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她们欠妈妈一个道歉
李知鹤这是第一次见孙石英打李开琼，第一反应不是退后一步或者逃走，居然是向前一步，为李开琼辩解：“不是姐姐的错，是王阿姨先用烟灰缸砸姚老师……”
孙石英还在气头上，连同李知鹤一起骂：“我是怎么教你们的？女孩子，就应该文静听话，不要和别人起冲突，不要起冲突。你们倒好，把我的话都忘了，还跟长辈动起手来了？！”
李开琼也不服，紧紧咬着牙，硬是一声不吭，梗着脖子：“是王阿姨先动手的！”
孙石英气的嗓子都哑了：“你还敢顶嘴？！”说着一鸡毛掸子抽在李开琼的手臂上，可能也有点抽到了李开琼的脸上，李开琼一下子没忍住，叫了出来，眼眶也红了：“你打，你继续打，打死我好了！”
“你……”
李知鹤看孙石英脸都气白了，一副喘不上气来的样子，担心妈妈气病了，连忙讨饶：“妈，我们错了，你别生气了。”
孙石英也没力气了，泄气般往床上一坐：“你们一个个都大了，我管不了你们了，等你爸回来管你吧。”
李开琼继续梗着脖子：“说完了吗？说完了我要回去写作业了。”
李知鹤真的是服了李开琼了，这个时候还说这种话。换她是肯定不敢这么说话的。
果然，孙石英眉头一拧，厉声说：“学习学习，我看你就是学坏脑子了！你今天作业也别写了，就站在这里好好反省，知道错了再去睡觉！”
李知鹤知道孙石英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换做平时，她才是那个把李开琼的学习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人，现在都让李开琼别学习了，肯定是气的不轻。不过她有点不理解孙石英为什么这么生气，难道她妈妈真的觉得王阿姨没做错，是他们姐妹做错了？
这个时候她还小，还不理解孙石英的愤怒从哪而来，和李开琼一样，她既觉得孙石英有些蛮不讲理，又觉得有些委屈。
当天晚上，她躺在被窝里，隐隐听到了父母卧室传来的，孙石英压抑的哭泣声。她猛的一惊，悄无声息地下了床，见到楼下客厅的灯还亮着，李开琼应该还在“反省”。
一瞬间，她的心情十分复杂，简直五味陈杂。她忽然意识到，孙石英打李开琼的时候的严厉和坚强可能是装出来的，棍子打在李开琼身上，痛的却是当妈的孙石英。
这一刻，她觉得，错的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她们已经让孙石英伤心，这本身就是错的。
她们欠妈妈一个道歉。
李知鹤把自己的想法和李开琼说了，李开琼在这件事上却比她要更倔强，坚决不肯道歉。就这样，李开琼和孙石英之间的冷战开始了。而寒假更是匆匆而过，很快来到了江阳高中开学的日子。
一个寒假不见，很多同学的脸都圆了一圈。大家都在嘻嘻哈哈打趣对方长胖的时候，李知鹤却在偷偷观察傅一衡。
一个假期过去，傅一衡一点也没有长胖，脸颊似乎还清减了一些，但依旧好看。
新学期的班委队伍还是维持之前的安排，傅一衡还是班长，每次上课后听着傅一衡那句“起立”，李知鹤就觉得很踏实。
这天，李知鹤从机房出来，在走廊上无意撞见了抱着一大叠新书的傅一衡。
傅一衡也见到了她，礼貌的点了点头，也不多话，擦着她的肩膀走过。
李知鹤敏感地察觉出傅一衡的冷淡，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而且她注意到开学以来傅一衡比上学期沉默寡言了很多，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心里天人交战了一会，李知鹤还是鼓起勇气，快走几步追上去：“班长，我也来帮忙拿一些吧。”
傅一衡站住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傅一衡不笑的时候，眼角的泪痣就一动不动，显得格外冷淡。
李知鹤的心突突跳着，心想，傅一衡怎么了？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吗？是什么？严重吗？
沉默了大概有一分钟，傅一衡的声音才从头顶传来：“好。”
李知鹤悄悄松了一口气。
两人抱着新书往教室里走，谁也没有说话。傅一衡走的很慢，李知鹤也不得不放慢步调，落后他半步的距离。
“73747XXXX。”傅一衡忽然开口。
李知鹤一愣：“什么？”
“这是你的QQ号吗？”
李知鹤也反应过来了，傅一衡念的是她的QQ号。她点了点头，又想着傅一衡在她前面看不到，又说了一句：“是的。”
