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从今往后，你便叫黄巢
“李常在……”
赵安从白雾中走出，身后那群本来消失不见的随从也再次出现，只是他们却毫不惊慌，每个人脸上的神态也和之前别无二致。
“有这种能够将上百人心智一同蒙蔽的阵法在居然还想着正经宫斗，真是有够怪的。”
午后阳光更加灼热，赵安起驾回去，各处妃嫔也不再刻意摆造型吸引目光，各自吩咐侍女捡拾了杂物衣装，也都选择了回宫休息。
“这样真的有用吗？”
“当然。”
冼如星一改刚刚楚楚可怜的表情，眼角狭长，嘴角弯起，浑身上下是说不出的大局在握的气质。
“虽然不知为什么事情的发展出了一些变化，但我可以肯定他还是他，那个自大傲慢无礼的昏君。”
“看着吧，我一定会让他追悔莫及的！”
脑中的声音没再说话，冼如星也不在乎，伸出手摸了摸阿巧的脑袋，又将她嘴角的糕点残渣抹去，牵着她回到了寝宫。
而另一边，梳妆完毕、收拾妥当只等皇帝上门的王皇后却收到了皇帝已起驾回殿的消息。
几盏瓷制的茶碗落到地上，茶液飞溅溢出，滚烫的茶水被全数抛到了两边瑟瑟发抖的宫女身上。
“嫌热？”
王皇后淡漠的声音在她们头顶响起，一众宫女的头立马低下，齐声回道：“不热。”
偌大的宫殿随即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
“李常在，后面还有苏贵人、姜贵人、凉妃……以及当朝王皇后。”
赵安看着手上的画册，将她们与自己今日在御花园中看到有灵根资质的那几人一一对应，发现正好对上，毫无遗漏。
“【屠龙密藏】里有记载，灵根资质是有大概率会在亲代之间遗传的，且双亲资质越高，子女资质也会更好，旧时有人专门掳掠了一群男男女女进行过测试，而实验结果高度契合。”
“那么相对的，她们的亲族中有修仙资质的成员所占比例也会更高。最后炼成血丹的品质也会更好……有点忍不住了怎么办。”
冼如星身上发生的异变给赵安敲响了警钟，现在的剧情相比起原著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偏移，而且远不是自己能够解决的，他严重怀疑是什么世界意识的排斥之类的情况。
总之赵安的计划被彻底打破，至少在实力足够前他不准备在这里久待了，难保冼如星这个筑基会不会突然发疯然后把他给顺手灭了，所以赵安准备打一炮就跑，多炼点血丹把修为升上一点之后就回去和那跛脚道士火拼，赢了就赚，输了的话大不了再跑回来就是了。
“但动手的话总得有个借口……”
赵安沉思片刻，低头扫视着一众妃嫔的名字。
“皇后王毓秀、贵人苏雪清、姜云兰、常在李红凤……”
“名字……名字……”
“不如……搞一手文字狱试试？”
“……啧，不对，我脑子怎么也被绕进去了，修仙前我讲道理也就罢了，现在修仙后了我还讲道理，那我不是白修仙了？”
……
滔天的火焰被风卷起如气焰嚣张的邪龙，焚烧着宫墙、白瓦，树木山水和古玩字画。
王丞相双眼瞪的宛如铜铃般大小，眼睁睁地望着自己费尽心机经营多年才得来的一切被焚烧摧毁。
最终，那火焰来到他的身旁，一点点舔舐着他的官服，他的血肉，他的骨骼……
“不！”
王丞相猛然坐起，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滴下，他茫然地看着向四周，映入眼帘的是沉香花木，雕梁画栋。
“那是梦吗？”
他一手习惯性地抚上额头，却骤然被强烈的剧痛袭击，再次发出痛呼。
“啊～哈，夏纯小儿！”
王丞相呲着牙将一旁值守的奴仆叫上前来，重新了解了将上午发生的一切，只觉一股气淤积在心口上再难吐出。
“他如今在哪儿！”
“回大人，皇上似是去了地牢。”
“地牢？他去哪里干什么？”
“属下不知，但听说皇上似是要亲自审问昨晚被抓住的几个犯人。”
……
“说说看，你们为什么要反方国，是夏纯对待百姓还不够好吗？”
赵安仰躺在木椅上，对着刺客问道。
刺客身上满是被折磨过后的惨状，道道凄惨的伤口触目惊心，鲜血从漆黑的布匹夹缝中渗出，滴在沾满污垢的泥土上。
“呵—呸。”
