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权力
喜欢你妹啊!
宁远双手掩住脸,拇指有节奏地在太阳穴上打转。
身为一个混血种他的酒量很好,可是微醺感却渐渐爬上大脑。
无法阻止一个想沉沦的人喝醉,就像无法叫醒一个想装睡的人。
琥珀色的液体从酒瓶里咕咚咕咚涌出,宁远握紧精致的水晶杯,一饮而尽。
“哈哈哈,男人都是这样的,没必要害羞。”犬山贺轻轻拍打宁远的后背,言语间满是理解。
星野遥静静地凝视宁远,发现此时害羞的男孩格外可爱。
时间仿佛变的模糊。
这就是所谓色不迷人人自迷,酒不醉人人自醉吧。
宁远目光游离,女孩们的关切,犬山贺的笑容,一切变得遥远而刺目。
什么东西忽然碎了,宁远撑住额头。
曾经做梦都不敢奢望的场景就这样赤裸裸的来到面前,心底的隐秘也被赤裸裸的扒开,然后有什么东西便忽然碎了。
说不清是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他的生活只有修行和战斗,所有的努力只为了一个目的就是在末日到来之前活下去。
后来遇见上杉绘梨衣,就如同对苏恩曦说的那样,宁远的目的又多了一个,他希望她也能活下去,而且要活的很好。
也许是龙王即将觉醒的压力,也许是笼罩在赫尔佐格的阴影里,他从来没有想过去使用权力所带来的便利。
宁远的生活很简朴,简朴到几乎和前世一模一样...
他记得很久以前,小学的走廊尽头有一间公共水房,天花板和地面之间有小树一样粗的通道,生锈的铁管从里面探出来,一排排水龙头就连接在上面。
水龙头有好有坏,有的拧开后像天女散花,有的全部拧开也只是细细的水流。每次去水房,他都会细心地把水龙头拧紧,有的水龙头拧紧后还在滴水,他就更用力地拧,直到手掌通红拧不动了,他才去报告老师。
他依然记得白色的瓷砖上贴着醒目的红色标语—请节约用水。
可是老师从来没有管过那些滴着水的水龙头,即使她在课堂上强调人类的淡水资源很有限,只有百分之几,贫困地区的孩子无法喝上干净的水,她说这些的时候眉飞色舞,说到动人处眼中甚至带着同情和悲切。
大人有时候很蠢,宁远在小的时候这样想。
直到他长大。
工作以后他陪着老板去甲方的别墅,那里有一个五十米长的泳池大大方方的裸漏在庭院里。主人笑着说每天管家都会在在泳池内换上清水,这样他在贵族学校念书的孩子如果某天突然想要回家就可以有玩耍的地方,宁远记得他当时点着头陪笑,夸赞道您真是一位贴心的好父亲。
如今犬山贺也如此贴心,贴心到把饰演他喜欢角色的真人捆成粽子一样送到自己面前,自己甚至不用准备餐具就可以享用。
他仿佛是言情小说倔强的男主,拿着无比丰厚的条件去创业,如果失败就只能回家继承亿万家产。
哈,烂俗的剧情,别扭的自己。
想想在黑石官邸也是,去洗温泉恐怕也是为了前世那个用力拧紧水龙头的小学生看起来不是那么傻逼。
哪怕来到这个世界,自己也在克制,在逃避,在拒绝接受,害怕活成自己前世讨厌的样子。
可是别人把你心里的‘小’翻开,告诉你你就是期待这样并且不容辩驳,别人有错吗?
犬山贺硬生生的把一切推到他面前,告诉宁远,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拥有金钱和权力的人就是可以肆无忌惮的夺取一切!
金钱流向不缺钱的人,爱流向不缺爱的人。
宁远抬头望着女孩们,沉默良久,最后转头对犬山贺说,“我不喜欢。”
犬山贺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追问道,“不喜欢什么?”
“我不喜欢你对待女孩的方式,就像是工具,即便使用者是我,我也依然不喜欢。”
“你是这么看待我的?”犬山贺问。
“对。”宁远点点头。
正在讲笑话的世津子和弥美停下来愣愣地看着宁远,她们一直关注着这边。
漂亮的女孩就像是调节器,让餐桌上的温度在炽热和冰冷之间流转,停留在令人舒适的区间,所谓讲笑话也只是为了缓和气氛。
可是所有人此刻忽然沉默了,宁远像是注定要扫兴的人。
星野遥神色复杂地看着男孩倔强的侧脸。
琴乃迟疑片刻,开口解释道,“宁远君,你误会了,我们都是自愿的,并非牺牲献身...”
“我知道。”宁远向琴乃点点头,目光扫过女孩们,“我知道你们都是自愿的,包括石元小姐和心源小姐也是,但是,我就是不喜欢。”
“您这样讲太过分了,”琴乃继续道,“您辜负了家主的心意...”
琴乃还想说什么,却被一只苍老的手轻轻制止。
犬山贺欣慰地看着宁远,眼里藏着他看不懂的情绪,“你们出去吧,让我们两个人单独谈谈。”
“是。”女孩们应声离去。
星野遥走在最后,望着暖黄灯光下的一老一少,拉上了木门。
“你想做一些事情。”老人的眉毛仿佛冬日初雪覆盖的松枝,他没有提问,更像是平静地叙述一件小事。
“是。”
“有些事情不想告诉我。”
宁远踌躇片刻,还是轻轻点头,“是。”
犬山贺沉默了,脸藏在阴影里,宁远望着老人有些佝偻的背,心中忽然生出不忍。
半晌,犬山贺似乎想到了什么,“我是靠女人皮肉生意起家的,怎么会对女孩不好呢?”
这话像是对宁远说又像是自言自语,老人眼里流过悲伤。
这悲伤就像清澈的小溪,只是转瞬间便被他封存起来。
他的背重新挺直了,就像抖搂下厚雪的松柏,这一刻他回到那个肃穆威严的黑道家主。
“每个人都有秘密,何况是你这么克制的人?”
克制吗...宁远细细推敲老人的用词。
“你对女孩的怜惜,其实也是我选择你的原因之一。”犬山贺静静道,“你想做什么我不会过问,只是权力是一件很好用的工具。”
“绝大多数人会被权力蛊惑,在它的作用下,男人会变成太监,女人会变成嫔妃。我很老了,只是想把这件工具交给一个不会受它蛊惑的人。”
“你看错人了。”宁远苦笑,想起自己前世卑躬屈膝。
“我没看错,”犬山贺看着宁远的眼睛坚定地说,“你畏惧自己接受甚至使用权力以后的样子,但我依然相信你有你的坚守,你会掌握它,也能控制自己,所以我提前让你体会权力的滋味。”