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对酒赌媳妇

在厂子我有个干哥姓王，家是五莲的，我愿意叫他哥，是觉得他身上有股义气。他剃个平头，退伍军人，党员，在厂子里是司机。比我大几岁，和别人合伙做建材生意，卖过瓷砖，应该是生意不好才来厂里开车。他和我聊得来，经常在一起喝点酒，然后海阔天空。

有一天下了班，我回到宿舍，舍友正在议论，看到我回来了嚷嚷说：刘，咱厂新来个美女，快去看看。我说：在哪？在食堂呢。

我拿起饭盒就往食堂跑。进门一看，她正在领饭票，穿个淡粉色的羽绒服，清秀的脸，清澈的眼神，瘦瘦的个儿，辫子很长，长发及腰，干净而清爽。我分明看见她盯了我一眼，后来我问她，她却说不记得看到过我。回到宿舍，我和他们说这个嫚儿不错，杠俊了（潍坊方言），一个舍友撇撇嘴说：甭惦记了，这是人家喜子的媳妇，有钱就是好，找好媳妇。喜子是我们这个厂老二的儿子，这个厂是他们弟兄3个的，这个老二虽然看大门但也是厂里的股东，不差钱，他的儿子在这个厂里当电工，屁能力没有，走起路来像个娘们儿。找这样的媳妇，就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过了几天，王哥出车回来，我们买了花生米，凉拌小菜，几根火腿肠，酒是坊子白干，开整。酒至半酣，聊着聊着聊到了新来的喜子媳妇。王哥长叹：有钱就是好啊，喜子能找这样的媳妇都是钱闹的。我酒后雄心大起：屁啊，有钱就能买吗，感情是钱能买的吗，能买到老婆买不到真爱，我不相信那个女孩子愿意嫁给他。王哥看看我，撇撇嘴：兄弟，我知道你的诗不赖，可你没经济，挣不了钱，发不了财，想找好媳妇不好办啊。还即兴用五莲口音背起了我的诗：《秋雨》是谁在哭泣\让世间所有的生命\都为你悲伤\太阳啊\你为什么躲起来\听任秋风\柔断情肠。卧槽！我的酒劲儿一下子涌了上来。我敲了敲桌子：王哥，我的亲哥，今天我把话放这里，咱打个赌，我要把这个女的追到手，你信不信？王哥一听，深呼一口酒气，冲我一笑：嘿嘿，兄弟啊，你要是能把喜子的媳妇追到手，我叫你哥。我说：好，一言为定，咱走着瞧。

酒喝的有点多，我喝酒倒醉，第二天难受了一天。但是我没有忘记我打的赌。我在想。出来打工打了4年了，也没挣到多少钱，挣的钱全部给家里寄回去补贴家用了。这个路子还是行不通。靠打工。是不可能。改变命运的。我得另想办法。在这期间，我和。在县农机公司内退的舅舅。通过电话。希望他。能够。带着我们。创一番事业。他和潍坊的一家拖拉机厂。初步签订了一个合同。做滨州地区的。总经销。我准备过了年。就不回来打工了。正在计划当中。我就想。既然快要结束打工生活了。没挣到钱。想办法找个媳妇回去。也是合适的。赌就赌一把，看看能不能实现。

她一开始在财务上班，没啥机会，后来因为她文化程度低，弄不了账，就让她管仓库，我经常去领材料，见面说话的机会来了。慢慢熟悉起来。她的宿舍恰巧在我隔壁，她一直住在宿舍，从不去喜子家住，我看出了问题，有一辆崭新的光洋125摩托车。放在宿舍的过道里。那个时候1万多。她从没动过。只骑着一辆公主王的自行车。上下班儿的时候。她有时候装着瓜子儿。我就跟她讨点儿吃。有时候。还伸到她的布袋儿里去掏。她让我掏，但也偶尔会打我的手。有时候回宿舍的时候。我帮她提着暖瓶。是那种大的暖瓶。有点儿沉。说实话，她长得很美。长发及腰。就像一根葱。很干净。但是。她没有那种扭扭捏捏的风韵。但很适合做老婆。以后的岁月也证明了这一点。

我的宿舍里有个黑白电视机。晚上都经常到我们的宿舍里来看电视。她也来但没机会说什么我的嘴并不善于表达爱意，怎么办呢，发挥特长吧，于是我就写了一封信，也算是情书吧。想办法约她出去。单独见个面。怎么给他呢？我想了一个办法，下班的时候，我提前回到了宿舍，她的洗脸盆就放在过道里，我给她藏了起来。果然，她回来到处找她的盆儿，我趁着没人就把盆儿拿出来给了她，同时把那封信也塞在了她的手里，她攥在手里就回屋了。我是约了她次日去外面的火车道路口见面。第二天晚上9点。第二天晚上吃了晚饭之后，我没有再看电视，提前走出大门去约定的地方等她。那个冬天很冷，我在火车道边等了1个多小时。她也没有去。我的心一下子非常的难过和失落，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宿舍，躺在了床上。没想到不一会儿她进来了。没说话，看了看我，就坐到了我的床前，我没理她，过了一会儿，我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伸手抓住了的她垂到腰间的头发。她感觉到了，手伸到背后捉住了我的手使劲的掐了一下，然后就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我起来也到了走廊里。她在那里等着我，一脸抱歉的看着我：我去他家吃饭了，让我今天去吃饭我不想去，没办法，吃完就快赶回来了。她第一次离我这么近，我伸出双手搂住了她。我说。我家里很穷啊，过了年。我可能就不来了。你能跟我走吗？她说：这门亲事是家里订的，我不愿意，家里很穷，父亲去世了，嫂子和娘关系不好，我也曾经想赌一下命运，见到你我看到希望了，我虽然订了亲，他连手也没碰过我，你也没有了父亲，我们同病相怜，你只要对我好就行。我说我会的，我会对你好的。我们做了个约定。我说过了年初五，我会去县城的大舅家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我等你的电话。我们就这样算是私定终身了。然后过年，我们就各自回家了。

过完年年初五，我去大舅家，我跟舅舅说，我在潍坊找了个媳妇，当时我们也谈了过年之后如何去开展拖拉机的代理销售业务。一边喝酒，我说我今天等电话。舅舅说，那咱们就一块儿等吧。但是等到下午四点多钟，电话也没有来。舅舅说你不要等了你这个条件不行，你要知道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那是个什么户啊？在潍坊都是数得着的好户。打着灯笼也不好找的千万富翁。我说我就不相信，我要试试这世界上还有没有用钱买不到的东西，感情用钱是买不到的，说着说着我的眼泪就下来了。我是很失望的，原来我只是一厢情愿，我太理想化了，原来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呀。

到了初八我回厂里一趟，拿了一些自己的东西，跟厂里打了辞职报告，就说舅舅让我回去陪他去创业，那天，我也没有见到她，也没去上班儿。我觉得没有希望了，就匆匆赶回来，然后就去滨州地区农机公司上班了。正月十五的时候，我回了老家，母亲说来了一封信，是咱们村书记给你送过来的。我接过来一看，是她写来的。她的文化程度不高，只有一张纸，上面写着：我很想你，我初五那天不方便，所以没打电话，我已经不在那个厂里，我把定亲的摩托车退了，金首饰也退了，只留下了骑过的那一辆自行车，我很想你，你来找我吧。当时我心里一下子打开了一扇窗户，对母亲说，我要证明钱不是万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