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接近女神的正确方法 不应该
“臣航,明天见。”
罗卓薇这么说道,回过头静静地看了我一眼。
来自车水马龙的光线不够明亮,隐隐约约地照在她的脸上,她的容貌在昏暗中显得格外青涩,轻易地诱发出一种奇妙的让人心跳加速的感觉。
她的眼睛里有种我未曾见过的情绪在挣扎,犹豫着要不要流露出来。
我一怔,随即认出了这情绪所代表的是什么。
不舍。是不舍。
紧接着涌现在我脑海里的想法是巨大的茫然,和无措。女孩子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是难以捉摸的生物,她们给予的话语和眼神或含蓄或坦率,拥有千万种不同的解释法。
她在不舍什么?
我试图用同学情谊来解释她的行为,但是有一个在脑海更深处的声音出现了,它劝诱着我往另一种暧昧的方向思考:你明白的。
毫无疑问,她在不舍什么,你一定明白。
这种自满的,甚至是邪恶的意识轻易地支配了我,身体比那刚刚形成的想法行动得要快太多。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拉住了她,紧紧扣住她那在我看来过分纤细,甚至显得脆弱易折的手腕:“你现在就要走吗?”
罗卓薇动作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不走了。”
她不应给予我的肯定,让什么在那个瞬间毫不犹豫地泛滥成灾。
这恼人的街道,马路上熙熙攘攘的吵闹声,不停变换红绿色的信号灯,公交站牌,连同那辆她本该搭乘的公交车都不应该存在于这个片刻的时间里。
于是它们都匪夷所思又理所当然的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玄关,被粗暴关上的门,以及被我抵在我与门之间的罗卓薇。
她的体温从贴合的身体处传来,情不自禁的微弱挣扎让躁动的血液沸腾,把岌岌可危的理智点燃。
光是亲吻怎么可能足够?
她在车站前不舍的眼神是应该被谴责的导线,通过视线相接让电流噼里啪啦地在体内流窜,把原本埋藏在克制和矜持外表下的,属于年轻男生的不堪妄想统统挖掘。
第一次的初吻本应该是笨拙的,试探的,却又温柔的。
但此时此刻正在进行的无疑是超过以上阈值的吻,它投入、热情、放肆,甚至是有点失控的粗暴,让舌尖都变得微微发麻。
原本只是握住她的肩膀,不让她挣扎过头的手也迷失在这种堪称迷离的热度之中,手指顺着她无法自控在颤抖的背下滑,划过她微陷的脊椎,最后停在被衬衫和裙子束缚住的腰间。
另一只手则是趁着放她呼吸的空隙,抬手帮她拭去唇角那湿润的,不知道是谁的唾液。
已经上吊自杀的理智仅剩屈指可数的可怜一点:让自己的放在她腰间的手,不要伸进她的衬衫下摆。
“臣……臣航……”
罗卓薇的手没什么力气地抓在我的手臂上,手指弯起,被她的指甲稍陷进皮肤的刺痛却让我心里的某种想法可耻地……更加沸腾。
这种气氛下,连询问都要是以额相抵,我甚至能够听出来声线已经不复原本的清澈:“你还好吗?”
“没关系……”
她腿软到几乎是快要坐在我卡进她裙摆之间的左膝上。
我听到她说:“……你可以继续。”
不可置信的话语从她口中说出,像是倾盆而下的雨,一下将我浇醒。
我有些茫然地从交叠的胳膊里抬起脸来,伴随而来的是背部酸涩的胀痛感。我皱起眉伸了个懒腰,趴在课桌上睡着的后果必然会引起腰酸背痛,我用力地活动了一下两侧的胳膊。
刚才我果然是睡着了吗。
耳边同学课间的嬉闹声逐渐变得清晰可闻,我活动肩膀的动作突然僵住,我抬起眼,尴尬地看着眼前抱着作业本的罗卓薇,哑口无言地张开嘴,最后放下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哈哈……刚才睡着了。你叫我吗?”
“早上好啊。”她像是忍俊不禁那般,跟我开了个玩笑,相接的目光里荡出令人目不转睛的笑意:“你英语作业忘交了。”
她清纯端正的面庞和梦中那个脸上布满红晕,颦着眉小幅度呼吸,连嘴角都在泛红的她完全不同。
“不、不好意思。”脑内鬼使神差地进行着这种邪恶的对比,我差点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所幸常年养成的条件反射让我的动作行为都看起来一切正常。
我打着哈哈,抽出被数学书压着的作业本递给她:“给。”
然后从座位上起身,步伐飞快几乎是逃一般地冲进了厕所。
真的是太丢人了、我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看向镜子,简直要被镜中自己泛红的眼角,还有被廉耻感烧得发亮的眼神吓了一跳。
我叹了一口气,拧开水龙头,接了一捧冷水猛地盖到自己脸上,就这么重复地对着自己的脸刷锅似的洗了两三遍。
臣航啊臣航,你最近真的越来越不对劲了。做梦梦到同班同学,还对她做了很多难以启齿过分到极致的事。
最过分的莫过于生理反应,我从那个欲色过浓的梦中清醒过来的理智还在进行深刻检讨,身体却可恶地把大脑背叛得彻底,精神得完全难以忽视,甚至到了让人感到火大的地步。
我真是想一头撞死算了。
我把自己锁进单间,靠着门愧疚无比地等着这阵冲动过去。
最要命的是感觉神经一直在被一种源源不断的热度煮着,像是被放进温水的青蛙那般,焦躁而无可奈何。
怎么这么不争气啊就不能冷静一点吗??
