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短板
过了一会儿，唐尚缘匆匆赶来找许辉，开口便急吼吼道：“你要回去了？”
“我在这儿已经没什么用了，留下来纯纯浪费粮食。”许辉自嘲一笑。
“我是担心，万一你不在这边，寻金任务碰到难题，又没办法解决了。”
“龙背金矿的主要矿体，你们已经找差不多了，而且方法也掌握了，肯定没什么问题了。”
“我们进展这么快，完全是因为你的帮忙。”
“你们加油干！”
“你这一走，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相逢的机会。”
唐尚缘握住许辉的手，久久不放开，那恋恋不舍藕断丝连的眼神，仿佛是在站台送别热恋的情人。
月光清冷，树影绰绰，别有一股别离忧伤的氛围。
许辉以前觉得唐尚缘油腻，一些做法像是女人。
相处一段时间，才明白过来，唐尚缘还真不是喜欢男人，人家就是纯正的理工男，对技术充满了痴心，非常追崇比自己厉害的人，尤其尊重能让他获得提高的人。
“一定会有机会的！”
“你要去大学报到了吗？”
“是，要去一趟中南矿冶学院。”
“我家就在矿业学院，如果放假回去，我去找你！”唐尚缘总算高兴了一些。
许辉却知道，自己恐怕不会在中南矿冶学院常住，未必能让唐尚缘找到自己。
回到帐篷躺下休息，隔壁床的晏津翻身面向许辉所在的位置，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偶尔眨动，眼白在黑暗中漂浮透着诡异。
许辉翻了个身，见晏津没睡，便问道：“晏老师，还不睡？”
“睡不着。”晏津干脆坐起来，“心里想着事，脑子太清醒了。”
“数羊。”许辉困意袭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入睡。
“许辉，你跟我到外面，咱俩聊聊。”
晏津也不问许辉愿不愿意，起身拉开帐篷门帘，走了出去。
许辉起身跟了出去。
入秋了，夜晚有些凉，两人出了帐篷，不自觉的环抱双手。
“我听说你要回家了？”晏津问。
“明天就走。”
“怎么不直接回学校？你先回家，再回学校，来回得多耽搁几天，耽误了课程。”
“回家有点事。”
“以你的才学，倒也不用担心跟不上课程进度。”晏津笑了笑，“回学校了，有没有兴趣做研究？”
“大学生也能做研究？”
“因为特殊原因，过去十多年，研究活动几乎全部停滞，人才断档也非常严重。我们做老师的，在慢慢恢复研究课题，没有帮手，也会带带大学生。”
“大学生做研究，那你得手把手教。”许辉当然明白现状，没有研究生，大学生在全国范围都是凤毛麟角，没有新鲜血液注入，科学研究自然是举步维艰。
“你就不一样，你有很深的基础。”
“我恐怕是要让晏老师失望了。”
“没关系。”晏津确实是有些失落的情绪，话锋一转，“回到学校，我会向何主任推荐你。我想，何主任会当面考核你，如果情况合适，你可能会直接跟着何主任读研究生。”
“我跟着何主任读研究生？”许辉从没想过这条道路。
“你有这个基础。你跟着我，确实是屈才了。”
“恐怕不合适。”
“害怕做研究辛苦？”
“倒不是怕辛苦，只是我……”
“你不用着急做决定，慢慢考虑。而且你明天回一趟家，可以先跟家人商量一下。”
“也好。”许辉含糊其辞。
沉默了片刻，晏津黑暗中微微叹口气，又开口：“白天在指挥部跟你聊天过程中，我能感觉出来，你对双频激电法有一些自己的独特的看法。我还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办法解决这台仪器的短板？”
“我毕竟只是……”
“你不用有顾虑。你想想看，制造一台优秀的物探仪器，就能极大地帮助咱们国家的找矿行业！过去一二十年，我们物探领域，已经从完全依靠进口，发展到仿制仪器。甚至于出现了何积善主任这样的发明创造者，创造出独树一帜的理论和仪器。”
晏津拍着胸口，“我们这颗跳动的心，是祖国赋予我们的力量！我们做研究的人，心中都潜藏着一颗红心，有一份要赶超外国的信念！不可否认，我们的物探仪器，依旧远远落后于外国，各个方面都是如此，电法仪器、磁力仪等。尤其是重力仪、地震仪，以及其他高精度的仪器，完全依赖进口。”
“我想何积善主任发明双频激电法的初衷，也会是这样的纯粹。”
“正如咱们国家许许多多科学研究工作者一样，用一生去促进科技的进步，哪怕只是沦为科学进步的垫脚石，也心甘情愿。”
“许辉，你有这份才能，又有研究的天赋，为什么不拿出来，而是藏着掖着呢？”
这一番论述，占据了道德制高点。
居高临下，发号施令。
许辉若是反驳，那就是不识抬举。
“我真没什么研究天赋。”他也做过研究工作，除了格式化的论文，一生碌碌无为。
当然，因为进行过研究工作，所以对未来几十年的研究进展，了解非常深。
尤其是勘探相关的领域，知之甚多。
“太过于谦虚，就显得虚伪。”晏津直接批评。
“……”
“我跟你相处时间不长，但我能看得出来你的独特。你不但了解双频激电法的原理，在野外的时候，你也对电法的测量程序非常熟悉，很显然你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也很有才学。”
“多谢夸奖。”
“你啊，身上有一股慵懒的气质，这会打消你身上的上进心。”
“感谢晏老师的批评，我会加以改正。”
“我是替祖国感到惋惜，你这样的人才，没有处在正确的位置。”
“我明白。”
许辉知道晏津内心的想法，沉吟片刻，还是决定说了出来：“其实对于双频激电法的短板，我有一个不成熟的补充方案。”
“嗯？”
晏津顿时精神一振，“怎么说？”
“你看啊，双频激电法不能区分黄铁矿化、石墨类岩石等激电干扰因素，主要是因为没有激电异常源的时间常数。”
许辉言语简洁有力，“我们只要想办法，获得时间常数，就能如时间域和其他频率域激电法一样，区分这类干扰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