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无为之路
1989年秋到1993年,一共当了4年的代课教师。在这4年当中,我虽然年龄挺小,但是,从内心里还是把教育当做一个事业来做,非常认真的去做工作。其实一开始我是不大会教书的,我也理解当初为什么很多行业你只要上一个中专学校。就能够农转飞有一份好的工作,原因应该是各个行业都缺人,就像我们的教育行业,当时农村民办教师占了很大的比重。在我们村里4个老师,只有一个是公办教师,我是其中的一个代课老师。所谓的代课老师其实就是没有档案的民办教师。工资应该是镇上发的,那个时候叫乡里。
我接的第一个班是三年级,一共有18个学生。那年,我16周岁,我最大的学生13岁。其实到现在我也认为,不管你干什么,只要你认真的去做,努力的去做,就能够出成绩。记得当时我接这个三年级的时候,这个三年级的基础也不错,考了整个学区的第三名。第二年接了我们村的一年级,一共有20多个孩子,全学区的第一名。第二年的秋天,我调到了另一个村,这个村儿呢,是我的姥姥家。村子很小,只有不到300口人。学校在村子中间,只有3个年级,2个老师。我教二三年级,是个复式教学班。一共有13个学生,二年级8个,三年级5个,在一个教室里。这种复式教学挺有意思,当我在给三年级讲课的时候,二年级的孩子们做作业。二年级讲课的时候,三年级的孩子做作业。当时我记得是把三年级安排在前面,二年级安排在后面。这样安排的目的,也是为了减少一点儿孩子们互相之间的影响。教学成绩一如既往的不错,都是学区的第一名。但是,作为老师的收入是不一样的。我的同事,是一个年龄比较大的老教师,他是正式老师,每个月的工资当时是180块钱左右。而我只有72块5毛钱。他教的一年级的成绩是不如我的。我总觉得心理上的落差很大,为什么我干的活儿多,成绩比他好,领的钱却这么少?当时记得我的一个月工资还买不了一袋化肥。当时美国进口的磷酸二铵一袋儿是90多块钱。我每个月发了工资之后,只留下2块5毛钱,70块钱交到家里。我从老家到学校,都是骑自行车,那个时候是没有摩托车和汽车的,没有费用,没有油耗。平常吃饭当时学校是每个大队管吃住,是不花钱的。但是,我看不到我的未来。因为当时SD省教委出了一个文件,就是1985年10月以前的是属于在SD省教委有档案的,1985年10月以后任教的连成为民办老师的可能性都是没有的,只能当代课教师。
我看不到未来,所以我就在1993年辞掉了工作外出打工了。其实我很喜欢教育这个工作,但是没办法,我需要外出寻找出路,寻找未来。一开始。我去的是烟台那个时候外出打工,还需要通过劳动局,交纳一定的费用,然后由劳动局的一个叫劳资科的办公室派人领着我们这些贫困地区的年轻人走到发达的城市。一开始我是想去深圳的,想去深圳去闯一闯,家里觉得太远,我就选择了一个省内的地方,去了烟台。记得当时是做了一晚上的绿皮的火车从淄博到了烟台。在烟台,我第一次见到了踏板的摩托车和大哥大。第一次吃到了方便面。第一次见到了韩国人。第一次见到了韩语翻译朝鲜族的小姑娘。那时候我才知道外面的世界这么美,外面的女人,也这么美。朝鲜族的小翻译,小姑娘穿着裙子,雪白的腿,非常水灵的样子,化着淡淡的妆,非常的养眼。我进入了一个中韩合资的服装厂。在港务局的港口内。韩国人把布料从轮船上运到烟台港卸下来。直接在我们这个厂子里加工成成衣,再装船运回韩国去卖。我想他们大概用的就是当时改革开放的免税政策和国内廉价的劳动力。当时在厂子工作的工资也是不一样的,我记得,我一个月只能挣到三四百块钱,而烟台本地的工人能挣到七八百。我不知道当时的工资是如何计算的。当时这个厂子有200多人大概,男人不多,大部分都是女工。现在看起来,如果当时为了找个老婆,应该不困难。但是当时我虽然已经20多岁,但没有那种想法。因为我是家乡的精英,是从家乡走出来的精英,我是有理想的,是想找到一条出路。但因为我是比较内向的那种文人气质,所以走的很累。记得当时这个企业,忙的时候就加班儿,没活儿的时候呢,就休班儿,休班儿是没有工资的。每个月呢还要扣10天的工资,也就是说是下一个月的11号发上一个月的工资,而我当时带的生活费,只有200块钱。也就是说,你只能干到40天以后才能发到一个月的工资。我第一个月吃住花了200多块钱。我记得,干到临走的时候,我手里已经没钱了。我必须得拿到这10天的工资,我才能走。我就想办法找了厂长,我甚至还买了一盒黑猫的烟,花了 5块钱。结果财务上给我弄工资表的人,都是些女士。最后我领到了那10天的工资50多块钱。然后我就连夜去火车站买票,离开了那个地方。在烟台我没有找到我的生存之地,那个时候我觉得我自己挺无能的。
我回到了家,在家呆了一段时间。对了,我没有空手回来,我在服装厂住的那个公寓里,带回来人家不要的两条裤子,给了母亲穿。后来就去了潍坊。去潍坊是通过在农机公司的舅舅给我找的工作,去了潍坊的一家个体企业。熬过了4年的岁月。其实我在这个厂子里干了一天,就不想干了,因为我觉得自己是个文人,这个企业呢,是一家机械厂,去了之后发给我2只手套。就和几个人去搬那些铁板,这也不是我想要的。但是没办法,我总得出来找条路,总得先干起来再说,在这儿住下的主要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在这厂子里当时吃饭是可以预支的。饭票不拿钱,从你挣的工资里扣,吃住不用担心。然后,我就开始在这里开始熬。煎熬的日子是不能使人发胖的,我那个时候很瘦,一米七五的个子只有 100零几斤。我忽然想起了一句话就是管民办教师和赤脚医生是两条腿走路。意思是说既能种田又能工作。我觉得,可能很多人实际上一辈子都是在用两条腿走路,理想是一条腿。现实是另一条腿。我的理想是做一名文化人,我觉得自己是应该是一个知识分子,而现实呢又让我成为了一个打工人,后来成了商人。一个生活在底层的打工人,天天和那些铁打交道,文学梦不能破灭。现实终归是现实。所以,几十年坚持下来。到了知天命之年,我才又重新拿起了笔,中间陆陆续续也没有断过。一直从脑海里,从内心的最深处,在坚持着自己的梦想,盼望着能有一天,能让理想能照进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