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疑心
听着朱棣的话，再看见他脸上的斑疹，朱元璋沉默了几息，随后让身边的太监传了太医。
在等候太医到来的这段时间，整个奉天殿鸦雀无声，百官的视线不敢触及朱元璋，于是都落在了朱棣身上。
朱标见朱元璋不开口，知道他这是牛脾气又犯了，不愿低头。
所以他率先开口，询问道：“四弟，你这病......”
朱棣看了一眼朱元璋，发现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眼里藏着担忧。
他心中好笑，父皇就是拉不下面子。
他接过话头，道：“前段时间，我就觉得身子不舒服，时常体虚，昨日本欲在湖边赏景，未曾想身体一阵虚弱，竟失足跌了下去，还是侍卫将我救了起来。”
朱棣巧妙的，将自己在就藩前夕无故落水安上了一个合理的理由，又引出了病根。
他停了一下，继续道：“被救上来之后曾有太医前来看过，只开了些许风寒药，不过下午我感觉十分虚弱，身上也开始起了疹子。”
“我心中慌乱，请了丹凤街白家医馆的医者前来诊治，没成想他看到我的症状之后，要求我将衣服脱净，随后便回了医馆，说与我拿药，没成想......”
朱元璋急忙开口，问道：“没成想什么，你快说！”
“没成想他再次折返回来，告诉儿臣，儿臣之前就染上了不治之症红蝴蝶疮，暂时，无药可治！”
听到这话，朱元璋“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在意识到自己失态以后，又坐了下来。
朱棣刚交代完，太医就急匆匆的赶到了奉天殿。
来的人是太医院院判，亦是整个太医院医术最好的人，他身后还跟着数十个太医，看样子是整个太医院都出动了。
在朱元璋的眼神示意之下，院判带着数位太医来到了朱棣身前，将他围成了个圈，开始诊治起来。
一番望闻问切之后，院判拱手道：“陛下，可否让燕王殿下脱去衣衫？”
朱元璋胸闷不已，扬了扬手，身旁的太监立马会意。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连道三声过后，文武百官都退出了奉天殿。
只有几位皇子被留了下来。
朱棣遂脱下了衣衫，露出偏古铜色的皮肤，身体上充斥着大大小小的斑疹，在背部，还有着几只蝴蝶形状的红斑。
本来健硕的身体此刻也有些消瘦，看的朱元璋眼眶一红。
院判及几位太医交头接耳，面露难色，朱元璋心头一紧，斥道：“究竟是何情况，还不快说！”
“这......”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支支吾吾不愿吭声。
最后还是院判顶着朱元璋杀人的眼神，答道：“恕臣愚笨，看不出殿下所得何病。”
“哼！”朱元璋起了真火，竟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快步往殿中走来。
这番举动将太医们惊个不轻，胡惟庸的凄惨还历历在目，他们几个小小太医，如何能受的住皇帝的怒火？
“陛下，殿下这病...臣等真的无法确定，不过看其症状，倒与古籍中记载的赤丹，有几分相似！”
情急之下，有太医受不住压力，说出了刚才不敢说的话。
朱元璋停下脚步，问道：“如何判断？能医治吗？和天花比如何？”
这三问将太医们问了个懵，还是朱标拦住了朱元璋，说道：“发什么愣，陛下在问你们话！”
院判拱手道：“回陛下，此病又称鬼脸疮、红蝴蝶疮，殿下背部似蝴蝶一样的斑，便是明显标志，一旦染上此病，便会对人之肾脏产生危害，具体的医治方法......”
“恕我等愚笨，暂时还想不出治疗的方法，至于和天花类比，陛下放心，此病生于斑，不会传染。”
“不过......”
“不过什么？”
院判和数位太医干脆直接跪倒在地，语气有些颤栗：“不过据古籍记载，染此病者，生还几率极低，轻则一两年，重则几个月，而且，都是独毙！”
闻言，朱元璋心中悲愤，气血上涌之下，险些没有站立稳，还是朱标眼疾手快，托住了朱元璋的手臂，才使他恢复稳当。
伴君如伴虎，几位太医更是将头埋的低低的，生怕看到一些不该看的。
“你们...滚吧。”朱元璋像是散了心气，罕见的没有为难太医，挥了挥手就让他们退下了。
在朱标的搀扶下，他来到已经穿好衣服的朱棣身边，看着朱棣的脸，朱元璋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此刻，他心中那些多疑早就被他抛之脑后了，太医院所处深宫，老四必不可能与他们有所关联。
而太医的话说的也很明白了，老四这病，很难治，但却不会传染，染上的人都是自己身亡。
“唉！”
朱元璋长叹一口气，精气神有些萎靡。
“你且回府吧，就藩一事，暂且搁置。”
朱棣戴好面具，恭敬的行了个礼。
“是，儿臣告退！”
看着朱棣离去的背影，朱元璋紧了紧手，心道：“老四，咱一定会有办法治好你的！”
朱棣走后，朱元璋再无心气，挥手斥退了几个儿子和太监，独独的坐在了奉天殿的龙椅之上，闭上了双眼。
不知坐了多久，他陡然睁开双眼，唤道：“毛骧。”
有一人从阴影之中走了出来，身穿都尉司服。
“臣在。”
“去，告诉那几个庸医，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必须保证医好老四的命，若是老四去了，他们就去给老四陪葬。”
朱元璋的声音轻飘飘的，可听在毛骧耳里，却是一惊。
他将头埋低，回道：“是！”
“另外，还有三件事，第一，朕要你去京师丹凤街的白家医馆，探清老四的病，第二，传朕口谕，任何臣子都不准胡乱宣扬，更不能说老四得了天花！”
“第三，你派人保护燕王府，若是有人胆敢谋害燕王，速来与朕通报！”
毛骧心头一惊，陛下这是还心存顾虑？
尤其是第三件事，燕王乃是御赐的王爷，燕王府也不缺守卫，何人来的狗胆会谋害燕王？
这分明是让他监视燕王府，若是有官员拜访燕王，结党营私，立马汇报给他。
他不敢多想，恭敬道：“是，臣领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