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拍摄
暑意未散，空气泛着热人的燥意。
小区门口有一家新开的面馆，门外摆着两个喜庆的花篮，檀溪在外面站了两秒，决定就在这解决晚餐。
随着她进来的还有一个高瘦的青年，青年染着一头极为显眼的黄发，眼袋乌青明显，双颊内陷。
这个点吃饭的不多，加上檀溪和后脚进来青年，一共才四个。
老板是个憨厚微胖的中年男人，檀溪点了碗牛肉汤面然后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青年也点了碗和檀溪同样的，在檀溪的右后方坐下。
面馆非常安静，仅有很小的空调运作声，檀溪翻看着手机，面上桌后，她又换了个位置，坐到青年的右后方。
店内的最后一排，靠近空调的位置。
青年视线跟随着檀溪直到坐下，然后又掏出手机打游戏，游戏声音在这安静的环境突兀吵闹。
檀溪默默观察着他，这位青年有着一心三用的本领，打游戏吃饭的同时还能往她这边偷瞄。
从出公司，这个人就一直跟在她身后，她走他也走，她停他也停，亦步亦趋，保持一定的距离，然后跟着她进到了同一家面馆。
不是凑巧，她果然被跟踪了。
檀溪觉得不应该以貌取人，但这个人长的实在不像一个正经人，也不太会掩饰自己。
太过拙劣，生怕别人看不出他不怀好意似的。
是她爸妈派来的吗？
还是“檀溪”的私生饭？
檀溪保持冷静，吃了一半，放下现金，默默出了面馆，进了隔壁的超市。
青年反应过来的时候，面馆哪还有檀溪的身影，他追了出去，街上人来人往，就是不见那个身影，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檀溪怕他也跟着进来，躲在角落观察门口。
他的目的是什么，危险指数是多高她还没摸清。
五分钟过去，他没有跟进来，朝反方向离去，危险解除，檀溪打算在超市逛会儿，猝不及防撞上个人。
“对不起！”
“檀小姐什么时候改行了？”
头顶传来道轻讽，嗓音低沉清冷，落在檀溪耳朵里格外欠揍。
男人五官分明，眼眸清浅，一身黑色衬衣，透着冷酷的气质。
“你怎么在这？”檀溪眉毛当即微微蹙起，浑身上下都着写他不应该出现在这。
她现在都还记着被赶下车时的狼狈。
男人仅是扫视檀溪了一眼，像看陌生人直接从檀溪身侧经过。
“……目中无人的家伙。”
刚才冒出来的声音是鬼说的。
男人脚步顿了一滞，继续向前走。
这个小区很大，绿化维护的很好，环境优美。
檀溪不禁想起些快要被遗忘的东西。
檀溪自小被放在奶奶身边抚养，那时她身体不太好，生病咳嗽是常有的事，别家长辈怕自家孩子会被传染，不让自家小孩找她玩，所以她几乎是没有玩伴的，时常一人坐在院子里，坐在门口发呆。
八岁时，隔壁吴奶奶家来了一个好看的哥哥，吴奶奶的说这是他孙子，因为哥哥父母工作忙，所以把孩子送来给她照顾。
以后他就是你哥哥。
八岁的檀溪想着，这个哥哥和她简直是同命相连。
从那之后，檀溪就喜欢找他玩，跟在他身后，像条小尾巴。
即使这个哥哥很安静，不说话，很少搭理她……。
“檀溪”顶着她的身份到底做什么天崩地裂的事情，把他们关系发展到冰点。
日记中写着的沈淮川是疯子又是什么意思？
还是沈淮川和爸妈一样，知道她不是檀溪，只认那个“檀溪。”
但这个想法又和前面有矛盾冲突。
想找疯子本人寻个答案，又做不到热脸贴冷屁股。
可能还会反过来被他当成疯子。
然后今天莫名被跟踪。
檀溪望向远处，夕阳西沉，天边的晚霞美轮美奂。
如果不行的话，那就只能换个地方了。
这夜，檀溪睡的格外早，陷入睡眠时，那种身处虚空的感觉再次袭来，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团黑，偶尔隐约能听到谁在呢喃低语。
窗外蝉鸣声此起彼伏，一缕光透着窗帘缝隙照射进来，睡的香甜的人缓缓睁开眼，漂亮的眼里透着茫然。
她一动不动躺了五分钟，然后起床洗漱，出门。
包里不忘备了瓶防狼喷雾。
公司仅给了一天的时间准备，非常紧凑，次日直接进行拍摄，地点是公司附近的一处小公园。
让一个非专业人士来演戏，直接硬上，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短短一小时，檀溪已经被骂的满头是包。
“被爸妈骂了，你又是面无表情又是憋笑，你是发神经，还是不服气。”
“檀溪，你是撞坏脑子还是被人夺舍了，演的什么东西。”
“檀溪……。”
太阳实在太过炽热，导演没了脾气：“算了，你调整一下状态，先拍摄另一个剧本。”
解散的松弛感还没过几分钟，又传来道声音。
“檀溪，你没事的话，来帮忙举下反光板吧，我有些不舒服。”说话的是道具组的，她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样子。
都在忙，就她一个人闲着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檀溪答应了这位女同事的求助。
“你别站在那不动啊，太曝光了。”
“你站远一些，等下把你拍进去了。”
“啧，你休个假回来，脑子怎么变得这么不好使。”
