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偷听

宋明善到琅琊的时候，宋家老宅的人已经在等着了。

宋家搬迁到帝京已经很多年了，老宅也一直没什么人，但还有几家离得远一些的旁支，逢年过节的，还会去帝京打打秋风。

宝瓶带着几个下人把东西安置了，便问她要不要用些东西垫垫肚子。

宋明善摇摇头，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一时间寻不到什么事做。

她以前总是很忙的，忙着筹谋，忙着提防，忙着活下去，好像稍不留神，要置她于死地的人就会趁虚而入。

如今倒是安逸了，别说生死，她想让人注意到都难。

其实嘛，这样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好像也没什么坏处？

廊下开着一簇簇长势极好的蔷薇，屋檐下还有燕子扎窝，房梁上的灰也擦拭干净了，水青色的帘子被风卷起，伶俜在清点东西，宋明善鸦发上的流苏簪子一晃一晃地。

宋明善的姨娘也是琅琊人氏，是商户女，入了侯府就许多年没有回去过了，宋明善这次来，还要替她往娘家走一趟。

从姨娘娘家出来，驾马的小厮说姑娘难得来一遭，要不要去一遭昆明池，昆明池景色极好。

兰舟笑道：“姑娘从前最爱游园赏景了，自然是要去一趟的。”

宋明善看了她一眼，兰舟原笑颊粲然，如今被她看得僵硬了几分，就在她要找补的时候，宋明善颔首，“那便去走走吧。”

宋明善打着罗扇，倚在栏上，看着昆明池的景色，漫不经心地，好像在等着什么。

昆明池万里湖泊，莲花连天，放眼过去一片翠绿，绣着猫扑蝴蝶的扇子打来几缕微风，她思虑着，眼底神色不明。

消息是她离开第二日递出去的，如今裴丞收到消息，过了这么些日子，应该已经动手了。

“明善妹妹。”

宋明善回头，蓦地瞧见身后人，也不算惊讶，倒是伶俜微微攥了攥她的袖子，似乎想劝什么，又不敢开口。

宋明善扫了她一眼，兰舟立马会意，带着伶俜一起退下了。

“裴公子。”宋明善自上而下地将他打量了一番，同裴丞沾亲带故的人家，这几年都混得不差，更别说是嫡幼子。

裴少雍生得十分书生气，儒雅清隽，但年岁还小，身量也还未长成。如今有些憔悴，脸上还有病色，精神么，委实算不得好。

“明善妹妹，是我对不住你。”裴少雍开口，许是听到宋明善的称呼，神色微微黯了黯，“你不给我捎书信了，现在也不唤我哥哥了。”

宋明善一想到他和裴丞沾亲带故，整个人都不舒服了。

“裴公子，你我男未婚，女未嫁，这样称呼也不大好。”宋明善退后了两步，又道：“从前是年纪轻不懂事，如今家里训诫了，我也是要脸皮的。”

“明善妹妹！你我既已经互许终身，我自然是要三媒六聘娶你过门的，只是——只是我家里，我会去求母亲答应的……”

宋明善已经气得有点头疼了，这裴少雍是不长脑子吧，这种话哪能往外说，这是把人往火坑里推了。

罗扇打得愈发快了，“裴公子慎言，婚娶之事家里做主，我万万没有决断的权利。我已避嫌避到琅琊来了，裴公子还嫌害我不够？”

宋明善的话显然伤害到了裴丞，他一时有些无措，“明善妹妹，你从前，不是这样说的……”

宋明善觉得欺负个孩子有些不厚道，但这种事情还是早点了断早点好。

“裴公子，当初是我年纪小，你谅谅。如今我也在琅琊安顿下来了，日后各有各的前程，我也不愿耽误你。今日就此别过，日后也不必相见了。”宋明善欠了欠身，转身便打算走了。

临走前，还回身朝假山后问道，“大人，偷听完了么？”

假山后面的谢沉曜攒眉，越了一步出来，对于这种偷听墙角的行为没有丝毫不齿，只是觉得浪费时间。

他还当裴丞想方设法把他侄子塞给他，让他带到琅琊是有什么目的，没想到是追求心爱的女子，不远迢迢万里地来了。

好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