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圣亚割妮
似乎,奥克维尔真的是不在乎自己的生命。
罗塞眼角抽了抽——看来,自己是把对方想得太狭隘了。
他原本以为,用对方马上就会死来“威胁”对方,对方会改主意的。
没柰何,他只得隆重地一鞠躬,沉声道:
“抱歉,多谢您的好意,只是我必须要向多雷尔公司复仇,超凡之路,是我唯一的希望。”
“不必多言,您只需要考虑如何将我送出去即可。”
奥克维尔忽然笑了:
“我忽然心有所感,也许是灯之准则的力量吧——假如我死了,你一定记得一件事。”
“……替您收尸?”
“我家的住址你应该知道,在我家的书架上,最上面那排从左往右数起第八本书,其内夹杂着我所收集的刃之密传。”
他打量了一番罗塞,淡笑道:
“我能感觉到,你身上只有很淡的刃相超凡者所独属的微光,若非你此前主动使用了能力,我甚至无法发觉——或许,这也是你没有被那位防剿局探员察觉的原因。”
“我发现你的刃之密传似乎不完整,如果缺失了前路,就去寻它吧,虽然它也很不完整,但它起码能保证你踏入超凡之路。”
“很抱歉,本来我还在想,是否要藏私,但我忽然窥见了一角灯光所映出的未来——似乎我忘记和你说了,灯的领域,还有‘占卜’。”
罗塞在这一刻,是真正地呆住了:
“这……”
他从来没想过,会有人如此关心自己。
甚至就连自己的密传可能不全这一点,都考虑上了。
“如果助我逃出去,会令您陷入如此危险中的话,我……还是自己想办法算了。”
奥克维尔本来已经转身,听到这话,瞥了罗塞一眼,忽然笑道:
“放心,那只是最坏的打算,有备无患,没有说的那么夸张。”
“这样就好……”
罗塞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如果让奥克维尔帮忙,会令对方陷入莫大危险之中的话,他会愧疚一辈子的。
“现在,随我来吧。”
奥克维尔向大厅踱步而去,而罗塞则紧随其后。
一路上,所有人都安详地睡着了,二人畅通无阻。
奥克维尔叮嘱道:
“快离开吧,我的能力覆盖如此之大的范围已经十分勉强,维持不了多久的。”
说完,他又笑着补了一句:
“恭喜你,荣升为逃犯。”
罗塞也没想到奥克维尔会突然幽默一把,扑哧一笑,但他旋即就平静下来,轻声问道:
“您为何要如此?”
奥克维尔咧了咧嘴:
“也许,是在你身上,看见了我年少的影子吧。”
奥克维尔没有明说,罗塞知道,对方不愿意。
他也明白不是磨蹭的时候,因此只是一点头,沉声道:
“多谢前辈。”
说完,就换上早已准备好的风帽大衣,朝着记忆里的地址飞奔而去。
望着远去的罗塞,奥克维尔笑着叹了口气。
“原谅我的欺骗……”
他骗了罗塞。
如此之大的动静,怎么可能安全无事?防剿局又不是光吃饭不干活的。
这会,估计至少已经有三位二阶的探员,朝着圣乔治医院过来了。
只是,他的心情却出奇平静。
“没想到,当真的要和防剿局对上的时候,反倒没那么怕了。”
当年,他也有些研究无形之术的朋友。
直到他们被防剿局悉数斩杀,囚禁。
从此,他就在防剿局的阴影下战战兢兢地活了数十年,甚至不敢谋求晋升。
就连与多雷尔公司的仇怨,都几乎要放下了。
谁料到,却在今天,这一切都成为了过去。
“那么,也是时候让这所医院原本的名字,重新现世了。”
奥克维尔闭上眼睛,双手摊开,表情无比虔诚地祈祷着:
“圣亚割妮,愿您的伟力伴我同行,于世间万物的绝境中,裂开一线生机。”
他干瘪的皮肤上,突兀地绽开无数道伤口。
伤口中流淌的不是血与肉,而是——
光。
……
罗塞压制住心头的不安,努力朝着目的地飞奔而去。
刃之准则的强化,令他的身体素质有了质的飞跃。
如果说,原先他跑个一公里都气喘吁吁,那现在的他,跑个三公里不带喘的。
雾都不大,和记忆里那些大城市比起来,足以称得上一声狭窄。
也因此,他到达目的地并未花多长时间。
在这不长的时间里,他频频回头望去——只是,映入眼帘的唯有灯光照耀之下,更加深邃的黑暗。
一股诡异的不安笼罩了他的内心。
“希望奥克维尔没事……”
这会儿,他最能对得起奥克维尔的做法,就是尽快找到那位议员,彻底洗脱自己的罪名!
砰砰砰——
“谁?”
大门徐徐打开,这次开门者,却并非白天那位仆人,并且气质也十分独特,给人以镇定自若之感。
罗塞稍稍一愣,但并未多问,只是诚恳地道:
“能麻烦帮我带个话给桑德斯议员吗?我是雷安斯先生介绍来的医生。”
“医生?”
开门者听闻此话,重新打量了一番罗塞。
半晌,缓缓道:
“我就是桑德斯,你有雷安斯的介绍信吗?”
“您就是桑德斯议员?”罗塞万万没想到,身为雾都数得上号的存在,家里仆从多半都有几十个,竟然会主动来为他开门。
“我没有介绍信,不过雷安斯先生有给我一张名片,上面写有您的信息。”
桑德斯接过名片,反复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
“不错,的确是我给雷安斯的那张,既然如此,随我进来吧。”
一进去,罗塞发现自己想错了。
桑德斯的大宅,光鲜亮丽的,只有外表而已。
而大宅内部,他一抬头,甚至能看见没打扫干净的蛛网。
“这……”里面的场景,和他的想象差异实在过于大了。
别说豪华,就连雷安斯的大宅,都远比这豪华得多!
桑德斯似乎是注意到了罗塞的疑惑,叹了口气,强笑道:
“抱歉,这两年以来,为了给我的小甜心治病,已经把积蓄掏空了,就连仆人也几乎都遣散了。”
“所以,如果您是为了什么荣华富贵来此的话,恐怕要失望了。”
罗塞摇摇头,笑道:
“我只是为了求您摆平一桩不平事。”
“哦?愿闻其详,只要力所能及。”
一路上,罗塞与桑德斯议员简短地说着事件的来龙去脉——当然,省略了一些无关紧要,但不能被外人知道的东西。
“哼,多雷尔公司,我早就想敲打敲打了,可惜一直没那个机会。”
桑德斯听完后,脸色十分不好看:“议会里那几个老东西收了这家的钱,天天睁眼说瞎话!”
“放心,我会为您撑腰的——只要您能帮到我可怜的小甜心,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听见桑德斯的保证,罗塞终于安心了些。
他也算明白了一个道理,在无法避免的情况下,不要怕树敌。
自己树了多少敌,就会拥有多少同仇敌忾的朋友。
正当他胡思乱想时,桑德斯略有些复杂的声音响起:
“到了,希望您看见我的小甜心时,不要太害怕。”
害怕?罗塞好奇地抬头,想看看到底怎么个可怕法。
他的目光穿过徐徐打开的房门,落在里面那名少女身上。
所见之景,让他脸皮都抖了抖。
“我能问一句可能有些冒犯的话吗?”
“请说。”
“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