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并非主角的主角

九重浮屠内，死灵生骸般的少年放声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喑哑而撕裂，有如一个破烂的风箱。

其声之怪异，仿佛只要稍有一口气不顺，他便会当场暴毙。

可他依旧在笑。

似乎是太多次的死亡将他的道心彻底击穿，已然失心成疯。

但他没有。

【叶游】

【年龄：13（？）、未入阶】

【魄：5】

【灵：8】

【念：19】

【状态：血肉重组、苏生、不屈、极乐、痴狂】

“仅一次，仅仅一次！”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一次观想，便远远超过了之前努力所得之合。

叶游不明白。

到底是因为这一次观想从头到尾无比顺畅丝滑得犹如拉稀，以至效果拔群。

还是说之前不过是因为就连最最慈悲的大日正神，都不愿容纳他这邪类魔胎，才导致之前的观想几近徒劳无货？

他想不明白啊。

所以他不打算继续想。

只要叶游仍是叶游，只要他仍是他。

信哪个神管用，他便信哪个。

因为到了现在，他其实哪个神都不会信。

他叶游之前那般虔诚，那般信任...

觉得只要自己足够坚定的向神明祈祷供奉自己的信念作为香火，神明便会帮自己。

觉得祂会如游戏中那样，挥洒玉露帮自己恢复状态。

而只要他能触动这位【寻声渡厄尊者】，

只要祂愿意帮自己。

叶游便拥有了几乎可以无限赖在安全区的能力。

如果真能一直赖在安全区。

那么周围这一圈的大日神祇塑像，甚至都可以当作是现成的授课老师。

毕竟有一就有二，【寻声渡厄尊者】在大日神祇中的地位相当不低。

其原型‘太乙救苦天尊’又称‘东极青华大帝’，在道教神话体系中不说跟玉皇大帝平起平坐，见面称兄道弟不趋不跪怕是没什么问题。

虽然寰宇六界中玉帝好像没了...

但若是与这位建立起良好的关系，再面对其他大日神祇时，他们应该不至于一点面子不给。

如此一来，九重浮屠镇魔塔，将会彻底成为叶游的悟道龙场。

至那时...

天生异种被判永囚镇魔塔历经非人之苦；

三年之期一到携众神圣印破关天神下凡。

对那无情的天王主祭，对那无义的众神氏族，提声震喝。

‘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莫欺少年穷！’

...

是不是颇有种主角的味道？

前提是...信祂们有用的话。

少年猖狂的笑声逐渐收敛，但他嘴角的弧度却始终无法压下。

他其实不清楚真到了这片世界，渡厄尊者的恢复效果是不是跟游戏里一样可以无限使用。

他也不清楚，恢复生命状态，是否能够抵消饥饿。

毕竟玩家在游戏中，没有饥饿值这个系统，也不会缺这么一口吃的。

吃东西对于玩家角色而言，只是猴戏buff的一环。

可以说，之前一切美好的设想，都只是叶游的一厢情愿。

但可笑的点在于，他没想到自己连第一步都走不出去。

更可笑的点在于。

在自己心态快要崩溃，于心中将这群神祇贬斥，在意识中肆意妄为地将背景故事中尚未降临又不可直视的邪神祖母，硬生生雕刻描绘成一个猫耳小姑娘之后。

自己的‘信仰’。

涨了。

而且涨得比之前哪一次观想都要多的多得多。

是‘信仰’本就不是指‘信仰神明’，还是这游戏压根就挑错了字用错了词？

而这一切的一切，到叶游现在看来都像是一种嘲弄。

正神也好，邪神也好。

“个破游戏，闹麻了。”

【不屈：魄力、信仰、念力、道心值上升，持续时间：三日】

【描述：神明不值得你抬头仰望，死亡亦不配让你俯首屈服，或许这条路会是通往终结的单程票，但那绝不会是败北】

叶游：“...”

“词儿念得挺帅，结果只持续三天？”

什么意思？意思是三天后就屈服了呗？

你也是闹麻了。

对于这种描述与效果明显对不上的情况。

叶游嘴角轻嗤，一笑了之。

本来就是个总体评价‘褒贬不一’的破游戏，有点程序性bug和描述错误，正常。

而且一个道心判定随机给的buff而已，持续太久确实也说不过去。

不合情，但勉强算是合理。

然后...

