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逃离东江，两狐斗法
天启六年（公元1626年）六月初十巳时，皮岛。
一艘两千料的福船扬起风帆就要启航！
“师弟咱们走吧！”王青云拍了拍小师弟李青山的肩膀，迈步向船上走去。
“师兄，咱们还回来吗？”李青山又一次问道。
哎～
王青云叹了一口气，再次安慰道:“终有一天师兄会带回千军万马踏平辽东，到时你为先锋如何？”
“师兄，毛大帅都不行，咱们能成吗？”想起这些年来的经历，李青山泄气道。
“相信师兄，会的！”王青云给李青山打气道。
交流中俩人已经上了福船的甲板，趴在船旋上，看着码头上费力劳作的人们，李青山忍不住说道“师兄，我好想带他们走。”
“我也想……”
“启航喽！启航喽！嘿呦嘿呦……”
王青云本想再说些什么，船工启航的号子打断了他的话语。
绞盘吱呀作响，小臂粗的揽绳一点点收起，几息功夫，船锚就被收了上来，福船缓缓离岸，向着远方行去。
今天的风很给力，只用了一刻钟，皮岛就只剩下一个轮廓。
李青山看着就要消失的皮岛，再也忍不住:“师父，大师兄、二师兄……等我回来！呜呜、呜呜……”
在李青山的感染下，王青云的眼角也有些湿润，作为一名穿越者，他没有经历过战乱，更没有见过如此凄惨的人们。
后世XX的难民倒是在网上见过，不过都加了一点滤镜，房倒屋塌衣食无着，因为有个老大哥在，他们还有一线希望。
可这里的人们的那份依靠！
啪！
王青云狠狠的在栏杆上拍了一下！
这大明不亡天理难容！
“啊！啊！……”
发泄了一下，王青云才平静下来，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发起了呆！
……
今年四五月间，毛文龙迫于压力，为了向木匠表忠心，更为了破坏野猪皮的策略，组织了他建镇以来的最大一次反攻。
兵分八路反攻辽阳，结果却是铩羽而归！
损失精兵四千余，得力战将折损六员，接近五千的民兵，已经伤到了毛文龙的根基。
雪上加霜的是还有个挖墙脚的，过了今年他就得荒岛求生了！
今年虽然他拼着元气大伤，阻挡了野猪皮斩除侧翼威胁的脚步，可明年后年呢？
不出意外，他要完蛋了！
身为穿越着，又喜好研究历史，毛文龙什么下场，王青云心知肚明。
穿越过来一个月了，血里火里也滚了一遭，王青云对他那个便宜师父可谓是爱恨交错，无法言语。
武力值快给点满了，靠着他的遗泽，从毛文龙那里讨来了船票，让他和李青山搭上了这条去天津的商船。
同样身为锦衣卫，师父王玄空这个祖传的北镇抚司暗探，升官的速度可谓是慢如蜗牛，比绣春刀中的沈炼差远了！
从编外到小旗，从成化十年到现在，多少年了？
修道是主业，锦衣卫是副业！
主次不分！
太不称职了！
……
今年谍战，他们这一脉死的就剩下他和李青山俩人了！
一个十四一个十三，俩毛孩子没有人庇护，很难在东江立足。
权衡利弊，王青云选择了战略性撤退，东江，明末最好的造反基地，他暂时无缘了！
……
海鸥在空中歌唱，大海低声伴奏，蓝天白云之下，一叶扁舟飘荡于碧波之中，说不出的诗情画意。
优美的景色冲淡了心头的阴霾，王青云俩人的心情也好了起来，脸上露出了逃离炼狱的喜悦。
“王小哥，我家将爷有请！”沈福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正在看海的王青云俩人。
沈福是这艘船的管事，王青云不敢怠慢，忙说道“有劳福伯带路了。”
沈福口里的将爷是谁，王青云不知道，不过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东江有头有脸，还能在毛文龙默许之下走私的，也就那么几个，能叫将爷的更是屈指可数。
难道沈世魁在船上？
想到这里，王青云脸色一变，看来这艘船去天津的目的不简单啊！
“福伯，可是沈将爷在？”王青云试探道。
沈福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只负责带路，其他的不归他管，只要敬职完成任务就行。