傅一衡说完又沉默了，夕阳洒进楼梯间，为白色的墙壁和扶手蒙上一层金黄色的温暖光晕，也将两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李知鹤盯着阳光里少年被拉长的影子，鼓起勇气又问：“怎么啦？”
“没什么。”傅一衡的声音低低的。
“我看你最近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李知鹤的声音小了下去。
“你在关心我吗？”傅一衡又站住了。
李知鹤瞬间有些慌乱，她感到傅一衡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发顶，脸微微红起来。这样的不知所措，她觉得傅一衡这句话问的很奇怪，有点赌气的意味。心里有点怪他乱说话，便抿着嘴唇不吭声。
“你以后能不能……”傅一衡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是无声的，李知鹤没听清，鼓起勇气抬头去看傅一衡的眼睛，却见到一张同样微红的脸，和与她对视那刻，刹那间颤抖着睫毛有些慌乱移开的视线。
李知鹤的心怦怦跳着，余光见到地上的影子动了起来，少年的校服衣角在拐角划过一道美丽的影子，落在她的衣袖上。
“比赛加油。”
直到少年清瘦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李知鹤才低头去看左手。那里，多了一串黑色檀木珠串，散发着令人宁静的檀香，每颗珠子上都刻着小小的梵文，金色的梵文配上哑光黑的檀木，精致极了。
李知鹤一时间无法描述当下的心情，背后好像多了一双翅膀，雀跃地想要立刻飞起来。
傅一衡一句话都不说，可是，他什么都知道。对吗？
他也在关注自己吗？
李知鹤越想，越不敢往下想。怕想多了，又是她一厢情愿，痴人做梦。
周末，在郭老师的带领下，李知鹤和高二的两名男生去H市参加计算机竞赛的初赛。
李知鹤没想到一个初赛就这么隆重，江阳市没有考点，省内唯一的考点只有H城的电子科技大学。
她看过这次的参赛名单，H市总共有五十多人，光H市本地的高中就有三十多位，像江阳高中这种镇级重点中学，也就三个人。其他小一点的镇级中学，有些只有一个人。
进考场前，郭老师把他们集中在一起，鼓励他们：“平常心，平常心，就当平时的课堂测试，沉下心来，好了，来，一起深呼吸三下。”
李知鹤跟着大伙深呼吸，刚深呼吸了一下，就听到了边上传来“嗤嗤”的笑声。
“那边哪个学校的？应该第一次来比赛吧，这架势搞得我都紧张起来了。”一个男生说，嗓音很活泼。
“不知道，也不关心。”一个冷淡的嗓音响起。
“也是，反正有我们沈大神在，今年冠军稳了。谁还关心下面的小喽啰呢。”男生笑嘻嘻的说。
“速度滚远。”
……
李知鹤望过去，见到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大约有七八个，都穿着同样的校服。白色为主色，黑色为配色，校服的胸前绣着校徽，看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
两位学长听了脸色都不太好，胡飞低声说：“艾顿的人也太嚣张了。”
另一位学长孙华说：“没办法，H城第一重高嘛，一届光清华北大就有二十多个，说话底气也比别人足。”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郭老师赶紧劝他们：“别被影响，我们考我们自己的，别管别人怎么说。考场不看学校，只看实力。要不想被别人说菜，只有拿出实力来证明自己。”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李知鹤的心情，她有个习惯，每次重要的考试前，她都会进入一段无我的状态。抛弃一切杂念，只在脑海中默默回想知识点。所以艾顿高中这几个人的话，她听的并不认真，也没有放在心上。
后面的上机考也很顺利，初赛只考知识点，不考操作，两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回江阳的大巴上，李知鹤默默摩挲着手腕上的檀木珠串，心想，收到礼物后一直没有机会向傅一衡道谢，不久就是傅一衡的生日，她可要用心准备一份礼物，好好向他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