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同行
雨势越来越小，到最后只能听到稀稀拉拉的滴答声。
而石亭内，于关昭介绍完，顿时安静了一息。
不论是蔡邕，还是阮瑀，亦或是看来的少女蔡昭姬，再度打量起了身姿修长，英姿勃发的关昭，还有后方挺拔威武，缓缓抚髯的关羽，以及安静站在后面的张娘子……
不禁想到了河东前段时间，发生的大事——中常侍张让，为义士伏杀！
此事不仅惊动了天子和朝廷，于极短时间内，传遍了州郡。
蔡邕等人，自有耳闻。
只觉杀得好！
在此其中，有一对关氏兄弟，最为让人铭记，更是被市井游侠儿，争相传颂。
阮瑀站在一侧，思绪动荡，代替蔡邕开了口，拜问道：“在下阮瑀，陈留人。瑀和先生，进入常山国时，听人说河东之地，阉人张让为两名关姓义士所杀……不知可是二君？”
服侍于蔡邕身边之人，果然是建安七子之一的阮瑀！
汉末三国，曹营的檄文，更多出自于阮瑀和陈琳之手。其子阮籍，其孙阮咸，并称“大小阮”，同位于“竹林七贤”，可谓家学渊博。
迎着蔡邕，还有后方几人之眸光，关昭回头向后方的兄长关羽颔首，正色道：“除奸逆之人，匡扶汉室，本是我和家兄等人所愿！那诛杀阉人，我等确实参与了，但阮君有一句话说错了！”
阮瑀眼睛一亮，又一礼道：“请关小郎君指教！”
关昭目含追忆之色，执剑转向河东方向，道：“阉人张让之死，除去此间祸乱朝争之奸逆，非我和大兄一人之力。众人拾柴火焰高，有河东诸多义士，共同作为。他们有的默默无闻，为诛阉人奋力一搏，身死道中。有的身患伤疾，只为精忠报国……所以，阮君错了！”
关昭这句话，算是直接承认。这般彬彬有礼，内中豁达坦诚，不居功自傲，外加方才展示的剑术，让蔡邕这位大名士看后，不由得轻轻颔首，好感愈增。
听完之后，阮瑀动容道：“在下惭愧，谨受教！”
“阮君不必如此！”
见弟子和那少年之言，蔡邕沉吟少许，有意出言道：“关小郎君，如此相告实情，可谓赤诚之人。难道不怕我等，暴露了汝等踪迹？”
关昭转身，看向蔡邕，恭敬一礼道：“蔡公乃是高雅之士，亦是忠于汉室之臣。我虽处于河东，但听沿路商客亦有耳闻，京师发生的一二事，及蔡公的遭遇。我和家兄，还有阿姊，自然信任蔡公，还有阮君等。”
没有人不喜欢被拍马屁！
今日的机会，委实难得，能和蔡邕搭上线，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意义重大，且总有用武之地。
可别小瞧这些汉末名士，他们不仅是才学能力非凡，背后代表的关系人脉网，更是庞大。曹操弑杀，当年斩了兖州名士，就被陈宫死亡纠缠，要了半条老命。
这次选择前往投靠刘皇叔，那自然要倾力帮扶作为。而刘备的将来，若是有名士背书，那初期做很多事，比如人才招揽，都会容易不少。
关羽于旁，擦完长刀上的血渍，微一抬头，在得闻弟弟这番话后，即便以前不熟悉蔡邕，现在也知道对方出身不凡，更是敬重其中忠君爱国，即轻轻颔首。
果然，蔡邕在听到这句话后，于火光下，脸上的皱纹，顿时舒展开来，转而抚须叹道：“关小郎君谬赞了！实不相瞒，我携弟子，小女等，这次过路常山国南下，也是因为得罪了朝中阉人同党，准备避祸，谁晓得还是被追杀至此，还连累了诸位……”
对于蔡邕的生平，关昭心有了解，不过他先是叹了一句应和道：“原来如此，宦官专权，汉室衰微，诚为天下之祸，不想阉人会如此大胆，敢再三来杀蔡公！阉党嚣张之极，总有覆灭之时，但朝野之动，对于天下的消极影响，却是覆水难收，动乱难免……”
顿了顿，关昭话语一转，眸光一闪，补充道：“还不知蔡公前往何处？若是一同往涿郡，那我等正好同行！”
蔡邕尚在思考关昭后一句话，所言天下动乱，忧思重重。
阮瑀一闻，抬眸道：“原来关小郎君，还有关君等，是要去涿郡！先生，往吴会之地，路途尚远，今扈从悉数身亡，不如同关小郎君他们，一道前往涿郡，暂避之！”
蔡邕回神，看了眼石亭外的死尸，还有身边爱女，心知弟子所言实际。接下来行程艰难，若是能同关家兄弟结伴同行，当是顺畅很多，正好有卢氏相邀，遂道：“不知关君，还有关小郎君，可能接纳吾等同行？”
关羽上前，面对陌生人，他习惯性板着脸，不苟言笑道：“就如阿弟所言，蔡公乃是让羽等敬重之士，能与蔡公等同行，自是我等所愿！”
关昭闻听，心里舒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相处，他发现自己这兄长，什么都厉害，就是有些社恐。且是给人一种冷冰冰，生人勿进的高冷之态。因此，很多时候，很多话，只有他这个弟弟来代劳。
借此交谈间隙，关昭又看了眼天色，心知再有不到一个时辰，天就会大亮，故建言道：“蔡公，阮君，兄长……天快亮了，事不宜迟，我等还是将此地略微处理一二，然后休整片刻，就准备出发吧！”
“善！就依关小郎君所言！”
半个时辰后，石亭外的尸体，多半扔到了道路外的树丛外。
待吃了干粮后，算上蔡氏那趴在马车下，躲过一劫的两个马夫……一行八人，其中张娘子和蔡昭姬共乘马车，蔡邕带着视作珍宝的书籍，单独坐一辆马车。
关昭、关羽、阮瑀等人骑马，便再度启程，奔赴涿郡。
接下来五日内，除了遇到一伙拦路盗匪，被关羽一刀呵退，倒没有什么其他意外发生。
但因行程匆忙，中途没有多少停顿，关昭原本寻乡人打听下常山赵子龙，此事只能作罢。
后平平安安进入中山国，中途因蔡邕身体舟车劳顿，身体有些吃不消，担心这个名士半路挂了，遂于望都休整了六日。方才过路蒲阴，进入涿郡范阳县境内。
这般行程中，让关昭和阮瑀的关系，最为亲近很多。沿途停歇时，关昭还借机向阮瑀请教了一些知识，且借了一些书看。
等抵达涿县的时候，北方的天气正是燥热，时不觉已到了光和五年的六月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