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治疗
“呃……您还有什么事吗？”
安塔的脸上迅速挂起公式化的笑容，仿佛刚才的不经意对视从未发生过。
“噢，没事，我只是想看看我的宠物而已。”
罗塞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并顺手点了点肩上乌鸦的毛茸茸小脑袋。
手感确实挺好的，就是勿忘我好像不怎么情愿的样子，不过倒也没有什么动静，他也就放心大胆地摸了。
安塔也没多说什么，点头道：
“那您便先和主人进行详谈，我去为您二人准备点心。”
说罢，他便转过身子，徐徐退出罗塞的视野。
“罗塞医生，您怎么还不进来？快来吧！”
听见桑德斯的招呼，罗塞露出笑容，道：
“刚才逗宠物，注意力没集中，抱歉。”
将房门带上的一瞬，他听见一丝微不可查的声音于沉默中游走。
最终，在他脑海里响起：
“小心那个仆人。”
小心那个仆人么……罗塞面色不变，坐在桑德斯的面前，淡淡地道：
“桑德斯先生，我想问问，塔娜小姐如今的病况如何？”
“她呀……”
桑德斯叹了口气，道：
“您有所不知，就在您走之后，她的状况忽然就开始恶化，虽然看起来还不致死，却令她痛苦万分。”
“我这个做父亲的，看在眼底，疼在心里，但我却无能为力。”
“恶化了么……”
罗塞微微点头，并不意外，接着道：
“桑德斯先生，我先提个醒，虽说我带来了药，但一来塔娜小姐的病情实在过于严重，这药很可能并无法起到太多效果，只能缓解她的痛苦。”
“第二点，则是因为这种药需要注射，届时我可能无法避免地接触到塔娜小姐的身体。”
他观察了一下桑德斯的神色，见其没什么波动，才接着道：
“第三点嘛，这种药较为极端，可能某些特殊体质的人群使用过后，直接死去也不无可能。”
桑德斯并未多言，只是轻声询问：
“还有么？”
“没有，主要就是这三条。”
罗塞看了一眼摆在桌子上的青霉素，沉声道：
“我有办法可以测验一下您的女儿是否能使用这种药，不过需要一段时间，相对麻烦……”
“塔娜就在隔壁。”
桑德斯叹了口气，平静地道：
“我这就去将她带出来，与您详细交谈，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资格代替她做决定。”
罗塞没有多言，只是保持沉默。
有的决定，他没法代替外人做。
半晌，虚弱的塔娜被桑德斯搀扶着走了进来。
“罗塞医生……您好。”
与一周前相比，塔娜这会的神色，萎靡了许多。
显然，在这一周里，她不知遭受了多少折磨。
“坐下吧。”
桑德斯沉默着将塔娜搀扶到了座位上，便离开了。
他知道，女儿的有些决定，或许不愿被自己听见。
尽管是二人心照不宣的默契，但留有最后一丝体面，也许并非坏事。
……
“所以，您是说，只要按照正确的方法，将这支药打入我的血肉中，就能缓解我的痛苦？”
“对。”
罗塞点点头，敲了敲桌子，沉声道：
“我再提醒一遍，你，真的不想做一下提前试验么？如果你的体质无法接受它，可能会直接死掉。”
“不用。”
说出刚才那两个字，仿佛耗尽了塔娜的气力，她急促地深呼吸了几口，才缓缓平静下来，道：
“死了的话，那就死吧，至少，还有个人样。”
“……我尊重您的决定。”
罗塞站起身来，收起眼中的悲悯，只余平静。
虽然动用神秘学手段，他有一定把握治好塔娜，但那代表他要直接和幕后黑手对上。
到时候，多半塔娜的命没救到，自己还给搭进去了。
治不好，就去死，也许是塔娜这么久以来，最真挚的愿望。
那么，在保全自身的情况下，这是他所能做到最多的地步了。
“现在，将手给我吧。”
将调配好的青霉素以针管推入塔娜的手臂内，罗塞的面色十分凝重。
虽然打针这种事对他来说是轻车熟路，但这次毕竟不比过去。
这种土法制取的青霉素本来就效果差，还可能有异常反应，要是出事了，神仙难救。
如果不是塔娜已心有死志，加上他也不想多蹚浑水，他都不太想选择这个方法。
针头刺入皮肤，塔娜只是眼帘微垂，一声不吭。
寻常贵族人家的娇贵小姐，恐怕已经开始大呼小叫，但她只是静静地观赏着这一幕。
仿佛，她是画外人，而罗塞与那只手臂，则是画中人。
勿忘我却看见了更多。
“在那支针剂被打入时，冬相的衰败气息竟然略有衰减……不可思议。”
她并未从罗塞手上的针剂感受到任何准则的气息，也就是说，罗塞凭借凡物，成功地压制住了那不比她弱的冬相气息！
“难道，他获得了失落的炼金术师传承？”
忽然，她感应到了一股比她还要强大，却十分隐秘的冬相气息突兀地闪烁了一瞬。
“哼，果然按捺不住了……”
勿忘我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静观其变。
那股气息虽然强大，但似乎并不是直接冲着罗塞来的，她也就无所谓了。
半晌过后。
罗塞见塔娜虽然仍旧虚弱，但并没有出现青霉素过敏的典型症状，松了口气。
“看起来，你应该是对这种药有耐受能力，所以，日后，你就可以每隔一段时间打一次，能很好地缓解你的痛苦，压制病情。”
“嗯，多谢罗塞医生。”
随着青霉素的注入，塔娜的声音都有了些活力。
但他清楚，作为一种抗生素，青霉素是不可能这么快起效的，更何况这还是土制的劣化版本，对于梅毒晚期，其实起不了太多效果，不过是安慰剂效应罢了。
罗塞叹了口气，按照自己之前的流程，详细地为塔娜叮嘱起使用方法来，塔娜则仔细地倾听着。
“剩下的这部分，我就留在这里了，后面我会定时来看看你的状态，记得一定要小心使用。”
“具体的流程，我会给你写在纸上。”
说这话时，他的眼中满是无奈。
刚才说的话，恐怕，他自己都不信吧。
但塔娜只是轻轻点头。
“桑德斯议员，治疗完成了，您进来吧，刚好您女儿有事与您说。”
写完了医嘱之后，罗塞站在走廊上，望向窗外笼罩在雾霾之中的雾都，深吸了口气。
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老雾都本地人就好这口雾霾，不吸雾霾都咳嗽。
罗塞也懒得逗留了，如果不是还需要拜托桑德斯议员帮忙扳倒多雷尔公司，他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远离是非。
毕竟，他已经尽力了，真让他和幕后黑手对上，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只是，勿忘我的声音忽然响起，如微风吹拂，丝丝钻入他的耳畔：
“我在这里，发现了点有意思的东西……要看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