几息功夫，王青云还没有想出对策，就被带到了一处船舱门口。
咚！咚！咚！
沈福轻轻敲了几下门，开口说道“将爷，人带到了。”
“进来吧！”沈世魁略显苍老的声音从舱内传来。
吱～
沈福轻轻推开房门，对王青云做了个请势。
“多谢福伯。”王青云向沈福道了句谢，就迈步走了进去。
前脚刚进去，沈福就关上舱门，在门口站起了岗。
“小子见过沈爷！”
因分数不同系统，职位虽有差距，身份却有区别，为避免尴尬，王青云对沈世魁行了晚辈之礼。
“你小子还跟我见外，过来坐吧！”沈世魁淡淡道。
看似亲切，实则客套，师父长辈缘的斤两，王青云还是分的清的，毛文龙欠他师父一个人情，这沈世魁可没啥交情。
不过人家给脸了，就得打蛇随棍上，王青云腆着脸说道“那就多谢世伯了。”
……
喝了一杯茶，在王青云忐忑的等待中，沈世魁拿捏足了架子，才亮出招式“有我和大帅在，凭你小子的身份，给你在军中某个差事还是不难的，为何要走？”
某差事？
你快拉倒吧，毛文龙才给个百户，还是却兵少粮的百户所！
上边那么多爹压着，没有靠山，没有财源，我拿什么练兵，拿什么造反？
自己好不容易凭借当年卖汽车练出来的嘴皮子，才从毛文龙那里求来一张船票，还回去？
吃饱了撑的吧！
凭自己的本事，在关内搂点钱，他不香吗？
等到王二一起义，咱就浑水摸鱼，找个山头一占，搞个基本盘发展发展，用不了几年就能佣兵数万，不比处处受气的破百户强？
你沈世魁几个意思？
要我有用？
……
火光电石之间，八百个想法就从王青云的小脑袋瓜子里边蹦出！
分析了沈世魁的动机，王青云露出愤恨之色:“不敢瞒世伯，我实在是心头不愤，凭什么他辽东就能吃香喝辣，咱们东江就得吃沙喝尿？我不服呐！”
沈世魁眉头一挑，你小子挺会演啊！
跪在毛帅府邸门口的时候，可不是这样，一把鼻涕一把泪，给个百户都不当，硬是求着毛帅把你塞到咱的船上。
贪生怕死就贪生怕死吧，现在又是哪出？
要不是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毛帅嘱咐咱照顾一二，你小子有资格见咱？
没看出来，还是个小狐狸，有点门道，咱喜欢！
“哦～你小子有何见解啊？”沈世魁摸着下巴问道。
“世伯面前不敢有见解，只是有点小小的想法。”王青云献媚道。
“说来听听。”
“世伯，我觉得咱们粮饷不足，是因为咱们在朝廷的靠山太少，要是咱们在朝廷的人足够多，就有权拨付足够的粮饷到咱们东江，到时候大帅也就不用那么为难了。”
王青云这句话算是说到了沈世魁的心坎里了，作为毛文龙的钱袋子，为了给东江弄到钱粮，他可是没少操心。
虽有袁可立在后方背书，可周旋于各个势力之间，哪有那么容易？
都说沈世魁家财万贯，可那些钱都是他的吗？
显然自家知道自家事，沈世魁这些年深有体会，没权寸步难行啊！
看了一眼王青云，沈世魁很是诧异，自己这个岁数的时候还在好勇斗狠，可没有这般见解，这小子是个人才啊！
知道王青云话里有话，沈世魁也不客气，很有长辈范的说道:“你小子有屁快放，别婆婆麻麻的。”
“世伯，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要想有权就得抱大腿！”
这话一出，沈世魁眼前一亮。
看着王青云还稍显稚嫩的脸，沈世魁略做思量，开口说道:“你需要多少钱？”
这是要投资我？
这老狐狸有两把刷子！
王青云知道自己和沈世魁攀不上多少交情，能给出多少钱，全靠嘴皮子了，只好装逼道:“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沈世魁闻言瞳孔一缩，差点被王青云的王八之气给折服。
捋了一把胡须，沈世魁瞪着王青云说道“你小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吃准了沈世魁有点见猎心喜，王青云笑嘻嘻道“世伯，事在人为！”
“事在人为！”沈世魁喃喃一句，随即就脸色大变！
这小子是个人精！
知道毛文龙不可能给他多少好处，遇见自己这个钱袋子，开始打自己的主意了！
今日闲来无事，本想训斥这小子几句，再用毛文龙托自己给他的三百两活命钱收为己用。