之前专心雕刻美少女邪神的时候，寄了佛好像又来了。

好像还来了两次？

这家伙暗恋自己？

其实到了现在这会儿，叶游也没那么嫌弃这位喜欢看乐子的寄了佛了。

毕竟到目前为止，真正‘理过’叶游的神明也就他这凑热闹的。

给的【极乐】buff确实也有用。

指在让叶游抗压这方面。

要让一具姑且还算是在喘气儿的骷髅大笑出声，别说还真挺难。

何况就算没有【极乐】降低自己的灵智与感知，就单凭那只有4点的‘魄’维。

叶游也不可能走水桶号的晋升路线，至少现在不可能。

真要能玩到后期...那谁都是水桶号。

但现在可不是想什么‘后期’的时候。

还是看看这从叶游‘降世’至今，唯一理过他给过他赐福的寄了佛都说了啥吧。

【极乐天大欢喜佛洞悉了你的所作所为，倍感讶异，大笑良久，对你降下赐福嘉奖】

【汝心汝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功业斐然；你所为业果触动了神明引发神迹，获得神赐状态：痴狂】

【痴狂：信仰、气御下降，道心值大幅度提高】

叶游：“...”

“...你他妈？”

还没来得及看赐福的描述，叶游便已经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刚觉得你有点好，强行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说反正走不了水桶号路线规划。

智商降点儿就降点儿吧，人傻才容易乐起来。

可你个狗日的降我信仰和气御干嘛？

你知不知道我快死了？

你知不知道我死多少次了？

你知不知道我踏马死了多久了？

感情我念维卡在19没能一口气升阶是因为你小子？

心中一顿发泄之后，叶游深深喘了一口气。

“...我他妈怎么还没死？”

按照之前的经验，这么长时间过去，自己该死了才对。

哦对，【不屈】给加了点魄力。

应该会比之前撑得时间久一点。

死的次数多了，叶游甚至偶尔会觉得只有当自己处于死亡的期间，才是自由且安详的。

即使他并没有死亡期间的记忆。

于他而言，从灵魂在这具残破濒死的躯体里重新被激活的那一刻开始，痛苦便随之而来。

这般体验，相当折磨心智。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处于濒死状态时道心值会一直缓慢下降缘故。

道心值是一个隐藏数值，无法直接查看，或者说在没有特定神通仙法的时候没法查看。

叶游每一次复活，都会因【苏生】下降一次道心。

但这个buff只会‘刷新’而不会‘叠加’，不然叶游就直接多死几次拿它叠信仰了。

游戏中角色在苏生的时候，道心值会大致处于玩家道心值自然恢复上限的‘一半’左右。

因此，叶游每次从死亡中睁开眼睛的时候，心态也会跟着重置，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不过，这也让他在心态上开始有些依赖‘死亡’。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没事嗷，没事，至少我心态比之前更好了。”

由于【苏生】的影响，叶游的道心值在哪怕是最高的时候，也不过自身‘道心值上限’的一半。

就这，便已经能让他心态好到基本能够无视‘死亡’的恐惧。

要是拉满自身的道心值。

自己的心态会好到哪种地步，叶游都不敢想。

“又是极乐又是痴狂，智商低的同时还无所畏惧，我心态他妈能不好吗...”

再是一顿虚空输出之后，叶游似乎也没感觉自己有哪里不对，只是接着向那【痴狂】的描述看去。

【描述：以极乐之心，观世外魔神，小友此举，胆大妄为，千秋罕见；然需切记，无知与无畏，二者唯存其一时，才是优点】

“...”

“你小子是搁这儿预判我？还是说一直偷窥现改的？”

叶游其实也感觉出来了。

这游戏的【描述】，其实更像是一种‘对话’般的表达。

至于说这话的‘人’到底是谁，好像又有点儿灵活，暂时还无法下定论。

但寄了佛给自己赐福的时候，倒是能确定就是寄了佛在与他进行单方面的交流。

以前玩游戏的时候为何没留心过这个问题？

谁他妈玩游戏盯着这种边边角角看啊...

他只是一个喜欢宅家玩游戏的，又不是什么‘魂学家’‘环学家’‘游戏王背景故事高手’...

有些时候他连技能效果的说书都懒得看完。

研究半天不如实战操练。

好不好用，用一用不就知道了？

何况他也不是一点故事背景都不看，在玩家群体中他应该还算是比较愿意研究故事的那一类了。

至少他不会在打完苇名一心之后突然问一句九郎是谁。

现在后悔...那也来不及了不是？

“...”

“...等会儿？”

叶游后知后觉般忽的一愣。

寄了佛这套说法...怎么感觉，哪里不对？

再看一遍...

“嘶......嗯？！”

叶游吃惊。

怎么一路看下来...

这寄了佛跟‘魔神’，好像并不是一伙的样子？

吔？！

莫非，你小子其实还是个‘正神’方的人物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