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十八地狱，红龙身死
“此言何意？还请阎王爷给李某解惑。”
李无毕竟是以肉身行走阴间，韩擒虎也是个识货的，知晓这种修士要么有大本事，要么有大来头，也不可轻慢，便继续道：
“老夫死前只是个武夫，不曾入过修行，得了这阎王之位不过缘由阎罗殿中空荡，老夫算是捡了个便宜。”
“初时老夫尚能以阎王位格压制鬼物，暂时肃清此地，但自打......”
言及此处，韩擒虎面上微有悲意，
“自打隋朝覆灭，阎罗殿便被一道残余气机占据，那分明就是大隋龙气，却再也不认我这所谓国公上柱国了。”
“无奈之下，老夫只得搬到此处，没了阎罗殿助力，老夫这所谓阴司不过是纸糊老虎，只能在鬼城中苟延残喘。”
“就连阴司宝物判官笔被窃走，我等也只可借助阳世之力搜寻，甚至老夫能感知到有人借其修改生死簿，却只可无能为力地候着。”
韩擒虎天生神力，武艺精湛，十三岁就可轻易降服为祸一方的虎妖，后又从军征战四方战绩卓绝，原本是个傲气火爆性子，但在阴司这么些年，其不会衰老的鬼身竟有了几分颓意，他摇摇头继续道：
“如今阳世人皇被招进地府，老夫原本想助他自封五识，勿看勿听勿感，说不得还能安稳渡过此难，再返人间，如此一来就不会掀起何种风浪，阳世便可继续安稳。”
“可‘过阴伞’用上一次便要歇息一旬，如今这李世民便只有龙气护身了。”
“人皇龙气虽能护持性命，却保不了他的灵智，在这阴间之中，被吓得心神痴傻的帝王将相不知凡几......”
韩擒虎说完，面色凝重不知思索何事，一旁的崔判官也是长吁短叹，他是唐臣，更希望李世民可无虞，只有裴行俨一言不发，静立旁边。
李无听罢只是一笑，这位皇帝，要是能被吓到才奇怪了，但他也没明说，只是问道：
“城中那座通天的碧瓦楼台便是阎罗殿？”
“然也。”
“可否让李某进去一观？”
裴行俨上前两步拱手，韩擒虎点点头，让他带着李无去往阎王殿。
“你二者切要小心，老夫怀疑阎罗殿中那残余龙气只是幌子，说不得还有未曾露面，暗中谋划的家伙。”
“若是事不可为，得保住自己才是。”
这话显然是对裴行俨所说，后者默默点头，李无只是拱拱手，带着五彩公鸡走向那通天的碧瓦楼台。
......
“幽冥地府鬼门关。”
李世民看向这破烂木门上方几个晦暗大字，缓缓念了出来，他声音不算小，好些城中游荡的鬼物察觉动静，又嗅到他身上生人血肉气息，发疯一般涌了过来。
明黄龙气游动，这些按捺不住冲动的无智鬼物道行微弱，进不了李世民三十丈内边被绞杀干净，而李世民不再言语，平静走向那座显眼楼台。
阴间并非只是阴沉些的阳世，此地始终萦绕一股奇异气机，可影响魂灵，使鬼物情绪难控，生灵神智不清，到了现在，李世民便已察觉到自己想法心思都慢了很多。
任由无穷无尽的鬼物扑来，李世民脚步不停，到了那碧瓦楼台前，他周身的龙气隐有吼声传出，似是发觉了何种极为厌恶之敌。
李世民抬头看向此楼殿上方，一层又一层，一时看不见头，但他也不犹豫，径直入了其中。
入内一观，只见内里比外面看起来大了好多倍，更像是一座庞大宫殿，穹顶高逾数十丈，嵌有繁杂金纹的玄色玉柱巍峨屹立，好些狰狞神像分布两侧，进来之人未见此地主人，便要先有两分惊慌。
李世民眉头微皱，倒不是被这番景象震慑到，而是他知晓些道家传闻，能认出此地有些类似那所谓阴曹天子的宫殿，若是无有记错，是唤做‘阎罗殿’来着？
李世民一边思索，一边走向殿中深处，他隐隐能感知到有个与自己针锋相对的存在在那里等候着。
直到见得玉石台陛上那张玄黑大案，李世民眼神一凝，只见大案上趴着一头模样凄惨的红龙。
那头红龙睁开大目看向李世民，声音沙哑道：
“你可知吾是谁？”
李世民身上龙气聚成实质，在其背后同红龙对视，李世民只是开口道：
“炀帝广，我如何会不识你。”
杨广化作的红龙直起身来，洒落好些鲜血，
“随吾来吧。”
说罢，他龙身起伏，露出身后台阶，先行登上。
李世民跟在其身后，分明是在向上，他却生出头晕目眩之感，仿佛是往这阴间的地下走去。
待到李世民清醒过来，眼前见到三重景象，抽筋吊树，阴风割面，铁穿火烤，
“此为吊筋狱、幽枉狱、火坑狱，皆是生前做下恶事，来此受罪，李世民，你之恶业便比吾少吗？”
杨广低声讥讽，李世民却淡笑道：
“道之所存，虽千万人我往矣。”
杨广冷笑一声，两者又向上登去，见得锁链缠身，拔舌敲牙，铁刷剥皮。
“酆都狱、拔舌狱、剥皮狱，不忠不孝，落入此门，你可逃不过此遭。”
李世民闻言，语气的确有些感慨：
“大概如此吧。”
再上登，石磨碾肉，石臼砸骨，五车分尸。
“磨捱狱、碓捣狱、车崩狱，生前欺人昧心，便要来此受罪。”
“手段太过浅陋，我的《贞观律》也用不上。”
寒冰狱、脱壳狱、抽肠狱、油锅狱、黑暗狱、刀山狱......
二者一一看完十八地狱，杨广回过身来，李世民气度坦然，未有半点受了惊吓的模样，前者先是沉默，后才叹道：
“吾本以为李渊便是一等一的豪杰，不曾想还有你这李二，我被此地折磨数百年，自觉早就没了心气。”
那十八地狱中的景象变幻，是一头红龙历经无数刑罚，就连嘶吼声亦逐渐微弱。
李世民微微摇头，未多言语，杨广便又道：
“若你生得早些，或许神州近两百年乱世早该终结，可惜......”
红龙被一只苍色大爪捏起，消失在了昏黄天幕之上，无数血迹洒落，阵阵咀嚼声中，隐隐听闻到杨广最后一句叹息：
“太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