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117.第一个对手（下）
许多有趣的内容是亲王生前写在生活日记里的。
日记死后被家属发表，虽是殿内厅禁止的事情。
但德川家的王妃还是有勇气的。
也叫人知道皇亲国戚不为人知的一面。
岛国陋习众多，却没有太监阉人的陋习，认为阉割不符合道义。
生在帝王家的男孩子，从小就被知书达理的女御包围。
女御许多是旧华族出身的大小姐，不少还精通多国语言，拿过大学学位。
虽说明治之后，吸收新教伦理，社会风气日趋保守。
不复江户时代那般开放。
甚至令和时代的青年，无一不想回到昭和时代。
只为那些难以启齿的，大尺度的，纯天然的画面。
但对待小主人，女仆自然也还是会传授他们男女之事的经验。
神泉苑家已不是宫家直系，子孙只是龙神宫家女王所出的后裔。
七十年前，虽逢麦五星土地改革，对华族征收财产税，税率高达90%……
几乎剥光了神泉苑先代家主的荷包，把这群旧宫家老爷们摆在和平民差不多的位置。
不少旧宫家、旧华族变卖宅邸。
遍地开花的洋馆，变成随处可见的“某某王子酒店”，令人唏嘘！
但先发优势还是有的，又没了《宫家典范》的束缚。
又有家臣在省厅供职。
比起平民翻身，还是容易。
只要不是好吃懒做！
利用内部消息，收拢闲散资金，打出宫家招牌，仰仗祖辈余荫。
有一番养得起数十家臣，修得起华族洋馆的现代事业，还是不难做到。
甚至，不少破产的千金小姐，自愿在神泉苑家担任女仆或巫女。
许多还是旧宫家过去接济的华族名门。
她们换上漂亮的女仆装，来到书房，为老爷端茶递水，接待宾客。
她们早已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主动掀起裙摆，撅起屁股。
勾引神泉苑家的主人，试图为主人家繁衍子嗣。
主仆忘情时，连卧室的门都忘记关掉。
若是少爷路过走廊，听到动静，看到异常，老爷也不会关门，只当是余兴佐料。
直到女仆长和管家听到手摇铃的声音，跑过来，捂住少爷的眼睛。
因此，与那些住在团地公寓，坐在小客厅，拿出遥控器，尽找电视机里综艺节目擦边画面的小屁孩儿不一样。
神泉苑琢磨从小就知道那些事情。
是女儿香里长大的少爷。
不光是知道男女之别。
洋馆里，倒贴的女仆不知几许。
软玉温香不尽。
奢靡的生活方式，养成了他白皙清瘦宛若女孩儿般的体格。
也养成了他放荡不羁的个性。
除了德川市姬这些社会地位比他高贵，能把他踩在鞋底的女性。
他几乎不把女人放在眼里。
对女生，是个大男子主义！
只是这种环境长大的男孩儿，也有坏处。
那就是见不得那些比他同年龄，但更高大，更漂亮的男性。
尤其是更衣室里时候。
看到强壮的体格，对比自己瘦小的身体。
自卑之余，向往之心不绝，顿生倾慕之心。
若是丑陋些的男孩子也就算了。
毕竟是女仆们养大的少爷，对颜值有要求。
当个朋友就好。
若是相貌俊俏的，稍微健身过的。
那他……
“姐姐大人，您在胡说些什么！”
神泉苑琢磨，义正辞严！
“一般男子怎么能入我法眼！！”
他忽然用起可爱的夹子音，对成田乖巧道。
“我对天发誓，只对哥哥大人这样，再无第二人！！”
满脸写着忠贞。
成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遇到的男孩子都有些奇奇怪怪。
能文能武的朝仓，总是对他支支吾吾，言不由衷。
身份高贵的威廉，也是躲躲闪闪，不敢碰他身体，眼睛却离不开他。
如今这个琢磨，人小鬼大，更是一见面，就对他说些离谱话。
亚里莎三番五次警告他，不要和陌生男子接近。
果然是有道理的。
这到底是这些男孩子有问题？
还是他自己有问题呢？
但这些问题，似乎也不是问题。
因为试图接近他，想对他做点儿什么的少年，总会被他身边的女性制服。
就像眼前的画面一样。
神泉苑琢磨被踩在脚下，像一条丧家之犬似的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对成田来说。
被女性保护并不是值得夸耀，但也不值得自卑。
从处境来说。
经济基础决定了一个人的“社会性别”。
保护他的大小姐拥有旁人难以想象的权利。