一坨沾满血丝和浓痰的口水直直朝赵安方向射来，其中更是包含一丝劲力，足以穿透一般木板，只是瞬息就来到赵安面前。
赵安见状眉头微皱，在口水即将撞击面部的瞬间动用晋升练气一层后得来的神识，将口水中的劲力尽数化解，让其沿原路重新返回一头扎入刺客嘴中。
“真没礼貌，你没妈妈的吗？不知道进嘴的食物再吐出来喂给别人是一件很没礼貌、很不绅士的行为吗？”
“咳咳——”
刺客连咳数下，声音更为沙哑，他的双眼布满血色，看向赵安的眼神中满是憎恨、不忿与可悲。
“哈哈……没错，我没有母亲，更没有父亲，而且不光是我，我们杀方盟全员都没有父母。”
“你要不要猜猜，这种局面是谁造成的！”
“唔，我猜和我没关系。”
“放你娘的狗屁！”
刺客绷不住了，眼前这人的可耻程度乃他生平仅见，他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江河决堤，南涂十万难民流离失所易子而食的时候你的赈灾粮在哪里？蝗虫过境，北山全境颗粒无收的时候你承诺的除蝗队又在哪里？”
“还有西野的外蛮入侵，东仓的海盗泛滥，京都的官职买卖，官官相护致使民不了生，这些事件发生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说啊？说啊！”
一桩桩惨案之下是一滩滩数之不尽的白骨，仿佛有无数亡灵正在刺客的身后，随着他的呐喊一并宣泄着自己的愤怒。
肉身的刺痛早已被抛之脑后，刺客只是想要看看这位执掌天下大权的九五至尊，在面对这赤地千里，尸横遍野的现实时，究竟会作何感想，会不会有哪怕一丝丝的悔过之情，如果有，那这个国家就还有救，大家的死亡就不是白费。
然而在他愤怒的无以复加的眼神中，那位面上覆甲，周身气质玄妙好似不是凡人的方国皇上，却只是将手托腮，以一种俯视的眼神和理所应当的语气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刺客眼眸瞬间沉了下去，呵呵一笑，突然感到自己就像一个挑梁小丑，自己所珍视的，所看重的，所想守护的，在他人眼中竟好似故事书本上轻飘飘的一句描述，分文不值。
“真可笑啊。”
可就在他想要咬舌自尽，以死明志的时候，坐在他跟前的男人却突然说出了一句他完全听不懂的话。
“我当初还真以为你是个什么人物，贪生怕死也就罢了，毕竟人之常情，我也怕死。”
“但现在看来你还昏庸的要死，比之我知道的一些亡国之君也不遑多让，你看看你给人家一个大好青年害成了什么样子。”
刺客抬起头，惊疑不定的看着正对着衣袖自说自话的赵安，问道：“你……疯了？”
“怎么可能，虽然我前不久刚死了未婚妻和养母，又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师父、养父兼未来岳父，但你要相信我这个练气期的精神状态。”
看着刺客眼中丝毫不减的怀疑，赵安明白他必须要做点什么了，不然怕是无法说服眼前的家伙，计划的执行就要托后了。
于是在刺客小哥怀疑人生的眼神中，赵安从衣袖里赫然掏出了一个顶大的花盆，而花盆之上栽着的却不是什么花花草草，而是一个同样顶大的人头！
那标志性的胡须，笔直的剑眉，蔚蓝色的瞳孔，以及自己亲手划出来的三道疤痕无疑证明了人头的身份，正是当今方国圣上——夏纯本人无疑！
刺客再也止不住震惊，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全身上下颤抖着说不出来任何话，做不出来任何表情。
赵安微笑着将脸上面具扯下，露出了一张年轻的有些过分的脸，他向着刺客伸出了手。
“如何，要跟着我去干一票大的吗？”
“……”
“黄元，必不负所托！”
“黄元……我给你换个名字如何？”
“还请先生赐名！”
“那从今以后，你便叫黄巢，如何？”
黄巢闻言抬起头，张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看向赵安的眼神里是压抑不住的憧憬。
“黄巢，领命！”
“愿为阁下驱使，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