他却打起自己的主意来了！
自己舍了宝贝闺女，才拿到了毛文龙的钱袋子，这小子如此年幼，就想空手套白狼，简直是……人才啊！
值得一投，值得一投！
“哈哈、哈哈……”
沈世魁开怀大笑，起身拍了拍王青云的肩膀，拉着王青云左看右看，很是满意。
“阿福！”沈世魁忽然喊了一句。
沈福推门进来，开口说道“将爷您吩咐。”
沈世魁瞅了一眼还在陪着笑脸的王青云，一脚就把他给踹出了舱门！
“送客！”
啪！
啪！
王青云飞出船舱，来了一个五体投地，还没起身就听到舱门关闭的声音。
钱没有搞到，还挨了一脚，偷鸡不成蚀把米，别说劲儿还挺大，老登你给我等着！
一个鲤鱼打挺跳起，王青云捂着屁股龇牙咧嘴，恨恨的瞪了一眼舱门，一瘸一拐的走了。
……
噗～噗～噗～
在门缝里偷偷看了一会，等王青云走远，沈世魁再也忍不住，捂住嘴笑了起来。
……
笑罢，沈世魁对沈福说道“阿福，你去安排一下，这几天好好照呼一下这俩小子，别让他俩吃白饭。”
“是，将爷！”沈福领命，出去安排王青云和李青山俩人去了。
船舱里没有人了，沈世魁捋着胡须骄傲的说道“小子，跟我玩你还嫩的很，爷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
见王青云一瘸一拐的走了回来，李青山担忧的问道“师兄，咋了？”
“哦，老狗咬了一口。”王青云低声说道。
“船上还有狗？带我去看看！”
没明白王青云什么意思，李青山很是疑惑。
“嘘！我胡诌的，你可别瞎说，要不咱俩吃不了兜着走。”
李青山抓了抓脑袋，不是将爷有请吗，咋就让狗咬了？
瞅了瞅王青云的后面，一个一尺来长的大脚印在屁股上印着！
这是挨揍了！
“师兄，你得罪将爷了？”
“没有！”王青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忽悠人家投资失败很正常，这挨揍就有点丢人了。
“那师兄你这！”
“大人的事，小孩子家家的少打听。”
“师兄你不讲理，你才比我……”
啪！
李青山辩论的话才吐了一半，一个抹布就扔了过来！
“小子，捡起来干活了！”一个黑脸汉子，光着膀子，叉着腰，趾高气昂的说道。
“大哥，你有没有搞错？我是船客，不是你们的伙计。”王青云没好气的说道。
“没搞错，现在你俩被征用了，赶紧过来干活！”黑脸很不客气的说道。
“我要不干你能咋滴？”王青云嚣张的说道。
“嘿嘿！那爷们儿们就替你松松筋骨。”黑脸嘿嘿坏笑道。
“师兄我想揍他！”
“去，打他丫的！”
知道是来找茬的，王青云也没客气，直接就同意了李青山的想法。
打发李青山去打前站，王青云自己则小心的观察起船上其他位置的人来。
果然不出他所料，已经有好几个人向着这边围了过来！
沈世魁你个老登！
王青云差不点没骂出来！
二对五，完全不占优势，为了接下来几天不被欺负惨了，王青云决定奋力反抗。
嘿！
哈！
嘿！
啪啪啪！
作为“老子”不知道多少代的传人，又是锦衣卫，虽然年龄小，手上却不含糊，过来找茬的五人一点便宜没讨到不说，还被王青云俩人来了个骑脸。
眼看着几人就要落败，躲在暗处观察的沈福就要转身回去通报。
“阿福，快去把小七他们都叫上来，记的脱了衣服，别让这小子看出来。”同样在暗处观察的沈世魁探出身子对沈福说道。
沈福领命而去，沈世魁眉头紧锁，喃喃自语道:“怪不得那臭老道天天哭穷，感情钱全花这俩小子身上了！
玛德！还得用老子亲卫，可别让那小子看出来！”
……
哎呦～哎呦～哎呦
一片惨叫声中，那五个水手总算等来了强援，十一个膀大腰圆的铁塔冲了上来！
呼呼哈嘿！
呼呼哈嘿！
……
两盏茶（十分钟）后，沈七擦了一把鼻血，踩着王青云的脸问道:“小子，这活你干还是不干？”
“呵～呵～咳咳！干！干！干还不成吗？”
以德胡人！
这谁受得了？
打不过那就躺着享受，王青云只能选择服软，接受了沈七的道理。
“这还差不多！赶紧起来干活！”沈七恶狠狠的说道。
……
一片友好的交流中，王青云和李青山俩人顶着猪头脸，背着数根辣条开始了他们的水手生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