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父母之命
许家的四个孩子，每个人都很有家教，客人到访，一个个端庄的坐着，没有一个人闹腾。
等到客人一走，他们就坐不住了，像是解开缰绳的野马，四散奔跑。
早就坐不住了，厨房飘过来的肉香味，已经钻到了灵魂深处，食欲就像是困在笼子里的猛兽，流下哈喇子，舔舐着舌头，迫不及待的破笼而出。
“好香啊，黄豆跟猪脚的香味！”
许霜蹲在铁锅旁边，伸长了脖子，把鼻子凑到了锅盖边缘的缝隙，冒出来的香气被她贪婪地吸入鼻腔，味道也不能浪费。
“二哥，好没好？”她不停地吞咽口水。
“我尝尝。”
许辉掀开锅盖，浓烈的水雾带着扑鼻的香味，从铁锅喷涌出来。
他用筷子夹了一块带骨的肉，放在嘴边吹了吹气，咬了一口，表皮Q弹，里面的肉筋软糯。
“嗯，可以了，入口即化！”他一边哈着气，一边竖起拇指。
许霜仰着头望着许辉蠕动的下巴，口水都要从嘴角流淌下来，“二哥偷吃！”
她回头跟大姐告状。
“我是厨师，肯定要尝一下咸淡！”许辉笑道。
“我也是厨师！”许霜又高高的举起手。
她只是馋了，也想尝尝咸淡。
“本来想给你夹一块尝尝，结果你居然给我打小报告！”
许辉夹着一大块肉在许霜面前晃了晃，然后又拿远。
许霜看着肉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快给我！”
“急什么？”
“哼！”许霜双手捏拳，摆出拳击的动作。
“这么凶？”
“我会隔山打牛，一拳打你腿上，一会儿你就得肚子痛！”许霜轻轻地锤了一下许辉的大腿。
“哟嚯，你居然又用这招武林绝学。”许辉上次跟妹妹开过玩笑，没想到她居然记住了“隔山打牛”。
“谁叫你故意逗我。”
“我怕了，给你。慢点啊，还有点烫。”许辉不是故意逗妹妹玩，刚从锅里捞上来的肉滚烫，夹在手里晃动是为了稍稍冷却。
许霜抓着肉块吹了两口气，便开心的啃了起来，眯着眼睛很是享受。
“我也尝尝。”
许翔也忍不住了，自家拿了双筷子夹起一块肉，忍着滚烫就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努嘴，显然是烫到了。
许倩在搅动另外一个火炉上的玉米粥，扭头过来咽了咽口水，笑道：“你们三只小馋猫！”
“姐，玉米粥好没？”
许辉过去看了一眼，发了一句牢骚，“光玉米面，要塞牙，多放点大米撒。”
“大米都吃完了！”许倩不满的哼了一声，“都怪你，之前吃肉，你非要做米饭，现在煮玉米粥都没大米了。”
“大米没了？”
许辉掀开米缸木板盖子，地下空荡荡，顿时叹气，“吃米都是一种奢望，这日子太难了。”
“大米是细粮，一人一年才分到几斤，哪能敞开肚子吃。”许倩习惯了，“以前每年的大米更少，后来生产队有了柴油机抽水，有些田才能开始种水稻。那时候你还小，断奶之后，玉米面不吃，高粱面也不吃，非要吃米粥。咱家没米，只能跟别人借。那时候我也小，看你吃米粥，我都馋的不行。”
“多少年前，我是不记得了。”
“十多年了，你肯定记不得，那时候你才一岁多，我才四岁。”
“没事，以后日子肯定越来越好，大米随便吃。”许辉是见过后来的好日子。
“大米随便吃？我不信。”许倩想象不到那一天的光景。
这时，许霜又探出一颗小脑袋，眨巴眼睛，“哥，什么时候吃晚饭？”
“马上，等我调一下蘸水。”
许辉从墙上挂着的辣椒串扯下来一些干辣椒和花椒，丢入石舂捣碎，加入一些盐和味精，最后从房屋一侧地里摘一些小香葱切碎混合进去。
一碗蘸水，便做成了。
“哥，快点啊。”
“不要急，吃猪脚，没有蘸水，那就没有灵魂。”
许辉往蘸水的碗里舀一勺滚烫的汤水，便大功告成了。
“吃饭！”他高呼一声。
一大盆猪脚炖黄豆，配上一碗蘸水。
许倩把一大锅浓稠的玉米粥端到堂屋墙角，给每一个人都盛了一碗玉米粥。
一家人围坐在方桌各个方向，头顶亮着一盏昏黄的灯泡。
“吃吧。”许德民开口，就好像是百米赛跑的发令枪声响起，四个孩子悬在空中的筷子，便对准了自己心仪的肉块扎下去。
饭桌上，筷子纷飞，犹如刀光剑影。
许德民端起玉米粥吹了吹气，慢悠悠的夹了一颗黄豆丢入嘴里，炖烂的黄豆混合着肉香，配上一大口玉米粥。
肖秀娟也是吃得很慢，看着孩子们欢快的吃肉，比自己吃肉更享受。
等到一大盆肉菜消耗大半，她才扭头看向许倩，开口道：“倩儿，今天林西强和他父母过来向咱们求亲，你自己心里是怎么想？”
说起亲事，许倩便没有了旺盛的食欲，大概也是吃了八九分饱了，便放下碗筷。
“妈，我听你的。”她的声音很弱。
肖秀娟也是很纠结，“林西强家里条件还是不错的，孙珍玉是媒人，隔三差五给人说亲，人家送的谢礼有鸡鸭鱼肉，家里时常能吃肉。林正春有些文化，是生产队的会计，跟着肖宝明也有工资。”
“我不怕吃苦。”许倩内心挣扎了一下。
这个时代，女孩子哪有什么自由恋爱的观念，全凭父母决定，俗话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很多家庭，男方上门提亲，彩礼到位了，父母点头，亲事就算成了。
很多女孩明明跟男孩看不对眼，但流着眼泪也嫁过去了。
到了男方家里，过什么样的日子，全凭运气。
跟了好男人、好家庭，便过上稍微舒坦日子。
若是跟了烂泥一般的男人，那就过苦日子。
一个女孩嫁过去，养男方一大家子人，这种事情不少见。
许德民和肖秀娟算是开明的父母，先征求许倩的意见，倒也不强求。
肖秀娟哪能看不透许倩的心思，也是微微叹气，“黎东志踏实肯干，也是有担当的男人。只是，他家在咱们生产队算是最穷的，房子破破烂烂到处漏风，你若是跟了他，我怕你要吃很多苦。”
许倩抿着嘴，把头埋得更低。
“你年纪也不小了，还不出嫁，生产队要有很多闲言碎语。”肖秀娟也是替女儿操心。
她就是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思想局限于这片乡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