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再回雪原

这《七心洞窍真法》并非公冶离意料中的仙道神通，而是一门类似炼神心法的功法。

此功既不吐纳灵机，也不积攒神识，而是一门“碎念分心”的法门。

所谓碎念分心，顾名思义，便是将心念分裂，可一心二用、三用……《七心洞窍真法》最高可练成一心七用。

单纯的一心多用并无甚了不得的，公冶离神识强大，对他而言，一心多用易如反掌。

但按照《七心洞窍真法》中的描述，修行此法，一心多用只是最浅显的功效。

修行《七心洞窍真法》，练成了一心几用，最终修行起来，就相当于几倍的神识总量、神识修行速度。

这便有些超乎公冶离的想象了。

“哪怕一个庸才将此法修行有成，也绝对是同境之中的天骄罢？”

“仙道法门，都如此厉害？”

公冶离将玉球妥善收了起来。

这文星玉球除开内含功法外，本身亦有着不俗的能耐，持之可加速神识修行。

除此之外，修行《七心洞窍真法》的过程中有些凶险，若有文星玉球助力，料想能轻松不少。

公冶离可将模拟中的神识修为快速恢复。对他而言，只要是对神识修行有好处的，不论高低贵贱，那都是多多益善。

就当是为下一次模拟做准备了。

一番忙活，天色已蒙蒙亮，公冶离赶在日出前回到了培文镇。

将面具丢掉，换了身行头，公冶离回到了客栈。

瞧见公冶离回来，卓东临松了口气，也没有多问，而是道：“少爷，接下来去何处？”

公冶离道：“且先给你备些厚衣裳，接下来，入雪原。”

此前在望川城炼药，公冶离还惊奇，为何刘永丰一个南方人能拿出那么多北岭雪原特产的草药原料，后来见着师修鸿，他也便知道了那些草药原料真正的来源。

不过，经人倒腾还是太浪费时间了，还不如自己亲自前去采集。

再说，那老蛮人显然还有秘密，他断定北岭有仙路，这一条线索自然也不能放弃。

给卓东临添置了一身厚衣裳，将马匹寄养在了培文镇的驿站内，带够了补给品后，公冶离便带着卓东临登临北岭雪原了。

模拟中，北派新药馆实则已经将小半座北岭开发成了各色草药的种植基地，公冶离更是几乎将北岭踏遍了。

纵使雪原满目一色，纵使带着卓东临这个累赘，半个月后，公冶离还是顺利抵达了蛮人山谷所在的雪林边缘。

他瞧了眼远处林中不时传来的鹰啼，找了个山洞命卓东临不要轻举妄动后，孤身一人往蛮人山谷而去了。

蛮人圈养的巨鹰盘旋，发出阵阵啼鸣，山谷内的诸多蛮人立时间警觉起来，发出阵阵嘶吼。

看清了站在悬崖上的公冶离后，诸多蛮人都躁动起来，各自操起兵器，轰轰烈烈向着公冶离包围而来。

就在这时，公冶离发出一阵低吼，几头冲锋在前的蛮人顿时愣住，动作慢了下来。

蛮人语言十分粗浅，不过，公冶离曾经和这些蛮人厮混多年，交流起来自然没什么压力。

再加上蛮人们普遍脑子不灵光，三言两语，原本气势汹汹的蛮人便消停了下来。

为首的一个蛮人发出低吼，带着公冶离进入了蛮人山谷。

在山谷内诸多蛮人警惕的注视下，公冶离站在了一个山洞前。

片刻后，老蛮人走了出来，皱眉瞧着公冶离，发出低吼。

公冶离则是干脆用道界修士的语言道：“前辈，我来此是想做个交易。”

老蛮人两眼中寒光乍现，冷冷道：“你是哪家弟子？”

“这并不重要。”

在老蛮人虎视眈眈的注视下，公冶离道：“《幽狱禁妖章》的刻画需要大量气血，前辈如今形销骨瘦，料想气血大亏，已然伤及本源了……”

说到这，老蛮人面色大惊，还未说话，就听公冶离接着道：“晚辈有补充气血的药方，可助前辈帮族人维持灵智。”

老蛮人瞧着少年，心下思量不定，慎重道：“你要什么？”

“松林内灵机浓郁，各种奇珍异草不少，只是缺了驯化养殖之法。晚辈于此道略知一二，前辈助晚辈开垦种植场，晚辈以草药为前辈补充气血。这交易，如何？”