烈日当头，燥热波动着檀溪的情绪，感觉自己像在一个大火炉烘烤着的红薯，那位女同事话像翻滚她让她均匀受热的棍子。
找人帮忙还这种态度，檀溪回到树荫下：“觉得我不行之前为什么要找我帮忙，我看你恢复的不错，自己上。”
女生明显没反应过来，好半会儿：“我，还是有些不舒服。”
刚才檀溪被导演骂的一声不吭，她也是觉得这人变性了，变得好欺负才找她的，没想到……。
檀溪冷淡的哦了声，阴阳怪气道：“没休息好还能还在这颐指气使，精神气看着比我这个刚出院不久，撞坏脑子的都好。”
“……。”女生脸上写着的不满，满腹抱怨的走出树荫。
拍摄结束，回到公司，檀溪找了导演说明情况，抱歉的表示接下来的拍摄无法参加。
“你一直很优秀，入戏很快，状态演技也是无话可说，是不是休息时间长了，没有调整过来？”
“谢谢您的关心，您对我这么认可看好，我还来找您实在是惭愧，但我还是想说下，是有一部分原因的，我怕拖累大家，给大家增添麻烦，也浪费大家的时间。”
檀溪是发自内心，她总是出差错，把其他同伴也连累了，一直重复，所以被骂的时候她没有吭一声。
“我明白，但你也清楚现在是网络快餐时代，如果你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很快就会被忘记。”
“再给你几天的时间，希望你能尽快调整。”
檀溪想了下，还是直接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有个事情我想和您说下，我的合同好像还有一个多月吧，之后我不打算续约。”
外面传来点点动静，檀溪向后瞥了下，后面玻璃上有个人影过去。
对面导演神色微敛，没有很意外：“想好了？”
“想好了？”
檀溪已经做好谈话的打算。
对面沉默几秒，旋即笑了下，真挚祝福：
“这条路不好走，但我还是祝你星途坦荡，一路顺风。”
檀溪脸上露出些茫然，有些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也很快被她隐去：“谢谢。”
星途？
什么星途？
“檀溪”解约要去当明星？
“真的看着她我就讨厌，以前喜欢到处撒网骗人感情，现在脾气奇怪更加让人讨厌。”
“今天的真的太过分了，我今天不舒服找她帮个忙，指导她怎么操作，她脾性坏的很，一下就不干了，还骂人。”
檀溪没想到就在外面解决个晚饭还能非常巧合的偶遇自己的同事，并且非常非常凑巧的听到有关自己的事迹和评价。
左前方有两个女生在用餐，其中一个面貌非常眼熟。
她们聊的太投入，并没有发现话题正主和她们在同一家餐厅用餐。
“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嚣张的，我当时大度不想和她吵，现在回想实在有些不舒服，我当时就应该骂回去的。”女生义愤填膺。
檀溪：……。
这是当面屁都不放一个，背后重拳出击？只会口上说说？
还是欺软怕硬？
“这种人被车撞一点都不冤，她怎么没被直接撞死呢？”
她们越来越过分起来。
“今天你也听到了，她马上要离开公司了，消消气，马上就可以不用见到了。”
“公司成就她，离开了公司她什么也不是，看她靠什么。”
“靠她鱼塘的那些鱼呗。”
两人同时笑出了声。
檀溪准备给她们扔个雷，起身朝她们走，一脸好奇：“你们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我可以加入吗？”
女孩眉眼弯弯，笑意未达眼底。
两人表情非常精彩，眼睛被惊的变大，震惊檀溪会出现在这儿。
没有比说人坏话被正主听见更加尴尬的事情。
檀溪依旧保持笑眯眯。
人都有不足之处，如果是正常评价也就随她们去了，她可以装作没听见。
这两人越说越起劲，侮辱人开人命玩笑就不行了。
看着温和明媚无害的一张脸，触及到她的视线却让人害怕，心虚被无限的放大。
“没，没说什么，好巧，你也来吃饭？”
檀溪不给任何台阶下，干脆直接：“我都听见了。”
她笑脸也敛去，眼神锐利：“你们需要向我道歉。”
气氛死一般的寂静，无形的僵持对峙着。
一分钟后
“对不起，我们就是随口说说。”
“那个，我们快吃完了，先走了。”
两人脚下生风，灰溜溜的离开。
也没心情继续吃完，檀溪去结账，屏幕上方弹出条陌生消息。
她打算无视，却不小心点了进去。
L先生：得知你出车祸，现在才来问候你，不知道还晚不晚。
L先生：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L先生：很抱歉，因为工作，不能亲自去看望你，我准备了一些水果补品叫人送过去给你。
几条信息，却莫名觉得对面应该是个沉稳温润的人。
她忍不住往上翻了翻。
L先生：今日入伏，照顾好自己，不要中暑了。
TX：您也是
TX：谢谢您的礼物，我很喜欢。
TX：我想清楚了，我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迈开脚步向前进，我已经谈好了新公司，等合同结束，我要去演戏。
小熙：你说得对，成年人最好的礼物就是做有意义的事。
L先生：期待在大屏幕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