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酒七剑十分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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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赤帝执剑,新丰酒话

关中向来少水,以往夏日或有暴雨,但也不过转瞬即逝,故长安城建立之初便无有什么泄洪沟渠。

而如今秋雨连绵,粘稠雨滴落了月余,大小坊中道上已是蓄积不少雨水,以往深秋才有的些许寒意似乎也已提前。

‘啪’

李无一脚踏在修华坊道上,溅射开不少泥污,他虽能以真气隔绝这些,但此时无甚心情做此事,只是撑着木伞敲响身前门扉。

‘吱呀’

少时,门被推开,露出位面色平淡的老妪,她对李无点头道:

“先进来吧,这雨还是少淋为妙。”

细致收好木伞,将其摆放妥当,李无拍拍衣袍入内,问道:

“吕婆婆,喜儿如何了?”

吕婆婆叹了口气,将他带进一间小屋,这里无甚装饰,一张硬木床上少女蜷缩在被中,眉头紧皱,时不时发出含糊呢喃。

“仍是如此。”

听得吕婆婆回答,李无摇了摇头未再多问,只是坐到床边,抬起刘喜儿一只瘦弱手腕,搭上双指渡过真气查看。

春四势真气可抚慰人心,灵目更能看透人身气机流转,但拥有这俩本事的李无仍是瞧不出刘喜儿是个如何情况。

后者昏睡已有好几日,这对凡人来说极不正常,可其魂灵清明,不似被妖邪所害,血气充盈,肉身也不见萎靡,实在太过奇怪。

或许她真只是累了吧,毕竟自打长安落雨以来,刘喜儿往修真坊跑得更勤了。

李无站起身,向吕婆婆讨要一张空白黄符纸,往其中注入春四势,夏四势真气各一道,又折成三角形的平安符模样,再递给了吕婆婆,见到后者接过,他才开口:

“此物有安心,辟邪之效,婆婆还请将其放在喜儿身侧,或许能有些用处。”

他在长安其实未有几位熟人,同喜儿已算是相识较早,加之后者心思单纯心性不错,自然也不愿其出了什么差错,这些事情都只是举手之劳。

吕婆婆神情有些犹豫,但仍是点点头收下此符,李无便又道了声别,就要离开此地。

路过那正堂之时,他灵觉仿佛隐有跳动,李无脚步一顿,如今是非常时机,他岂会忽略半点风吹草动。

回头望去,正堂深处搁置一间小神龛,神龛内里安放一块木头灵牌,上写‘先考刘公讳恭之灵’,这是刘喜儿父亲的灵位,正堂里除却此物再无其他,并未有什么不对。

李无眸中灵光隐现,思虑几息后,手中又掏出那本泛黄书册,朝着灵牌位置翻开,仍无半点异状。

这册子唤做‘《玉匣记通书》’,是下山时老头子给的唯一一件东西,说是其半生心血所作,是命相两道的至宝,可遮掩天机,趋吉避凶。

李无之所以敢孤身进入那群妖环伺的龙宫洞天,不惧被敖苍看透跟脚,正是依仗此物,离去之时亦是用的其唯一主动神通,唤做‘空遁’,能推衍天机,破开小洞天限制,进而施展玄妙遁法。

可惜此遁三月才只可用上一次,不到情况紧急之时,李无也不会轻易动用。

又说回李无看向那灵牌位置,任由清风翻动此册,册页发出细小哗啦声响,随后停住。

李无低头一看,上只有一副帝君模样的画像,面目威严,身缠赤焰,骑龙执剑。

命相之道便是如此了,从来不肯直言,非要让人‘自悟天机’,李无对此一窍不通,只觉这画像似是神农,又似是祝融,但无论如何,都不算是凶兆。

松了口气,合上《玉匣记通书》,李无拿起靠在门旁的木伞,走出屋外。

窗檐旁的吕婆婆收回目光,低头沉思,她并未言语,只是坐到刘喜儿身侧,将那枚平安符塞入后者紧攥的手中。

“芒砀大山今犹在,不见当年两帝子......”

叹息深邃,又很快消散。

......

“李兄不愧是有道高修,一身本事惊天动地,却仍于此处清修,实在有古之圣贤风范。”

雨拍竹林,小池涨水,竹池小苑里的草庐内,三个人影簇拥在砖石搭成的小桌旁饮酒闲聊,一头五彩大公鸡在屋内四处扑腾。

这三者正是李无与魏吕二人,开口者是吕才,他还是首次到了竹池小苑,发出的感慨与当初的魏叔玉并无两样。

李无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这两个家伙入了司天监,在满是清贵的‘太平坊’里有自己宅子,却没见他们住上几日。

饮了一口杯中之酒,此酒名为‘新丰’,源于庆山县,是当日在三渠楼里换来的佳品,酒香浓郁,入口却颇为清冽,后劲不大,适合魏叔玉这般酒力寻常之人饮用。

三人其实无甚谈兴,只是偶尔碰杯一下,更多时候竟看着躁动不休的黄司晨发呆,后者厌恶湿气,此时口含火精在屋里飞来飞去,使得草庐内无有半点寒意。

“唉......”

魏叔玉兀地叹息一声,掏出一把糖丸放在桌上,

“地石榴所制,可......也没啥用,尝个新鲜。”

李无取过一颗塞入嘴中,苦中带甘,算不得多美味,但配上新丰酒也有些雅趣,黄司晨假装不经意路过,探翅扫走小半,又连忙塞入口中,糖丸被火精融化成一团红液。

几人懒得搭理他,魏叔玉又开口道:

“司天监的道人,忙时便是喝水都无有功夫,空闲下来又实在百无聊赖。”

吕才抿了抿糖丸,眉头一皱不敢再多含,只是嚼碎囫囵吞下,又点头道:

“关中之地何时有这般久雨,明眼人都能瞧出不对,可惜我俩一个山术一个医术,对天象也无甚研究,监中那些命相道人倒是被监正唤了去,也不知要作甚。”

“监正经天纬地,不是我等能猜测的。”

听得魏叔玉话语,吕才哼哼两声,也未反驳。

李无这才知晓了这两个家伙无所事事的缘由,长安本就少有妖祸动乱,此前让他们忙得双脚离地的蝗灾反而是特例。

又看向窗外秋雨,李无知晓此雨跟敖苍脱不了干系,可就是不知其会在何时,又以何种方式动手,枯等下去可并非他的行事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