老蛮人眸光明灭不定。

道界修士语言虽然通行，但四极广阔无边，各地的口音应当还是有些差异的。

老蛮人自个儿虽然也没有去过多少地方，但这也并不妨碍他分辨。

这少年的口音，与他家乡的一般无二。

而且，非但知道《幽狱禁妖章》，还知道外面的是自己的族人。

莫非……是故土之人？

当年那场恶变，难道还有人能幸免于难？

老蛮人思绪不断，没有回应，公冶离眉头皱了起来。

他也跟老蛮人相处了不少时间，对老蛮人的脾性是了解的。

只要不涉及危害蛮人，老蛮人为人还是足够敞亮，称得上正道的。

按理来说，自己话说得这么敞亮，老蛮人就算否决，也应该果断些才对，怎会像现在这样，斟酌不定？

“前辈有何顾虑？”

老蛮人回过神来，道：“小友如何获悉此间境况的？为何要入红尘？”

公冶离叹了口气：“不瞒前辈。晚辈也是遭遇歹人伏击，不得已运用符箓方才来了红尘。至于此间之事，晚辈也是早先有所耳闻，试探着前来寻找，不曾想竟然真的寻见了前辈。”

得亏公冶离从落雨堂堂主那儿获悉了许多有关道界的境况，诸如“符箓”之类的，红尘中没有，他说出来，反倒更能坐实他的身份。

老蛮人道：“你是三天七渊中人罢？”

公冶离心头一跳。

劫运道传人的身份暴露了？

不对，自个儿这才说了几句话？没道理被看破来历的。

这老蛮人应当是从别处判断了自己的“来历”。

公冶离惊讶道：“前辈怎知？”

老蛮人摇了摇头，没有多说，而是道：“血魂道近来如何了？”

公冶离心下微动。

三天七渊之中，有十大道统自上古流传而来。

劫运道、血魂道皆是其中之一，位于“七渊”之中。

照落雨堂堂主的说法，大劫过后，劫运道遭到血洗，祖师被镇压，近乎灭门。

血魂道也好不到哪里去。早在大劫末期便爆发了一场莫名混乱，血魂道所在的血魂渊被摧毁了九成，道统内的数名大能陨灭，道统奄奄一息，已然不复上古道统的威势。

公冶离知道落雨堂的历史，到现在，落雨堂应当也就成立不到百年。

就算落雨堂堂主再怎么精心蛰伏、谋划，他进入红尘的时间应当也不会超过两百年。

而北岭发现蛮人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三百多年前。

换言之，就红尘之外而言，眼前这个老蛮人的信息绝对是要落后于落雨堂堂主的。

公冶离试探着将自己所知的种种有选择地透露出来，果然很快便博得了老蛮人的信任。

老蛮人叹道：“劫数无情，魔头狂傲，唉……”

老蛮人摇了摇头，道：“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晚辈是万不愿就此受困于红尘的。听说北岭有条仙路，不知前辈可知？”

老蛮人道：“当年万妖秘境暴动，五大帝妖出世作乱，‘天绝云鹏’与阴阳道大能交手，一记大神通横扫而下，至今神威犹存，仙路……早就断绝了。”

红尘以北，名唤“万妖秘境”，乃是天庭横扫道界之时，将诸多妖族限制起来的一个区域。

然而，大劫中，诸多上古道统坠落，万妖秘境趁势而起，冲出秘境，祸乱人间。

如今的道界，正是群魔乱舞、大妖横行的世道。

公冶离想到模拟中自己闯入北岭风暴之中，也是心有余悸。

数百年过后，神通犹存，威势无边。

公冶离无法想象，那五大帝妖到底是何等存在。

“晚辈听说天王府有路子通过北岭将人带出红尘。”

“你也知道那是天王府了？镇龙天王当年何等盖世天骄？天王府传承二十万年，与皇庭并举，人家有路子，同咱有何干系？”

公冶离讪讪一笑：“这倒也是。”

老蛮人叹道：“天王府就在红尘左近的龙华州，根深蒂固。当年皇庭昌盛之时，晋帝尚且都动摇不得这棵大树，如今皇庭崩溃，天王府的势力恐怕更加强盛了。”