我恨恨地磨了一下牙,伸手搭在后颈想要活动一下酸痛的脖子,却被手心感受到的温度烫到。
不是,正常来说好像也不至于兴奋到浑身热成这样吧?
这么一想,好像有点头晕的感觉,呼吸也是滚烫的……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郁闷地思考着自己要在这该死的单间里等多久,然后等到情绪平复下来以后的我翘课直接去了校医室。
测温计毫无感情地显示:37.8℃。
“得流感了吧。最近降温,但很多男生为了体育课也不喜欢加衣服,你不是第一个。”校医看了看测温计上的数字,坐回桌前取出抽屉里的请假条,往请假理由上填写病例,“最近秋季很多人感冒,为了防止学生之间的相互传染,就不能留你在医务室打点滴了。”
我接过假条放进外套的口袋里:“没关系。”
我看着假条上的病例,症状诊断的字样倒是让我越来越真切地感受到了这种病因引起的热度,再加上心底里总有一股莫名的尴尬,我实在是不愿意再返回一趟教室。
从医务室出来后,我把请假条拿给班主任,随即便出了校门,直接打车去了医院。
车窗倒映着快速略过的街景,顺带映出我撑在窗侧的半张脸,我有些头疼地闭了闭眼,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发烧感到无比内疚和羞耻。
这接在梦境之后的流感被赋予了不普通的色彩,比起说这是免疫细胞对于我不照顾自己身体的小小责罚,这倒更像是生理方面不愿承认我对同班同学抱有旖旎之思的高热。
前座空落落的。
从臣航从教室出去以后,直到将近放学,罗卓薇也没有见到臣航回来。
实际上,时间也就大概过去了三节课罢了。但是一旦意识到视线中少去了上课时为了照顾她看清黑板而故意猫着背的背影,罗卓薇就感到一阵无可避免的不习惯,以及小小一点的失落。
她抬起头,看向正在激情讲解数学题的班主任,班主任察觉到她的目光,立刻热情地把这位值得托付的好学生点起来,让她上黑板写题。
罗卓薇顺从地上前,拿起粉笔流畅地写下解题过程。
她面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心思却已经微妙地离家出走:从那班主任对臣航的空座位如同视而不见的态度,臣航应该不是翘课了。
是生病了吗?
她想起他被她叫醒以后,那个湿漉漉又有点茫然的眼神。
罗卓薇轻轻地放下粉笔,垂下眼。
原来他泛红的眼角和像是被水泡过的目光都是生病的预兆,可她当时正满心沉浸在这种仿佛亲昵无间的距离和氛围之中,她甚至为观察到了他左眼眼下有一颗小小的泪痣而感到一阵悸动。
为什么没能第一时间就看出来呢?
罗卓薇有些后悔地想着:如果当时多问他一句就好了。
这种懊悔持续到了放学前,班长抱着一叠作业卷放到讲台,数好份数以后一列一列地分发下传。
“臣航这假请得真急,书包都没带就走了。”班长和罗卓薇的关系还算不错,所以在把卷子递给她以后顺嘴和她聊了几句,“这卷子堆起来到时候补写也够呛,老班说还蛮重要的,明天课上要重点讲解。”
罗卓薇的目光下意识地就落在臣航的桌子上,班长也不在意她有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是继续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应该让他的朋友帮他带一下的。”
“我记得七班的林昊渊好像和臣航关系很好?是他的发小吧。”大概是顺带联想到了七班那位知名大帅哥招蜂引蝶的脸,班长的目光突然有点闪烁,她有些局促地笑了笑赶紧岔开话题,“不过他经常不在教室,想拜托他也不一定找得到人。”
罗卓薇帮忙分发卷子的手突然顿住了。
“抱歉,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情……”
罗卓薇快速地把手头剩下的卷子分完,匆匆地抓起自己提前收拾好了的书包,跟班长点点头以后顺手拿上了放在臣航桌子上的套卷,不顾班长在身后有点错愕地叫她名字的呼唤声,快步走向七班。
她突然想要去参加一场关乎自尊心的豪赌,如同坐在跷跷板上忽上忽下的拉锯实在磨人,她需要一个打破目前平衡的契机。
同样的,少女的矜持和勇气稀有无比,她把所有的砝码都放在了这一次的天平之上,然后把衡量的权利狡猾地交给之前暧昧地戏弄过她的林昊渊。
这也算对于他之前老是给自己发无聊微信的小小反击。罗卓薇想。
大抵是上天眷顾,她来到七班的门前时,向来在下课后都会不见人影的林昊渊正巧还在,他和一个女生在班门口的走廊前聊天,他上佳的皮相和亲切的态度轻而易举地把对方逗得脸红发笑。
罗卓薇站定,隔了一段礼貌的距离,看了一眼几乎快要靠进林昊渊怀里的那个女生,随即移开目光,看向她要找的那个人:“林昊渊,有事找你。”
“嗨。”林昊渊轻松地笑起来,跟她自然地打了个招呼。
他对于罗卓薇破天荒来找他说话的行为似乎没有感到任何意外,仿佛她并不是那个不久前还对他不假辞色,甚至连回应他的招呼也只有冷淡点头的高岭之花。
他露出虎牙的笑容英俊到炫目,但因为他生了一双桃花眼的缘故,气质看起来总有几分玩世不恭的不正经来:“真是不容易,我终于进入我们高岭之花的法眼里了?”
