南星的视线，百晓催的目光慢慢变得坚定狠厉，“从今往后，我百晓楼任二小姐随意调遣！”
楼下人来人往，招生榜前依旧热闹非凡；楼里几经涌动，最终归于平静。
三人坐于桌前，短短几句就安排好了接下来的动作。
从茶楼走出，沈南星二人来到招生榜前。
几个门派分别占据位置，剑宗和玄门面前最是热闹。
沈南星带着丹姝不紧不慢的排在玄门队伍中，一身黑衣成功隐匿在人群。
不多时，人群中熙攘起来，众人交头接耳，隐约能听见沈家，遗孤之类的字眼。
“沈家还有个没露过面的次女，你从哪听来的，怎么之前从没听说过？这又是哪个沈家？”
“还能是哪个沈家，不就是前段时间被林家......”
说话的人被同行的人捂住嘴，一脸警惕的打量周围，“你不要命了你，那家的舌根你也敢乱嚼，脑袋要是不想要可别连累我！”
“可是沈家次女不是说早早就夭折了吗？”那人挣开同伴的手，含糊不清的声音却足够让周围的人群听个分明。
眼看着人群开始骚乱，沈南星跟丹姝对视一眼，嘴角微微勾起。
玄门前来招生的长老看着比沈南星大不了多少，一身青衫上隐约可见银线暗绣的竹叶，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吊儿郎当的叼了根草，头也不抬的在学员名单上勾勾画画。
“散修沈南星，仰慕贵宗已久，特来拜入门下。”
听到沈南星三字，青衣长老吐掉口中还剩半截的半根，饶有兴味的打量着眼前明显一身孝的女子。
“你就是沈南星？”
沈南星也在打量着眼前这位青衣长老，青衫银竹，想来定是玄宗那位年纪最小的影竹长老了。
“正是在下。”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难怪非得让本长老亲自跑一趟。”影竹摩挲着下巴，心中暗道有趣。
影竹随手一抛，两块专属于玄门新生的令牌稳当的落在沈南星二人身上，递，“那就留下吧。”
沈南星二人与其他弟子被一同安置在玄门所属的客栈。
“主子，一切安排妥当了。”
对面的窗户有铃铛声清脆，丹姝站在窗户边上给沈南星回话。
沈南星把玩着铃铛镯，叮铃的声响像是在附和。
这是离家时候自己送给阿姐的铃铛，嬷嬷说这铃铛镯自幼便在自己身上。铃铛镯有两只，离家时自己将手镯给了阿姐，自己只留下了脚镯。
如今自己势单力薄，想要对付林家无异于痴人说梦。方才让百晓崔放出沈家还有个沈二小姐的传言，就是为了给林家找点不痛快。
“主子，林家出人了。”
沈南星踱步来到窗前，看着楼下白衣小队步履匆匆，手中的铃铛越发叮铃作响。
“呵！好一个出尘不染公正不阿的林家白衣！”
沈南星轻嗤，眼神紧紧盯着领头的男子。
林旭，林家长子，也是林家那纨绔嫡亲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