公冶离将老蛮人的说法同自己自落雨堂堂主处获悉的消息作对照，心下也是一叹。

定尘宗背后的“天王府”追溯根源，可以到近古年间，大晋皇庭创立之时的七十二公侯之一的“镇龙公”。

八百年前，三天七渊、大晋皇庭爆发大战，镇龙天王“夏垣渊”横空出世，短短两百年间修成大能，为抗击三天七渊立下了汗马功劳。

自那以后，“镇龙公”的名头便被拔擢到了“天王”，成为了大晋皇庭立国以来的首个异姓王侯。

这等大能所在的势力，就是天绝云鹏本尊也要忌惮，有路子离开红尘也就不让人意外了。

而且，公冶离还是三天七渊中劫运道的传人，本身就跟天王府不对付，公冶离可不想涉险同这一方大势力交涉。

北岭这条仙路，除那少女外，还是等模拟中的李新秀来为自己趟罢！

同老蛮人闲谈片刻，公冶离便转进了正题。

“晚辈此前所说的交易，前辈考虑得如何？”

老蛮人笑道：“唉，人老了，便有些念旧，说起话来絮絮叨叨的，倒是有劳你听老夫说这些了。”

“你若真有法子可在红尘中炼制补充气血的丹药，那老夫帮你一把也无妨。”

公冶离当下便将自己记忆中的养血丹所需的种种原料一一道来。

老蛮人翻看之后，面上闪过一抹异色：“这些草药老夫倒是听说过，也收藏了一些。不过，你到雪原应当没有多少时日罢？这便琢磨除了一个方子？”

公冶离道：“晚辈也是东拼西凑，瞎琢磨出来的。”

老蛮人深深看了公冶离一眼，叹道：“但你这天赋，困于红尘，未免太可惜了。”

老蛮人吩咐蛮人搬运原料之时，公冶离也去雪原中将卓东临带了出来。

卓东临这一路走来，见过了雪原内的奇珍异草、异兽风光，已是大开眼见。

但等到他真正见了山谷内的蛮人后，那种惊奇感还是如潮水般袭来，令他不知所措。

那蛮人一个个生的牛高马大，光是站在那里便有一股非比寻常的凶悍气势，卓东临天生紫府自开，感知本就远胜常人。

如今在公冶离的带领下，在诸多蛮人的注视下走过，卓东临只觉得自己仿佛一只幼猫落入了虎穴，心惊胆战。

进了山洞，各色草药早已备齐，老蛮人瞧见公冶离身后的孩童，迷惑道：“这是？”

“晚辈在红尘中收的一位弟子。”

卓东临在一旁听着二人的交流，只觉得满脑子的困惑。

他不懂道文、道界语言。

不过，公冶离早跟他交代过。如今见了老蛮人，卓东临当即恭敬行礼：“老前辈。”

老蛮人点了点头，好奇道：“怎就寻了这么个弟子？”

“先天紫府自开，天赋不错。”说到这，公冶离叹了口气，“再者，晚辈若是无法离开红尘，自当早做打算。”

老蛮人闻言也是一叹：“这倒也是。你要的东西都在此了。”

蛮人只能提供简陋的锅灶，公冶离也只好凑活着用了。

费了一番功夫，公冶离炼出了一锅养血丹。也懒得搓成丸子了，直接将一块丹胚划给了老蛮人。

老蛮人服用之后，眼前一亮：“不错。可堪一用。”

公冶离笑道：“如此便好。”

公冶离、卓东临就此在蛮人山谷内定居了下来。

闲时教导卓东临读书识字，监督他修行《天河炼神法》、《七灵戏体功》，同时顺便教他如何养殖雪原的特色草药，日子过得倒也凑活。

至于他自身的修行，兴许是因为经过了仙道炼血，即便没有养元换血，他的气力也还在飞速增长。

真气更是攀附在窍穴上蠢蠢欲动，欲要锁定窍穴、封住精元，令他突破养元。

公冶离压制着境界，也没有修行副作用不小的《七心洞窍真法》，而是养精蓄锐。

两个月后。

【玄功：188万】

即便条件受限，在诸多雪原一系的草药供应下，公冶离炼制了许多新式武药，再加上他炼化药力的速度今非昔比，积攒玄功的速度自然就突飞猛进了。

“我记忆中的许多东西，还是得依靠北岭雪原才能快速复现。”

“北岭这块地，还是不能放弃。”

感叹到此，公冶离收起了思绪。

该去探索那藏于沼林中的仙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