这话对于林昊渊而言算是刻薄,他几乎不会对女生说这样子的话,更何况对象是容貌和他同样上等的罗卓薇。
林昊渊身边的那个同班女生满脸通红地退后了一步,眨着眼紧张又兴奋地看着民推的校花校草站在一起的养眼画面。
随即林昊渊这句有点挑衅意味的玩笑又让她飞快地捂住嘴,把低声的惊呼吞回喉咙,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莫名有些剑拔弩张的两个人。
他是故意的。罗卓薇几乎是在看到林昊渊笑起来的瞬间,就意识到了他的调侃估计就是上几周在自己这里吃了闭门羹的小报复。
“对,我来找你。”于是她也笑了一下,是完全只剩下社交性质的礼貌笑容,甚至那双漂亮的眼睛都没有怎么弯起,“我来是要把这个给你。”
罗卓薇把那份所谓重要的作业卷递到林昊渊面前,直视他的眼睛:“老师叮嘱过明天上课要讲,所以劳烦你一定要带给臣航。”
她说话时,面上仍然是那副高岭之花特有的冷淡,她漂亮过头的容貌让她严肃的时候看起来十分凛然,有不可侵犯的美感。
“他发烧了,大概是写不了卷子咯。”
林昊渊琢磨了一下罗卓薇加重了一定的咬字,盯着她稍稍眯起了眼睛,故意用无所谓地口吻把她的话挡了回去:“我送过去也是白跑一趟,费时费力,好麻烦。”
“这样的话就不麻烦林同学了。”罗卓薇脸上表情不变,她轻轻呼出一口气,颦眉装作思考了一会儿的模样,随后缓缓道,“那么我……”
林昊渊笑眯眯地打断她:“不过,我当然很乐意为你效劳。”
罗卓薇一怔,而林昊渊已经朝她摊开了掌心,作出要接过卷子的姿态。他脸上仍然维持着刚才的笑容,只不过在罗卓薇看来,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存心找茬。
“那就麻烦你了。”她也伸出手,想把卷子递给林昊渊。
其实无论林昊渊答应与否,她都不会难过。只是……心底里终究还是有些许不是滋味,她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遗憾——她刚才其实是想对林昊渊说,她可以代劳的。
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林昊渊伸出的手只是为了勾住那个差点被他俩忽视的女生的肩膀,把那个一瞬间脸红得不知所措的女生牢牢地拉到自己怀里:“但是——”
“如你所见,我现在脱不开身。”林昊渊这回才是真正地笑了出声,狡黠而可恶。
他满意地看着罗卓薇愣住的神情,脸不红心不跳,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一流:“这个女生完全抓着我不放,我可没办法放学后去送卷子了。”
这个男的!
饶是面对无理的男生早就能做到心如止水的罗卓薇,看到林昊渊这幅耍无赖的样子也差点没控制住胸口里涌上来的窝火,她皱了皱眉欲转身离开,不打算再和林昊渊纠缠。
“罗卓薇,你这就要走了吗?”
“稍等,稍等。别生气嘛,再听我说一句话吧?”料到她会如此反应的林昊渊笑起来像一只偷到了腥的猫,对着她的背影故意扬起声音,“我原本还想欠我们的高岭之花一个人情,劳烦她帮我把这份卷子——送到臣航住的公寓。”
他挑了挑眉,愉快道:“这个主意怎么样呢?”
罗卓薇离开的脚步一顿。
……他或许是一开始就看出来我的意图了。
短暂的回想结束,罗卓薇静静站在漆黑的门前,稍退一步看了看门上的号码:513。
她小小地深呼吸一下后,抬起手,按下了门铃,另一只手上握着的手机屏幕还在常亮的状态。
【7班林昊渊:南约二路四十八号公寓群E栋513,臣航的地址】
【7班林昊渊:他一个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