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榜首之人，吕封
镜花水月上的排名不断变化，而在场原本七十多名修士此刻也不足四十之数。
此刻高居榜首的是位北俱芦洲本土谱牒仙修，登至扶桑六十余丈。
常空淡然凌于空中，表面关注下方变化，心下悄然运转罗睺残卷。
果真如他所想，来到第二轮试炼所处之地后，同假身的联系愈发紧密。
视线四处游曳，无法行动下只能以此来寻找。
忽地，身旁水云周身仙光泛起，轮到他攀登了。
不过眨眼功夫，水云便来到扶桑阶梯之下。
眺望那节节高入云端的阶梯，他呼出口气便迈步而出。
身为九即仙门第二真传，水云自然天赋极佳，对自身也颇有自信。
跨步踩上第一级阶梯，心湖神音弥漫。
“渺小蝼蚁，安敢窥探长生！”
“问道长生，有何不敢。”
淡然开口，修仙问道求的便是一个长生大道，若连这份心都没有谈何逍遥天地间。
水云拾阶而上，一步又一步速度极快。
不过片刻便来到第一层落叶平台。
而就在此时，他眼前一位白发苍苍，拄握拐杖的苍老妇人出现。
看到这一幕的水云先是一愣，随即目光被老妇人身后一麻衣少女的影子吸引。
“是你……”
“受情所困，无望长生。”
浩荡神音响起，弥漫浮现于水云眼前。
水云嘴唇颤抖，百年前的回忆潮水般充斥入脑海。
“求大道，无情又何……”
视线逐渐模糊，水云嘶哑的说出，而话音落下瞬间周遭重压轰然落下。
膝盖逐渐向下弯曲，水云牙关紧咬奋力再迈出一步。
常空望着镜花水月眉头皱起，按理来说凭师兄天赋不应当登高十丈便开始吃力，如今情形极为奇怪。
如同背负一座大岳，水云脚步越来越慢，艰难跨越而上来到第二层落叶平台。
然而还未等水云喘口气，眼前景象再现。
一大江奔涌不息，殷红的血液绵延千里，甚至江水卷起的浪花都变成血红。
而那大江之上数百仙人林立，皆面色冷漠，天火神雷于云层中翻涌不息。
水云茫然四顾，周遭茂密的桑叶已然消失，而是变成了一张张形态各异的妖物面孔。无一例外的，它们全都绝望的仰着天，眸子中尽是恐惧与崩溃。
此刻神音再起。
“尘缘不断，何求大道。”
水云再也支撑不住，撕心裂肺的吼叫咆哮而出，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
镜花水月上第八位上小字变化。
水云，丈二十一余三。
仙光散去，师兄身形重现。
常空皱着眉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心湖中就响起离渊叹息。
“罢了，有些事他想说自然会说出口，当年那事算他的心魔。”
听闻此言，常空打消询问念头。
转而道：“师兄，登扶桑时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由于人人都被禁锢在原地，除过大喊外任何传讯手段都无法使用，甚至离渊的心湖传音都被限制在几米范围内。
镜花水月只显示一个人的背影，其外便是始终不变的桑叶风景，所以他们也无法向盼晨咨询在扶桑内究竟都发生些了什么。
水云回神，不过面色依旧不是很好看。
“别人如何我不清楚，初至阶梯和被踏上一层平台心湖都会响起一个问题，都是我最不愿回忆面对的事物。”
话语寥寥，水云言罢便继续沉默。
常空若有所思，看来扶桑除过甄别天赋更为看重心性方面。
又是一人入扶桑神树，踏上几阶后便跪倒在地。
随着那人身影消失，左丘锦洪身上仙光泛起。
常空带有玩味的视线投向镜花水月，他很好奇二代会做到何种程度。
初访沉仙宗直至北俱芦洲一路同行，他对左丘锦洪的感官还算不错，除过有点幼稚和傻之外都挺好的。毕竟大罗之子没有真正沦落为纨绔也足以见得二代心性。
镜花水月中，左丘锦洪步伐如飞，不消片刻便跨越三层落叶平台，已然超过暂居第五的盼晨。
之后依旧不显丝毫颓势跨上第四层落叶平台，紧接着毫无预兆的跪向地面，并朝着空无一物的平台用力磕头。
身前无他，是他的大罗父亲。
小字变化，左丘锦洪名字刻印其上，丈四十余三。
海天之上人数越来越少，此时只剩下寥寥十数人。
如同背景板毫无存在的吕封身上开始泛出仙光，少年先是茫然一瞬随后看到常空鼓励的眼神后也露出坚定。
踏上扶桑神树，吕封轻踩地面感受久未有过的脚踏实地感，不多想开始攀登。
“渺小蝼蚁，安敢窥探长生！”
刚踩上第一级阶梯，神音炸起。
吕封嘴中呢喃长生二字，想到师父一生的追求，面上浮现微笑。
“神佛妖仙可得，那这天下人人皆可得。”
说罢，拾阶而上。
他速度并不快，但步步坚定。
第一层平台，他看到了儿时还在世的父母；第二层看到了对他关照有加的村中老人；第三层，第四层，第五层……
曾经同师父游历路途遭遇的种种重现浮现在眼前，悲喜皆有，七情共鸣方为人生。
怀揣着师父遗愿，吕封一路向上。
一路而行来到第七层落叶平台，这也是在场修士无人抵达之处。
还留在海天的修士见到这平凡少年居然来到这一层纷纷侧目，猜测这又是哪方仙宗的天骄嫡传。
丝毫未曾感到压力的吕封踏上第七层落叶平台，一眼便见直起腰背站在那里的老妪。
没有先前的种种神音问心，独留老人一句话。
“孽徒，别发愣了，继续向前，替我去看看那长生究竟是个何等光景。”
然而吕封却顿住了脚步，怔怔的望着身前老妪，他弯曲膝盖跪了下去。
并不是因为扶桑压力压迫而下，他所做这一切皆是出于本心，出于孝心。
而这一跪，也代表吕封放弃了继续攀登的资格。
仙光闪烁，少年身形消失。
镜花水月榜首位置小字勾勒。
吕封，丈七十二余三。
少年身影重现，回归最初位置，面上泪痕还未干。
常空自然发现这一幕，轻轻安慰道。
“无妨，尽力而为已是最好。”
离渊打量着那少年，而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打量这其貌不扬的少年。
“人族所言英雄出少年果真不虚。”
摇头失笑，离渊想到如今妖族处境感慨道。
趁着众人注意力皆被吕封吸引，在常空没察觉中，悄然同水云传声道。
心湖忽然泛起涟漪，水云听完离渊所说眼中复杂闪过，未有丝毫声张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又是三人后，离渊身上也泛出仙光。
“我大概率无法入榜单，离开秘地后若寻不到我踪迹，直接去北方霖国的下辖郡城泾青，将那枚令牌交予城主他自会明白你的来意。”
最后的心湖传音响起，常空颔首目睹视线中之人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