因此她们才是真正的“男”人。
家境贫寒的他，只有较为出色的个人能力。
因此他才是弱势的“女”性。
弱者依附强者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无论这件事情再怎么被人诟病。
但只要他一天没能开辟事业。
他就一天是这些大小姐的玩具。
这是没得选择的情况。
前辈穿着名贵的加贺友禅。
与古典、华丽的京友禅不同。
纹样是数十种不同的牵牛花，簇拥在一处开放，象征着争奇斗艳的画面。
一种自然之美。
和京友禅的匠气完全不同。
她端坐在成田的身边。
脸庞躲开成田明晃晃的视线。
掩藏在车窗的倒影里。
同时她也在用车窗的倒影观察成田的表情。
成田不敢仔细端详。
生怕目光有所接触。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男女一旦对上眼睛，彼此有了意思，事情会向糟糕的一面发展。
“前辈，这次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前辈正要开口。
她似乎有许多话要说。
比如，她来，其实是担心表弟神泉苑琢磨对成田使坏。
比如，她是想告诉成田一些赤井夫人的独家情报。
再比如，她刚刚结束了一个大单子的谈判，终于空出了假期。
最近，她有很多时间，多达一周，足够两人做很多快乐的事情。
可眼睛对上的时候，她却什么也没说。
似乎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把想见她的谎言或借口全都忘记了一样，变得局促起来。
“没有事情就不能来看你吗？”前辈说。
几乎是顺从内心说的。
“距离上次，已经两周没见了，想见你。”
前辈出汗了。
成田能清楚地闻到前辈害羞的气味。
非常诚实，羞怯到颤抖，说出来的时候有种想死的冲动。
成田心中涌起一种暖和的感觉。
虽然他不缺爱他的人。
被前辈在乎心里终归是喜悦。
但这种喜悦也让他心里升腾起强烈的危机。
女孩儿不会无缘无故找男人。
要么是为了钱。
要么是为了某种生理上的需求。
再要强的女生一旦恋爱。
也需要爱情的滋润。
滋润的方法也未必是发生什么不可说的事情。
牵牵手，逛逛街，什么也不用买，只是依偎在一块，温存一会儿。
彼此闻闻对方的气温，确认对方身体还好，只要是能够感受到彼此存在，保证安全感，都可以极大滋润一个人的身心。
当然。
如果可以的话，男生也需要女生的滋润。
男生也需要爱护。
“看到你平安无事地回来，我也就放心了。”
德川前辈的手抬起来，明显是想摸摸他的脸。
但还是很安分地放下了。
“我知道，你心里有顾忌，不愿意和我偷跑，我也知道你不想对不起紫子和亚里莎，但是……”
前辈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
她像是变成另一个人。
一个愚蠢的女孩子，屈身于爱欲，想为一个男人失身。
不。
这样解释也不对。
像前辈这样身份的人，与其说是屈身，不如说是放纵。
成田才是那个有失身风险的人。
和前辈贴在一起，几乎是下意识的，顺其自然的，跟着节奏来的。
清醒时，前辈已经依靠在他的怀里，纤细的腰肢被他一臂搂住。
只是坐在一起就会感觉到无比安全，一整天也不会烦闷。
对成田来说，做龙泉庭家的女婿，最大障碍从来不是男人，而是女人。
好在，前辈也明白这件事情。
“我好了，你可以松手了。”
车停在成田家外面。
淅淅沥沥的雨，阻挡行人。
墨色玻璃，阻隔视线。
这段路程就像倏忽间消失了一般畅快。
因为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简单地依偎在一起。
所以，前辈也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真是无比强大的自制力。
当然成田也是。
看着两人简简单单就完事儿。
神泉苑琢磨坐在一旁，没说话。
要他是成田。
说什么也要在车上过一夜。
做点儿男子汉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